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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灯晃,月华泊,腕上轻纱系

    “殿、殿下…天亮了,可是我还、还没好。”

    城门外矮山上,天光一亮,车马皆恢复原样,唯独书念背后依旧支棱两根颇为吸睛的金色翅膀,稚气未消的脸上泫然欲泣,他拉拉千金王的衣袖道:“殿下…我、我有点害怕。”

    甘梦频顶着风骑了一夜的马,此时正靠在一旁咳个不停,他顺着气,思索道:“……嗯,其实羽毛上的符咒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白天失效,夜晚生效。看来本王还是学艺不精,抱歉了呀小书念,你以后可能就要一辈子背着翅膀跟着我跑来跑去喽。”

    书念一听,神色怔忪,又抬头看见千金王也是一脸抱歉,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安慰殿下,“没、没事的殿下,你只是太、太累了弄错的,我有、有翅膀,也可以的。”

    甘梦频嗤地笑出声,拍着书念的头道:“逗你玩的,你总是当真,这羽毛残存的灵力并不多,顶多再有个三天,你一定能恢复的。”

    “萍萍,买回来了。”

    大金花和从风驾着辆新车赶回,由于怀旭尚有战乱,正国北境七州随之进入战备状态,他们面前的这座城亦是正在严查进出,书念这个样子肯定进不去城,甘梦频现在又不想表明身份,于是一行人决定继续往前走,其他的再做打算。

    日光渐弱,远处村落缕缕炊烟才刚刚升起,就被突如其来的冬雨打湿驱散。

    甘梦频靠在车窗旁,厌恶地捻起帘布的一角,他已经好久没碰到过这么粗糙的布料了。

    到底还是没离开过锦衣玉食,甘梦频紧紧皱着眉,毕竟是暗中出行,他本不想像个事儿精一样挑三拣四,抱着书简忍了一天,直到有些瘸腿的小桌子第十次磕到他的腿,甘梦频终于忍不住,重重撂下书简,啧声道:“大金花,为什么要买一架这么小的车,不舍得花钱吗?”

    “哎呀!这才是正常大小的车,你以为都跟你的那车一样啊,里面能摆个床。”大金花赶着车,抬头看了看天:“雨下大了,天要黑透了,走不了,我看前面有个村子,去那歇一晚?”

    甘梦频正写着书信,让魏汤安排最近的青山傩坛,派人给他找架宽敞马车来,随便应了一声,对书念道:“合好翅膀,若是村落里能有落脚的地方,你们就去好好休息一天。”

    “殿下不去吗?”

    甘梦频一脸正直,大大方方道:“村屋虫多,本王甚是畏惧,还是不下车了。”

    “哎萍萍,你来过这边吗?”

    甘梦频掀开帘子,炊烟的气味越来越近,隐隐约约还能闻见粥米的暖香,一派静谧祥和的图景,他嘴角不知不觉带上笑意,回道:“当年快到这一带的时候,我状态不好,没怎么出来。”

    大金花也闻到饭香,加紧了脚步,笑道:“呦,正国北边竟然还有萍萍不熟悉的地方呢!”

    大金花此言并不是随便夸夸自家孩子,千金王是真的曾经走遍了正国北方七州的每一处乡县。

    甘梦频十七岁登基后,励精图治、稳扎稳打,先是将权力一点一滴从胡震手中收回,又严抓科考,选举一大批真才实干的新臣。那时,他年轻的胸膛中似乎有耗不尽的心血,誓要推行千延律,一举荡清正国颓靡污浊之气。

    然而那看似耗不尽的心血却轻而易举地一朝枯败。

    二十岁前一个月,甘梦频得知自己半魔的身世,骨肉生剖,丹心冷沸般的绝望被尝尽,他终究不是正国的救世主。

    相反,若是魔族血脉最终觉醒,那么坐在人族至高之位上的他,不知能什么犯下滔天大罪……

    于是他咬着牙,一改往日徐徐图之的制衡手段,一把宝剑横扫朝堂,所有阻碍千延律的一概活不过帝王的二十岁。

    光是震慑庙堂之上的老顽固还不够,千延律要真正落实下去,甘梦频就必须跟着踏遍每一处江山湖海。

    于是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走遍正国北方七州,直到二十三岁想要继续走遍南方七州之时,他心脏停跳,惶惶退位……

