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闻到了那很好闻的松香,伴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干净,令人不适却又不住受其吸引。
我的心在那时跳的很快,像失了轨的火车,又像乱了调的曲子,我对它失去了控制,无序而慌乱。
很奇怪的感觉,但我没来得及抓住它,像每次一样,他靠近的很突然,退后的也很快。
他又随意的靠回了座椅,语气一如既往。
他:“追人的话,带早餐什么的都是很常规的吧。”
他好像和平时一样,但我看见他耳朵红了,就像在在西巷看见的一样。
我:“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他整个人僵了一下,有点不太自然,别过头去,雾蓝色的眼睛像有些无措似的看着地面。
那强撑的冷静一碰就碎。
他:“热的,这天还是太热了。”
八月的最后一天,天却还是闷热的,现在是早晨,很清凉的时候。
好土的答案,但我没反驳他。因为我也觉得,有点……太热了,说到底,我们半斤八两罢了。
……
早自习过的很快,或者说一整天过的都很快。
我想早自习上的事已经在六班传开了,所以这一天依旧没人敢过来和我搭话,下课时间我能常常听见我的名字出现在他们的口中,但也不知道燕空池干了什么,我记得我只是出去了一会,回来的时候就没人在说什么了。
晚自习留下的依旧是那几个。
他还是坐在我旁边,没一点要动的意思。
我:“让下。”
他:“不会吧?还要走那么早?”
我:“你还要拦?又干什么?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我要去领书,事实证明犯懒没用,书和资料没长翅膀,不能自己飞过来,我还是得去拿。
没想回宿舍,但这不妨碍我怼他。
他:“那国王游戏?”
我:“呵。”
但他出人意料的好说话,可能是应他说的,要追我,所以也愿意让我顺点意。
无所谓是什么原因,反正我出来了。并且在我刚走出六班门口没多远,那里就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
真就,震耳欲聋。
后勤部离的有点远,路也有点绕,我到底还是对四中不太熟悉,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
领书的过程倒是意外的快,四中没那么多繁琐的表要填,记个班级姓名也就行了。
有点后悔没带书包过来,有点多了。
温:“我帮你吧?”
我回头,看见的是一个女孩,微长的头发在被编成了很蓬松的侧麻花辫,脸上带着笑意,是很温柔的样子。
没印象,不认识。
温:“吴温情,我也是六班的,但你可能没怎么看见过我。”
我:“帮我干什么?”
温:“感觉你一次可能拿不回去,同班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我:“好意心领,但不用。”
就像在一中高二二班一样,我也不太想和六班的人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没有归属感,燕空池算个例外。
温:“啊,还是我帮你吧?”
我性子不算好,也没什么耐心,吴温情像是个性格温和的,有善心,但绝对不像是个会多管闲事的,更何况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一次了。
她到底来干嘛的?
我:“你有事?”
她面色有点白了。
也许和燕空池有什么关系?他又想到什么整人的主意了?还让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小兔子”来?
温:“我……楚同学,很抱歉。”
她低着头,手指扣住,显得有些窘迫了。
温:“我明天回学校住宿,301,你也在的吧?”
我想,挺好,独居生活才一天就没了。
我也大概能懂她的想法了,我在六班的形象可能挺……令人害怕的?吴温情来拉一下我这个未来室友的关系,倒也正常。
所以和燕空池没什么关系,我这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那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吧,谢谢。”
我看见吴温情脸上又有了笑容,不得不说,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哪怕只从这几句话里,也能清楚的让人看出来了。
她的语气和神态间无不透露的。
温:“不用客气。”
我和她一起往班里走,她一直在试着和我搭话,温和的人总是让人难以拒绝。
温:“星瑶,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可以,随便。”
她笑了下。
温:“嗯,谢谢,星瑶,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温情。”
我:“不介意。”
好像有点尴尬了,她也只是笑笑,然后不说话了。
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
我:“温情,温柔亦有情,这个名字很好听,很衬你。”
温:“星瑶也很好听,可以说说寓意吗?”
我:“嗯……我哥叫星远,星字辈吧,瑶,我记得是遥远的意思。”
温:“和你哥哥的名字和一下,是星空遥远的意思吗?”
我:“有这个吧,你也能理解成瑶池。”
温:“啊……仙境诶,感觉好符合你,嗯,有种说不出来的仙气。”
我:“是嫌弃。”
温:“哈哈,怎么能这么说啊。”
温:“不知道这话合不合适,但我感觉你身上……嗯,有种疏离感?”
我:“?”
