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

    慧慈和薛义大为震惊,薛义更是低呼,“不可啊殿下!”

    “我们来京时带的护卫并不多,主力军都在凉州动弹不得,此刻不是逼宫的好时机!”

    “殿下不可为了调查清楚李卓而将自身的安危置于不顾啊。”

    言修羽没做过多解释,“并非逼宫,只是借力。”

    薛义与慧慈对视一眼,慧慈忽而灵光乍现,“殿下是说...借陛下的力?”

    “正是。”

    薛义还没有转过弯来,茫然望向慧慈,慧慈则恍然大悟。

    “薛义,你还记得殿下是如何回的京吗?或者说陛下为什么召殿下进京?”

    “自然记得!”

    “凉州兵士伪装成匪徒四散在大顺各地,煽动土匪与官府不合,久而久之,土匪们揭竿而起,制造动乱。”

    薛义道,“也怪那些匪徒自作孽,猖狂了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归降,到处祸害百姓,还得咱们世子想法子收拾他们。”

    慧慈点点头,“陛下担忧山匪自成一派,甚至成长到威胁皇权的那一天,所以才毅然决然要剿匪。”

    “陛下需要人剿匪,却没有能用的将军,这才召回了我们殿下,这只是第一层。”

    “还有第二层?”薛义问道。

    慧慈道一句阿弥陀佛,“自然。”

    “这第二层,就是当今陛下在拿我们殿下做挡箭牌。”

    薛义一下瞪大双眼,慧慈继续说,“陛下年纪大了,却至今没有立太子,京中人心浮动,保不齐哪天出个意外,龙椅就要换人坐。”

    “所以陛下需要一股绝对忠臣的力量围绕在他身边保护他。”

    “关键时刻,甚至要替他杀人、替他送命。”

    薛义看向窗边站着的身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慧慈叹一口气,“可是,陛下既要用世子,却又不肯相信世子,否则又怎会让世子孤身进京。”

    “若是无事发生,殿下便是尊贵的宸王世子,一旦哪个皇子想要谋反...”

    “世子就是最好的人质,届时以言家为代表的诸异姓王一定会疯狂反扑,将谋反者斩杀殆尽。”

    薛义知道自家世子处境艰难,也知道陛下还不是很信任他们,却没想到陛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打算。

    这是怕异姓王远离京城驻守封地多年变了心,所以才要世子这么个唯一继承人来京城,合着就是变相软禁。

    “所以,殿下方才说要杀顺帝,只是想要借此让陛下觉得生命受到威胁,进而给诸位异姓王世子们入京创造机会吧。”

    若这个时候其他的异姓王世子能够进京,无疑是壮大了殿下的力量,同时也威慑了京中诸方不敢妄动。

    只要京中没有人敢谋反,陛下也就会一直重用异姓王,反之亦然。

    这便是顺帝想要的平衡。

    慧慈最后一句话,点明了当今圣上治理国家的方针。

    言修羽没有说话,默认了慧慈的话。

    薛义也没有出声,他本来就是世子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既然只是假意刺杀,不会让世子陷入危险,那他做便是。

    室内有片刻的静默,最终还是慧慈深吸一口气,张嘴劝道,“殿下,贫僧虽然知晓殿下心意,可还是不得不劝殿下一句。”

    “虽是假意刺杀,但风险仍在,万一失败,走漏了半点风声,届时所有一切包括言家都将倾覆啊!”

    “还望殿下,三思。”

    慧慈思虑得更加周全一些,想法也更保守一些,他不希望言家出事,更不希望言修羽有任何意外。

    然那冷然的声线却道,“方丈,这件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本王来京近一年,剿匪近大半年,本以为有功可让陛下信任,谁知陛下态度存疑,迟迟没有动作。”

    “异姓王不可能永远驻守封地,朝局动荡,我们要想活下去不被人瓜分,只能主动参与到这漩涡中来。”

    “眼下祭祀正是最好的时机,本王需要方丈的帮助。”

    “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言修羽紧蹙的眉头在说出这句话时有所松动。

    深夜寂静的河畔,一张空挽的弓,一双璨若宝石的双眸。

    他想起劝他如此做的那个人。

    倏地门外有叩门声响起,屋内三人瞬间紧绷,薛义的手已经放在腰间剑上。

    气息有一刻凝固。

    “慢着,”慧慈禅师忽地出声,“两短一长,是贫僧安排在院外的沙弥。”

    慧慈走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门外果然站着个小和尚。

    那小沙弥急匆匆说道,“方丈快出去吧,有圣旨到了。”

    “说是要让锦衣卫佥事方烬负责祭祀仪典的贡品之事呢。”

    屋内言修羽率先作出反应,“方烬也在寺中?”