    其实甘梦频退位之际,曾觉得自己也算幸运,终究是完成了毕生所愿,成功留下了千延律。

    但上天却连这最后的希冀都没给他——魔族将至,乱世面前,什么狗屁千延律万年法的,忽成了梦幻泡影,一场闹剧。

    “…当然有我没去过的地方,有很多我做不完的事。”甘梦频敛了笑意,轻声道:“现在想来,当时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走遍七州,把正国上下所有县令都换成了自己人,要不然哪有现在的青山傩坛的还愿部呢?对不对呀,小鸟妖?”

    甘梦频刮了刮书念的鼻尖,轻笑着捏下一片沾在书念脸上的碎羽,他刚想放下手拿回书简,忽见指尖的碎羽燃起蓝色的火焰,碎成粉末。

    “停车——”

    甘梦频脸色微变,话音刚落便奔出马车,抬手起阵,从风和大金花瞬间被灵流结成的绳索拉进马车!

    “我们闯进别人的结界了。”甘梦频随手取了几粒药吞下去,拔出从风的佩剑,吹灭车内的灯火,一道铁剑寒光横映在他冷静的眸中,“别出来。”

    所有声音消失殆尽,天色全黑,唯有雨势渐大。甘梦频屏息凝神迈出一步,下一刻破风声迎面而来,他提剑运气,“铮”的一声振开了灵流凝成的铁链。

    甘梦频微微侧头,打从一踏进这个结界,一股强烈而又熟悉的压制感就压得他浑身沉重,连手臂都难以抬起,所有灵石灵器都无法催动,世界上能设下这等结界的人不超五个,并且有三个都出自云氏。

    “萍萍,还行吗?虽然这什么结界对我的妖力也有压制,但你金花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如试试我带你们砸出去?”大金花探出头看向雨中的甘梦频。

    又是几声金石相撞的声音,硬物相击迸出的火花之间,甘梦频借着远处村落极其微弱的灯光看清地势,飞身冲向结界阵眼。

    “硬砸是出不去的,放心,我去看看。”

    甘梦频身形如竹叶静飞,穿过重重缠绕上来的铁索,即将触碰到阵眼之时,四旁暗处忽地冲出一人持剑与他对上。天色太黑看不清那人面容,只是身法与甘梦频相似,都是云氏剑法。

    但云氏剑法是正国的传播最广的正统剑法,习武之人多少都能来两招,甘梦频毕竟是云杳明亲手教出来的,才用两式便已显胜势。只是叮啷作响的铁索很快追了上来,一片漆黑之中,甘梦频一边挡开铁索,一边与来人过招,局面一时间僵持起来。

    “萍萍,我来帮你!”

    大金花声音远远传来,但她守着马车上的两人,无法脱身,就伸出一条赤红色的狐尾圈住甘梦频的腰,帮他撑上些力气。妖力一灌上来,狐尾立刻泛出红色的光,照清二人面容。

    甘梦频还没来得及看清对面人的脸,那人就浑身有如雷殛,“咣”的一声扔下剑跪在地上。甘梦频立刻偏开剑锋,长剑斜斜划破那人的脸颊。

    “羽浪?怎么是你?”

    面如纸色跪在地上的竟是国师副官羽浪!甘梦频长呼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下死手,他放下剑抚着胸口道:“你怎么在这?国师也在吗?”

