仿佛是为了给大伙收心，圣诞节之后就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再往后就是期末考试。在老师公布考试计划后，效果立竿见影，不管有没有在圣诞节收获新感情，所有人都蔫了。
李知鹤背着书包下了楼梯，面前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
厉以年看着眼底一片茫然的李知鹤，就知道她刚才肯定在想复习考试的事，便把那句“走楼梯记得看路”憋了回去，伸手去拿她的书包。
李知鹤立刻护住了书包，像护犊子的母鸡似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厉以年差点翻白眼，凑近低声说：“当然是帮你拿。”
李知鹤刚想问为什么，就想起电视剧里看过的，提女朋友拎包是每一个男朋友的义务，立刻把为什么收了回去，说：“那么多人，同学看到了会误会的。”
厉以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女朋友怕人看到和他在一起，以前的几任都是巴不得每天黏在他身上，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而李知鹤说，她说什么来着，误会？
“误会？”厉以年忽然凑近，平静地看着她：“什么误会？”
完了说错话了。李知鹤伸缩自如，立刻道歉：“没有误会，是我说太快，口误了。”
厉以年轻哼一声。
李知鹤继续哄：“但那个，你也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是吧？万一被发现，我肯定没有安静日子过了……”
厉以年不爽直接挂在了脸上：“这又不是我的错。”
“当然！我又不是怪你……”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女生好奇地盯着他们看。李知鹤立刻从厉以年手里夺过书包，快步往校门口走。
厉以年正要追，数学老师喊停了他，只能无奈跟着老师先去办公室。
数学老师姓张，叫张岩。张岩矮而瘦，对早恋抓得很严。他把人喊到办公室，先没有说正事，而是盯了厉以年三秒，才问：“你和李知鹤刚才在干什么？”
“聊天。”
厉以年最烦别人用这种审问的语气和他讲话，他外公都不会这么和他说话。
厉以年家里很有背景，这是他们老师之间都知道的事，因为厉以年转学这件事，是校长亲自出面说的。江阳高中是市重高，高二这个节骨眼转学过来的可能，几乎为零。但厉以年就是转过来了，并且他的各科成绩并不突出。
对待这类学生，老师都心里有数。张岩也知道厉以年不能管的太厉害，就不再抓着早恋的事情不放，说起正事来。
“你和傅一衡都进了这次国家集训队的名单，傅一衡我已经和他单独谈过了，他没问题。我这次找你，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寒假参加国家集训队的统一集训，没问题吧？”
“我不参加。”
张岩一听就急了：“你这孩子，知不知道这次集训机会有多难得？你先别急着决定，这周末回家和家长商量一下，下周一我再问你。好了，你走吧。”
厉以年就没说什么，走了。
司机照例在校门口等，见厉以年出来没有像平时一样径直往车里走，而是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过了一会，车门被拉开，厉以年带着一脸的失望和不爽坐在了后座。
“在找什么人吗？”
“没。”
司机启动车子，想起什么，说：“刚刚有个女同学，过来跟我说，让我转告你，她先回家了。”
厉以年一怔：“就这些？她其它还说什么了？”
见到厉以年脸上的表情，司机明白了，看来那个女生是厉以年的小女朋友。于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女生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确保自己没有遗漏，才摇头说：“没有了。”
李知鹤回到家，李开琼已经在等着她了。Z大的计算机专业是全国顶尖的，自从决定参加计全国信息学学奥林匹克竞赛后，她就拜托李开琼给她买些资料回来。
厚厚一叠资料摆在桌子上，有竞赛真题、教参书、练习册，还有一些光盘。李开琼指着那些光盘：“这些是我认识的一位学长给的，他计算机专业的，是他们系里的大神，高一就拿过全国信息竞赛冠军，还参加过国际竞赛，拿过银牌。”
“里面是他做过的一些真题，还有手写的一些程序，他说了，你慢慢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李知鹤特别激动，这些资料，尤其是前冠军的手写程序和真题，是外面买不到的东西。她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么的珍贵。
“我会好好用的。”李知鹤郑重地说。
弟弟李正初马上要中考了，最近家里的伙食都不错。晚饭有黄豆炖猪蹄、白灼河虾、清炒白菜和冬瓜排骨汤。李知鹤吃撑了，就决定下楼走走，消化一会再回来写作业。
她找了件羽绒服就下楼了。
金城小区还没有开发好，小区外面有一条河，路铺了一半，剩下一半还是泥地。李知鹤没走多远，就慢慢绕着小河散步。走到第三圈的时候，她瞧见前方路灯下有个人影，瘦高个，蓝羽绒服，戴着一顶深蓝色的毛线帽，很眼熟。
