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呢

    气氛越发凝重,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洛鸢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个……若是殿下无事,本宫便先行告辞了,殿下自便。”

    说罢,洛鸢朝着叶慕笙作了一揖,转过身向殿中走去。

    刚刚迈出两步,就感觉臂弯被人握住,一股力和自己对抗着,她下意识把那人的手甩开,往后退了一步。

    叶慕笙看着被甩开的手,愣怔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但她立马回过神来,抬起头,正对上洛鸢疑惑的目光。

    “在下还有些问题想问,能……能进去吗?”

    叶慕笙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要进入洛鸢的寝殿,昨夜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就像泄洪般,一股脑儿地涌入自己的脑海中。

    洛鸢也从刚刚下意识地警惕中抽离了出来,看着叶慕笙不自然地将脸撇开,心理觉得有些好笑。

    洛鸢主动伸出手,虚握住叶慕笙的手腕。

    “走吧……”

    纵然垂胡袖的袖口包裹着叶慕笙的手腕,可完全挡不住突出的腕骨。

    圆润的腕骨在洛鸢指间滑动着,她不禁将手收紧了些,却又感知到了叶慕笙的脉搏。

    这心跳可真是快啊……

    叶慕笙强忍半天,在手腕上的力蓦然变大后,视线终究还是落在了洛鸢扣着自己的手上。

    手指修长而白皙,指甲平滑又整洁,方才练剑用了力,手背上有两条青筋凸起,还在轻微地跳动着,再向上便隐匿于箭袖之中。

    叶慕笙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犬齿的尖端,匆忙把视线移向别处,可还是会时不时地瞟回来。

    二人的心思都有些复杂,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好容易熬到了寝殿中,洛鸢像是被烫伤似的松开了叶慕笙,在桌边落座,并斟了两杯茶。

    叶慕笙紧随其后,也坐在桌边。

    洛鸢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叶,口中的干燥被荡平,掀起舒适的涟漪。

    “公主殿下何事之有?”

    “在下想知道,公主殿下是因何寻来在下当盟友?”

    叶慕笙按了按指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鸢,像是要从她的表情里端详出些什么。

    洛鸢意外地挑了挑眉,“就问这个?”

    叶慕笙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还不等洛鸢询问出声,叶慕笙就自顾自地说上了。

    “一来,为何你要找我——一个自敌国而来的和亲公主?”

    “而不去找丞相之子或是一品大官之后,明明那样成功几率更大,收到的非议也会更少。”

    “二来,你又为何想要谋反?”

    “陈申待将军府并不差,甚至说是极好的。”

    “三来,你为何会嫁于陈申?”

    “倘若你早有谋逆之心,那定是要尽力拉拢各方势力的,怎会……”

    叶慕笙深深皱起了眉,纵是近几年截获了乌孙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她对溱朝的了解仍是浮于表面,只是了解了过往,对于深层的国事自然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洛鸢再次轻抿茶水,沉声说道。

    “首先,我为何选择你?”

    “你大概是不知道的,大约五年前,我随父亲前往大漠,虽然我身处军营之中,并未奔赴沙场,但对公主殿下的英姿倒是所闻深甚啊。”

    叶慕笙原本敲击着桌子的手停了下来,她低下头,暗自喃喃着。

    “她怎么连这也知道,莫非又是大哥的手笔?”

    洛鸢听见了,却没有选择回答,反正叶慕笙已经想明白了。

    “我听闻乌孙三公主有勇有谋,骁勇善战,若不是大王子判断有误,溱军也不会抓住漏洞,大胜而归。”

    洛鸢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昭阳殿虽不处于皇城正中心,地势却是最高的,再加上宫殿又在修建时被特意加高过,从窗户向外看去,看清皇城不是什么问题。

    金碧辉煌的表面稍加施力便会碎裂,露出内里的迂腐和黑暗。

    “那些权贵之后早就被珠光宝气迷了眼,被狐裘貂帽蒙了心……”

    洛鸢语气轻缓,叶慕笙却还是听出了浓浓的失望。

    “第二,我为何想谋反?”

    洛鸢叹了口气,抬手将窗子放了下来。

    “很明显了不是吗?”

    “这偌大的土地要是再被陈申掌握在手里,那么百姓将民不聊生,国家也会危在旦夕。”

    “本宫不敢肖想坐上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也不妄图执掌天下。”

    “本宫只是希望,父亲守卫了这么久的天下不要……栽在自己维护的君主手里,想替这天下寻得一明君,只此而已……”

    洛鸢情绪有些激动,又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只能压抑着声音,控制着情绪,紧闭双眼,做着深呼吸。

    叶慕笙深深地看着洛鸢的背影,心里生出艳羡之情。

    背靠世家,从小无忧无虑,父母会给予她无限的支持,长大后也不为自己的未来而担惊受怕,心怀苍生。

    而自己就是乌孙国的一枚棋子,虽说是自己请求来的溱朝,可若等哥哥们继位,自己也必将成为他们巩固势力的的垫脚石。

    等到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弃之不理,避之如履。

    那倒不如她来选择自己的生死,如此一来,就算因此殒命,也不觉遗憾。

    因此,叶慕笙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自私自利,她只想把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只有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她才有耐心和余力去为他人,或者说为百姓谋福……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何会嫁于陈申……”

    洛鸢冷静了下来,继续回答叶慕笙的问题。

    她长叹了一口气,头呈微微向下的角度,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慕笙皱了皱眉,站起了身。

    “何出此言?”

    “你怎么嫁给他人的,你会不知道?”

    洛鸢还是晃了晃脑袋,抬首,走到叶慕笙身边,坐回位子上。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是不想嫁给陈申的,可皇命难为。”

    “我的意思是,这道旨意究竟是什么人的意思?”

    叶慕笙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那种心慌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你是说……陈申背后还有别人,他只是个傀儡皇帝?”

    洛鸢点了点头,烦躁地用指尖沾上滴在茶台上的水珠,液体蒸发时带来的凉意让她的心境沉稳下来了些。

    “我只是有些许猜测,也不敢妄下定论……”

    叶慕笙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索着幕后之人身份的可能性。

    “丞相……”

    洛鸢的声音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也是啊,试问除了洛将军之外,还有谁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还有谁是可以亲近陈申,甚至于左右他的行动和思想的?

    要知道,当今丞相许茗祈可是一官从二主。

    溱英宗早逝,临行前,将尚且年幼的陈申托付于许茗祈,将他封为太子太师。

    许茗祈算是把陈申从小带到大的人,也是陈申最信任的人。

    这不,罔顾礼法地把他封为丞相,一人任两个官职。

    不仅品级没有降,手上还多了实权,当真是风光无量。

    更何况,陈申是个傻的,却听话得不行,从他时聪明,时蠢笨这点来看,许茗祈暗中架空陈申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只能说非常大……

    可是洛鸢想不明白的是,许茗祈为什么要让自己嫁给陈申呢,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叶慕笙也觉得想不通,不合逻辑啊,如果许茗祈真的想执掌大权,拉拢势力的话,他也应该让自己的儿子和洛鸢结亲,怎么……

    等一下,这一切的推想和假设都是建立在许茗祈有儿子的基础上,但如果他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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