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年来杨宅里第一个出于纯粹的爱意降生的孩子是个毋庸置疑的哑炮。
贾斯帕·奥利弗固然能跑能跳会听说会读写,脑子没问题,看着比安德鲁都聪明,却不具备任何魔法天赋。他对扫帚说“起”的时候扫帚毫无反应,被花园里的叫咬藤绊倒摔破膝盖后伤口也不会自己愈合。
“童年是魔法发育尚未完善时期。” 杜安这样安慰自己,说不定是遗传问题,况且自己小时候也曾被怀疑是哑炮。
但当他在午餐时听夏绿蒂提到远没有自己儿子活泼的三岁女儿小维姬都能凭借心愿让隆冬时节的花园里开满稀奇古怪的远东玉簪时,他感觉自己如坐针毡。
这不对劲。他想着,透过杨宅六层的窗户急切地寻找自己儿子的踪影——贾斯帕正在街角热切地注视着锡德里克·安德鲁,那个偷拿了自己老爸的魔杖变弗洛伯毛虫的格莱德家的小子和欧文家的红毛阿德里安·威廉玩着名为“决斗弗洛伯毛虫军队”的游戏。贾斯帕似乎也想上手参与,然而接过魔杖后憋红了脸什么都变不出来,惹得另外两个孩子抽风似的捧腹大笑。
杜安想起了叛逆程度不亚于自己姑妈的表姐德斯蒂尼,那人正是当年小爱玛的女儿,以及她的麻瓜丈夫——一位著名麻瓜大学的历史系教授。于是他给那位远亲写了一封长信解释缘由,并表示渴望向他求助。他在信中详细解释了自己儿子的哑炮症状与不具备任何魔法能力的异常表现,并询问是否能在十一岁那年插班去对方所任职的麻瓜学校上学,以试图为自己的儿子索取一些“特殊”照顾。半个月后他收到了一封由麻瓜机器翻译成的语法不顺的简短英语信件,原信为德语,大意为:同意,但前提是在此之前您的儿子需要攻读硕士学位,并附寄一份量表。说实话杜安不太清楚所谓“硕士”是何等等级概念,便看着自己的儿子将其填完后让猫头鹰叼着送了回去,随后的几个月里收到了一封建议他先送贾斯帕就近入读小学的答复。
不料奥利维亚看到信后果断将其付之一炬,并将其认定为对家族魔力衰落的羞辱。杜安为自己的不慎所付出的后果倍感气恼,决心把每个抽屉都施上反阿拉霍洞开咒——他还没搞清楚“硕士”和“学前班”到底有什么区别。夏绿蒂连忙倒上一杯新做的蚂蚁酒并端来一块磅糕——后者是她的拿手美食,比坩锅蛋糕好吃一百倍的升级版——表明自己认为他应该先查明麻瓜的教育体系再下结论。
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将麻瓜的教育体系查清楚,便接到通知贾斯帕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被湖水浸泡肿胀的尸体。
杜安从黑溪湖底把儿子捞了出来,再强大的求生欲终究也无法唤醒他从未具备过的魔法天赋,也为贾斯帕到底是否是哑炮这一争论画上了句号。安德鲁坚决表示自己真的很抱歉但也真的什么都不知情,或许贾斯帕不幸落水后被强流冲进了黑溪湖。杜安悲伤地向前者发射了一个“锁舌封喉”让他闭嘴,毕竟不用安德鲁提他杜安也知道整个杨宅和黑溪湖都在下游,而到下游水域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格莱德堡旁边那个罪该万死的英格里德瀑布——憨德鲁当年为什么要为了讨英格丽尔的欢心而变出个大瀑布来?看在英格丽尔连他秃不秃顶都不在意的份上,既然变了瀑布又不给瀑布加个安全围栏。
安德鲁则反手给自己施了个破解咒,差点和对方打起来,事后抱怨杜安看不好自家儿子反倒埋怨起英格里德瀑布来了——“看看我家锡德,从来不到瀑布周围溜达。” 殊不知锡德里克此前已经几次失足,但都因为自己的魔法天赋侥幸逃生。
自那年起杜安便坚信自己听到了一个自称“克拉夫特”的声音,并且他坚称自己是杜安的二儿子,但胎死腹中没能出世。不久的一个冬日午后他甚至看到了克拉夫特的实体,正如所有的幽灵一样,他面色苍白,在家中游荡,询问自己的父亲自己能不能在睡前吃一根水果糖。
杜安吓得从实验室里的扶手椅上跳起,大呼小叫着把这件怪事告诉了夏绿蒂,对方认为克拉夫特其不存在之幽灵源自他的丧子之痛,进而是出现些许的精神不定甚至于疯癫的前兆。她私下里询问了家中的画像:无论是克里斯托弗和德怀特,抑或是孪生兄弟史蒂文和史蒂夫·格林都没有看到杜安声称的幽灵男孩。英格丽尔听说后托兄弟朱利安·乔治·伦敦的关系为未来的亲家挂到了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特需号。但几次疗程下来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杜安深信问题出在克拉夫特而非自身。唯有与胡普尔时不时进行的短暂交谈安抚了杜安受伤裂纹的心。那时阿多尼斯早已搬离当初那栋出租公寓,与妻子克莱莉·胡普尔一起在杨宅附近建造了规模不小的胡普尔宅。彼时克莱莉已为他生下两个身体健康的孩子——今年十一月满三岁的洛桑和眼下十二月刚出生的莫特。两个孩子至少是身体健康四肢健全且具有魔法天赋,精神与心理状况如何我们暂且不谈。
奥利维亚坚信是她向席尔瓦之神与梅林的双重祈祷起了作用,次年二月杜安与夏绿蒂生下了他们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小女儿伊丽莎白。在由衷的感谢了遵守诺言的席尔瓦之神和梅林并向克里斯托弗和德怀特的画像请安后,杜安短暂的忘记了准备定居在此的幽灵克拉夫特与儿子贾斯帕的死,立志要将小伊丽莎白和她的姐姐维多利亚培养成落落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