李知鹤心想，不会是厉以年吧。
走近一看，果然是他。厉以年似乎很怕冷，双手插在衣兜里，穿的比她还多，远看像个高个子熊。近看，嗯，像个缩了水的高个子熊。
隔着一米，李知鹤站住不动了。厉以年瞪着她：“过来。”
李知鹤慢吞吞走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这的？”
厉以年还是瞪着她。
李知鹤突然发现，厉以年眼睛还挺大的，睫毛也很长。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你就穿这么点儿？冷不冷？”
“还好。”
话没说完，一条围巾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戴好。”
李知鹤：“……”她其实真的不冷，但看着厉以年越来越臭的脸，她明智地选择了服从。
“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李知鹤试着落后一步跟着厉以年，五分钟过去，厉以年突然停了下来。
“你怕我？”
李知鹤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李知鹤无话可说，只得上前一步，与他并肩。
少年的身体就在身边，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但还是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
原本平静的心跳也因为这缩短的距离而慢慢加快。
一阵冷风吹过，厉以年打了个喷嚏，嘟囔道：“南方怎么这么冷。”
李知鹤看了他被冻的通红的鼻子一眼，说：“我们去便利店吧。”
说是便利店，其实只是个小超市，只是在里面装了一道可供吃饭的小桌子。李知鹤买了两盒热的燕麦奶，正要买单时，厉以年又往她手里放了一盒泡面。
李知鹤看着他。
“我饿了。”
李知鹤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一根火腿肠放在收银台上。收银员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看了厉以年半晌，结账时悄悄和李知鹤说：“你男朋友好帅，哪里找到的？”
李知鹤老实说：“我们是同学。”
“哇，你们上高中？高几？哪个学校的？”
“我们……”
“帮忙加下热水，谢谢。”厉以年忽然将泡面递到收银员面前，打断了李知鹤的话。收银员看了他一眼，笑着拿过泡面，去后面加水了。
厉以年凑近低声提醒：“这里离你家才几百米，你妈偶尔也会过来买东西的吧？”
李知鹤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把学校说出去了，万一以后她妈妈来这里买和这位小姑娘聊起来，说不定会被发现。
厉以年见她脸红，就知道她意识到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水加好了。”
李知鹤赶紧看了厉以年一眼，厉以年见好就收地收手，接过泡面，往桌子那去了。
小姑娘看着李知鹤扑哧扑哧直笑，李知鹤有点吃不消，赶紧拿了剩下的东西走了。
厉以年吃泡面很快，但动静很小，没多久就吃完了面，剩下汤没动。李知鹤在边上看着他吃，见他吃完就把牛奶递给他。厉以年看了她一眼，伸手：“你那个也给我。”
李知鹤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把牛奶递给他。
厉以年帮她把吸管插好，放进她手里：“听好了，和我一起，不用在吃饭这种事上照顾我。”
吃完出来，李知鹤觉得身体暖和了很多，再看厉以年，脸色也没那么白了。
她出来已经30多分钟了，再不回去她妈肯定会起疑心的。现在孙石英管她早恋管的很严格，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
“我得回去了。”
“嗯。”
厉以年陪着她走到小区门口，知道她的担心，就没有继续送她。
“我走了。”
“嗯。”
走了几步，才想起围巾没有还。李知鹤又回头，把围巾递给他。
“这个还你。”
厉以年看着她，忽然说：“替我戴上吧。”
李知鹤犹豫了一会，但厉以年双手插兜，眼神坦荡，一副“只是让你帮我戴个围巾，又没有让你做什么你别想歪”的表情。
李知鹤只好凑近，但厉以年太高了，她踮着脚也够不着，就说：“你、下来点。”
厉以年凝视着她的眼睛，弯下腰：“这样么。”
少年的眼里仿佛有星辰大海。李知鹤不敢和他对视，匆匆将围巾挂在他脖子，胡乱缠了两圈，后退站定。
“好了，我走了。”
“周一见，知知。”
如同烟花在脑海中炸开，刹那间理智全无，陷入一片绚烂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李知鹤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厉以年看着她笑起来，她才回过神来，通红着脸跑开了。
什么啊。
连她爸爸妈妈都没有这么喊过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