温:“哈哈,你好可爱。”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谁这么评价过我,一时间我居然没反应过来。
而等反应过来,她正笑的很开心,再去说什么就也不合适了。
算了,随便吧,一个评价又不能怎样我。
在回班的路上,吴温情试探着和我聊了很多,她保持着基本的距离,不逾矩,话语间带着礼貌,微含着些许亲近之意,给足了尊重,和她相处起来很舒服。
这可比燕空池那家伙好多了。我想。
快到班门口时,她迟疑着停了一下,然后我见她斟酌着开口。
温:“星瑶……我能问一下,你和燕空池……之前是认识吗?”
我又一次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这么问?
但吴温情此刻的眼神让我莫名的熟悉,我在小佳身上经常看到。
八卦味很浓,吃瓜群众特有的。
我:“……”
我:“我想我不认识他。”
温:“哦哦,抱歉啊,我看你们很熟的样子,还以为之前认识。”
我:“没事。”
我和他看起来很熟?
好吧,客观来说或许有点,吴温情会误会好像也合理,但那也是拜他所赐。
我和他一点都不熟,一共认识了不到两天。老实说我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是一副熟稔的态度,可能因为这人的性格?
无所谓,反正烦死了。
本想从后门进,但不知道被谁给锁了,六班本应该亮着的灯熄了,从外面透过窗户看进去,漆黑一片。
他这次做的终于有了点意思,晚自习关灯锁门,想让我进不去而难堪吗?
我想,前门也是被锁上的。
我有很多不太正常的习惯,很多年的时间沉淀,那些也就成了我割舍不掉的一部分。
就例如,习惯性的恶意揣测。
举个例子吧,撇开他不谈,就说李明宇,他从没有表达出或许直白的恶意或是莫名的善意,正常的态度但我依旧会把李明宇划入危险的队列。
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像我这样去揣测,可那时的我是个不正常的人。
燕空池没理由这样对我。
我拒绝所有的不合常理。
恶意总会披着友好的皮,糖里的包着的碎刀片我吃的太多了。总要长点记性的吧。
但前门是大开的,没有被锁上,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摸索到灯的开关,按下,再垂眼去看手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也没有沾到什么,依旧干燥,干净。
温:“人都不在吗?走这么早…”
六班空空荡荡,没一个人,他和他那几个朋友早不知道去了哪,也许早就走了。
我不在意,毕竟也不关我什么事。
抱着资料和书回了座位,桌子上有个信封,粉色的,格外扎眼。
我:“……”
在吴温情走过来前,我用资料压住了那个粉色信封,没让她看见,帮我把书放到桌上,并表示想帮我收拾一下,直觉下,我拒绝了。
我:“你明天才搬回来吧?今天挺晚的了,先回家吧。”
温:“嗯……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我:“嗯。”
用余光扫一眼桌堂,毫不意外的看见一点露出来的包装纸。
我:“……”
等吴温情走的看不见了,我蹲下,桌堂里原本的卷子被一束花压住,不见踪影。
一束白玫瑰。十一支正盛开着,花瓣上还有着些水珠,清雅的花香萦绕上来,不热烈,却温柔。
……倒还真像是他会选的。
讲真,很浪漫,但也可惜,踩雷了。
感谢童年和孙毅的经历,除了铃兰以外的绝大部分花,均心理过敏。
而白玫瑰,我很讨厌。
送花这种行为,到底也太幼稚了些。而连面也不敢露,就未免太胆小了。
我看了一会,突然间没了什么吐槽的意思,随手把压在资料下面的信封拽出来,和这花一块,扔到了窗台上,在把那些领来的书和资料收进桌堂,只把物理留下。
我坐回了座位上,翻了支水笔,随便找了几道大题看着。
到底是理重点,随便的几道大题都是有难度的,我一手撑脸,又撕了张草算纸演算着。
花里会有什么呢?真的是纯粹的花香吗?没掺点什么?
……如果是他的话,我想应该没有。
等等,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为什么就不会那样做呢?
我突然有点烦躁,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份对他的莫名信任,明明昨天才刚刚认识。
好像我不是昨天才遇见他,而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好像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就和绥星他们一样。
我突然把笔放下。
不,也不对,他和绥星他们不一样,一定要说的话,在燕空池身上更多了点什么,这使他区别于所有人。
……艹,这都什么啊。
我知道肯定写不下去了,干脆全都收起来,起身准备回宿舍。
目光落在窗边的花上,我看了一会那封信,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我把信拆开,倒也不出我的意料,是封情书。
白色的卡纸上有些两行字,字的下面有一朵用黑笔手绘的白玫瑰,画的很漂亮。
“……”
……燕空池啊。
我最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塞回了信封,连着那束花一起放进了他的桌堂。然后转身出了教室。
学校里很安静,四中连夜都是温柔的,偶尔的几个路灯亮着,照着前面的路。
夜里的风正轻轻摇晃。
……喜欢吗?他到还真是蠢……
到底哪来的这么幼稚的家伙啊。
晚风悠悠扬扬,笑意模糊不清。
今晚的夜空属于两个人。
一个人在默许,一个人在踌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