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钱呢？！”

    “……”

    “我的钱是不是被他拿了？！！”

    “别嚷嚷了！没看见我剁馅呢！”

    “我问你我钱呢？！”

    “他拿去赌钱了！你跟他吵去吧，别来这儿烦我！”

    不欢而散，心乱如麻。

    嘶吼堵在喉头，它们好似会生长、会结晶，要把我的喉管扎出血淋淋的几个大洞来。全身血管此刻逆流而上，似要冲碎我绵软的脑仁，意志溃不成军，只能听到尖叫般的耳鸣。

    狂奔到跨江大桥，横冲直撞，再也不能理解那横横竖竖的矩形是为何物。扒住斑驳的栏杆俯身，江水向前奔流。我此刻置身于生与死的深渊边向下凝望——世界静谧，所有视线一瞬汇集于我。

    “柏簌？”

    “林老师……”

    重逢二字，需缘份之千里。

    那天我们在江边吹了一夜的风，一切仿佛死前幻觉一般虚幻美好。我痛哭流涕，她则像宽宏慈悲的神父，安慰我、教诲我。如若此时她是将我带入第七层第二环地狱的天使，我定会发自内心忏悔自己的罪行，甘心忍受地狱之重重炼火。

    眼看天光大亮，桥上穿行的车流越来越多，临别之际，我不禁问：

    “老师，你为什么这么好心要管我呢？我这样的人，死了就如同一条流浪狗死了，你是何必呢？”

    “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的笑容忽地让我心头一紧，我才发现我们之间隔着那么——那么远，我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匆匆告别了。

    幸而得她资助，我得以攻读大学，她又为我置办生活用品，忙前忙后，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得闲了帮她打扫、浇花。林老师真是爱花，凡靠窗的地方一定要养几盆花，而阳台则最夸张，普通人家都是晾衣服，在她这儿却是一盆盆的蓝雪花、水仙、郁金香。好在后来我找到一份不影响学习的兼职，虽然工资少，但我省吃俭用，半年就能还给林老师了，她从没开口和我提过还钱，可我也有手有脚，我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平安夜我去拜访林老师，可开门的却是一位陌生男士，我这才知道他是林老师的丈夫，最近刚刚回国，林老师做了一桌子菜，我心中早已五味杂陈，食之无味，再次匆匆告别。

    操场的寒风叫嚣着，傍晚那些热恋的情侣早已散去，只剩月亮与凝望它的人，相看相厌。手里的塑料瓶被我捏得不成形状，苦涩的咖啡味挥之不去，看着天边一弧银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可憎模样，我没来由地沮丧。

    林老师有自己的生活，可对我来说，我的生活是围绕林老师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之于她算什么呢？答案未免过于残忍。

    我们开始冷战，准确地说，是我单方面和她冷战，林老师只是一个无辜的、不明白发生什么的受害者。起初她还会问我，后来兴许厌倦了、失望了、或者——被我深深伤害了。在我还清那些钱后，我彻底终止了我们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