    羽浪不知怎么半晌没回话,甘梦频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喊了声“请王爷责罚”,飞快地开始磕头。

    甘梦频用剑柄抵住他的肩,“没事,本王不会追究你,你先站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哎呀傻萍萍,”大金花见这边的声音平息下来,赶着车过来,她举着烛台凑到神魂尽失、一脸空白的羽浪面前,摇了摇头,“他怕的又不是你,怕的是云杳明嘛,云杳明要是知道下着个大雨,他在这么危险的结界里跟你打起来,这小副官怕是要丢半条命啊,一条命也有可能。”

    大金花拍拍羽浪的头,这个长相颇为硬朗的习武之人竟摇摇欲坠。

    “...我师父...不是这么苛待属下的人。”

    甘梦频想起上次在三省阵中听到的惨叫声,第一次有些迟疑,他伸手想拉住胳膊把羽浪扶起来,没想到羽浪竟像躲刀一样躲开了他的手。

    “......”

    甘梦频一脸疑惑,大金花却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伸手把羽浪扶起来,“我来我来,放心吧,我们家萍萍心软,你不说的话,他不会告你的状的,快点给我们带进去吧,车上小孩都饿了。”

    甘梦频也附和了一声,但羽浪依旧面如死灰,拉着车带他们走进村子。

    “家主...国师大人今晚在此闭关,属下就在此设了护法结界。”羽浪边领路,边解释着原委。

    路途不远,雨势渐小,甘梦频没有上车,走在车旁,他有怀疑是云氏的人,但没想到本该坐镇怀旭的云杳明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方向的话,难道也是为了湘兮树吗?

    “附近就有城镇,国师大人为何不去城内闭关?”

    “属下不知。”

    羽浪低着头,任凭甘梦频再问什么问题都只说不知。

    “国师大人就在这里。”羽浪牵着车停在了一处普通的农家院落前,“国师大人暂租下了这处院落,属下先去通报国师大人,随后便为殿下整理住处。”

    甘梦频摇摇头拦下羽浪:“不必通报,既然国师在闭关,本王明日再见吧。”

    羽浪行礼道:“殿下恕罪,属下难以从命,若是不及时通报,便是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么?”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明明是温润轻和至极的声音,却让羽浪浑身一震,连带着甘梦频也有些紧张。云杳明一袭白衣,提着灯站在廊下,似是灯光下铺开的一张工笔画一般,等着他们进来。

    “羽浪,你犯了什么错吗?”

    众人走进院落,抬头看着廊上的白衣男人,云杳明发色竟还没有变回黑色,依旧是月华般的银白色。他笑意清浅,虽是对着羽浪发问,目光却一动不动看向甘梦频。

    羽浪呼吸紧促,刚想跪地请罚,但甘梦频率先开口,打断了他,“刚刚雨大,他没有找到伞,竟让我淋了雨,本王已经罚他去替我烧水了。”

    “这样吗?”云杳明看向二人,甘梦频此时下意识地向前了一小步,半挡住了浑身上下都在紧张的羽浪。

    云杳明见状忽地敛了笑意,甘梦频立刻清晰地感受到了云杳明压迫下来的寒意,他也明白,自己不该做出这样保护性的姿态,像是把云杳明推到了对立面一样,于是他干脆又向前一步,抬腿走上矮阶,站在云杳明的身边。

    “阿频,你的虎口震裂了,你刚刚拿剑了。”云杳明看见甘梦频靠近了自己,心情明显恢复了,甚至比方才还要愉悦。

    “羽浪,你伤了千金王,回去后自行领罚吧。”

    云杳明果然还是察觉出来,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甘梦频揪起心来。他试着开口,“...师父,方才情况混乱,事出有因,我也没有认出他来,还请师父轻责羽浪。”

    “当然了,为师还能怎么重罚他吗?”云杳明捏诀,指尖一点甘梦频的肩头,他身上的雨水瞬间化为一滴滴水珠被驱出去洒落在地,甘梦频的衣服变得干燥又温暖。

    “羽浪,你不如自己好好说说,我会如何罚你?”

    羽浪堪堪抬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斩钉截铁道:“只是罚俸三个月而已。”

    “这次轻罚的话,一个月即可。”云杳明拉起甘梦频的手腕向屋内走去,“阿频进来等沐浴的热水吧。”

    “至于诸位,”云杳明回头看向大金花他们,“村舍狭小,恕难招待,旁边还有几间空房,烦请自行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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