    慧慈打发那小沙弥先去前院稳住大局,他稍后就来。

    随即转头对言修羽说,“是,方大人是上午到的,来检查寺庙修葺的收尾工作。”

    “殿下不必担心,贫僧来之前已借口抄经将人稳在了大殿,不会来此。”

    言修羽眼神一动,道,“你去吧,免得让方烬起疑。”

    慧慈一礼后快步出了禅院。

    万国寺大殿前。

    方烬双手捧着圣旨,叩拜恭送宣旨的太监。

    旋即起身立在原地。

    秦帆在一旁奇道,“陛下怎么突然降旨让我们大人督办祭祀贡品一事?好生奇怪。”

    吴慵虽然也觉得突然,但他私心里觉得这是他们大人有本事,陛下也格外信任。

    遂道,“督办便督办呗,历来这活不都是锦衣卫在做?”

    秦帆哼哼怪笑两声,“确实历来都是锦衣卫在做这活,只不过每年都是柴良负责的。”

    “这下落在我们头上,指不定要被那些人怎么使绊子呢。”

    吴慵道,“那柴良都被革职了,这活给我们大人不是正好?量他也不敢违抗圣旨。”

    “说得是,他要是敢来坏我们大人的功绩,我秦帆就将他蒙头打一顿!”

    说着又拍拍吴慵胸脯,“兄弟你可得帮我。”

    吴慵嘿嘿笑两声应承下来。

    一直未有言语的方烬却在此时开口,“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将圣旨一把塞到了吴慵手里。

    “好的大人!”吴慵瞧着那金灿灿的圣旨,开了又卷上反复把玩,甚觉有趣。

    秦帆在旁拍了他一下,示意周围还有好多人。

    二人目送方烬循着慧慈禅师离去的方向找去。

    一路上方烬都在想秦帆那句话,她其实也觉得奇怪,倒不是圣旨的内容有异,而是太过突然,时间点不对。

    陛下想让她督办祭祀贡品,在她负责修葺万国寺时不提,柴良因广玉楼被革职时不提,柴良与户部尚书勾结致使被夺走诏狱管辖权时也不提。

    而是在此刻,祭祀快要开始之前、各个地方的贡品已经在运往京城的路上突然提出。

    没在早朝和礼部商议,直接越过主要负责祭祀护卫的汪沸。

    倒像是临时起意,又像是一种暗示,暗示方烬自己去发现点什么。

    想起刚才慧慈禅师说起祭祀贡品时那略显怪异的态度,方烬直觉这里面一定有异。

    她现在便要去找慧慈问个清楚。

    而这边慧慈禅师也正朝大殿赶来,刚走到殿侧竹林便见方烬直冲他而来。

    “方丈!”

    “阿弥陀佛,”慧慈朝方烬见礼,“后院有个小禅寺的僧人不慎受伤,恐怕得换人来帮忙,贫僧怕底下沙弥们处理不好,便过去看看情况。”

    “这才来迟了,劳烦方大人替贫僧接旨,多谢。”

    “无碍,本来也是下给我的圣旨。”

    方烬拱手回礼道。

    “哦?”

    “是陛下又委以方大人重任了?”慧慈哈哈大笑出声,语带调侃。

    “方丈方才与下官说,为准备祭祀仪典,地方官员会集全地之力上呈贡品,”方烬欲弄清楚陛下的用意,直截了当问道,“下官有三个与贡品相关的问题想请教方丈,还望方丈为下官解惑。”

    慧慈眼神闪烁,瞧着方烬认真的模样,收了正形。

    “大人不必客气,尽管说来。”

    “第一个问题,各个地方官员上呈贡品,总数大约在多少?”

    “数以千计。”

    “依方丈的眼光来看,那些地方官员上呈的贡品,价值几何?”

    “价值千金。”

    “若精心准备的贡品没有被选上,又当如何?”

    慧慈停顿一刻没有立即接话。

    方烬蹙紧眉头,再次发问,“当如何?”

    慧慈瞧着方烬,一字一顿道。

    “原路返回。”

    方烬忽然就笑了,在这烈日下的皇家国寺,在这象征着为民向天祈福的神圣之所,笑得放肆。

    “好一个原路返回,原来如此。”

    “贡品竟也能被他们用来敛财,当真是好手段。”

    方烬什么都明白了,难怪汪沸要突然回京,难怪柴良要冒着风险去见钱山,难怪陛下突然下旨。

    慧慈见状,道了声阿弥陀佛,“方大人,陛下在此时任命,或许是希望大人能做点什么。”

    “此事难办,大人可想好要如何应对了吗?”

    方烬收了笑,却未回答慧慈的话,而是拱手一礼后转身离开了万国寺。

    慧慈瞧着方烬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扭头往大殿走去。

    却见一墨色衣裳的人立于佛像之下,正弯腰俯视着案上方烬抄录的经文。

    见他来,伸手捻起其中一张对他说,“这个,本王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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