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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纠结,右犹豫,下次复下次

    “前任妻子?不不不,这么叫可不太行!”

    甘梦频紧张之中恍然大悟,“师父你不会一直认为我跟慕容笛是真夫妻吧?虽然我好像没有特意解释过,但你应该知道我的呀,师父...”

    甘梦频在位之时,后宫四年之内空无一人,朝中臣子和皇亲国戚们在别的事上不敢吱声,只能在这种事上跳跳脚。

    一面拿国之根基压他册后封妃,继嗣立储,一面又用尽各种手段把人往他枕边塞,甚至早期甘梦频的皇权尚不稳固时,还有些胆大的给他下药,逼他就范。

    就在他得知自己是魔,开始丧心病狂地扑在国事上,却被越来越多这种事缠身之时,北境第一富商慕容家的长女慕容笛找到他,愿与他成亲。

    这慕容笛也并不是为了什么情情爱爱,她要的就是皇后之位,来从她弟弟手中夺取家里的生意。

    这件事倒是两全其美,正巧甘梦频那时正在发展青山傩坛,需要的钱这位皇后盟友正巧能赞助上,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迅速完婚,成为两年见不了三面的表面夫妻。

    “师父,我那时不知道能再见到你,又感觉你会明白我这权宜之计,所以才没解释的,”甘梦频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我和慕容笛真的只是盟友关系的,我很敬佩她,只把她当友人,若有虚言——”

    云杳明知道他这徒弟赌的誓指定毒得不行,忙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嘴,“避谶,避谶,阿频不要随便指着天赌什么誓。”

    “辣里信屋?”甘梦频嘴被按住,呜哩呜哩地问道。

    “我当然信你,其实,阿频成婚时我也私下回来过,”云杳明放下手,微微颔首,显得有些意味深长,“那时你也是一身大红婚服,令人永生难忘呢。”

    甘梦频垂下眼,停顿许久才道:“只是做戏,就没请师父回来,况且我那时状态很不好,甚至都想不起来那天的事了。”

    “我记得就好,”云杳明淡然地摇摇头,“不聊这个了,天晚了,这间屋子已经暖起来了,阿频就在这休息吧,为师去隔壁。”

    “等一下,险些又忘了正事。”

    甘梦频再次发现自己一见云杳明就容易脑袋空空,拉住云杳明道:“徒弟这次来,是要请师父帮忙的。”

    云杳明点点头,重新看向他。

    “见过我的人太多了,我用慕容家的身份进入王宅,须得换张新面孔。大金花的易容术属于妖术,怕是会受到结界的影响,还得师父帮我。”

    这对于云杳明来说只是抬抬手的事,此时却有些迟疑。

    他抬手捏了个最简单的明火诀,蓝色的火焰在指尖上闪了闪,很快便像个坠入水中的蝴蝶一样扑棱棱不见了。

    “师父的灵力?”甘梦频伸手切脉,“怎么回事?”

    “阿频又不会医,切脉切出什么了吗?不用担心,暂时涣散而已,”云杳明笑着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每隔月余便会出现一次这种情况,十日内会好。”

    “从前没有过的,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事的?”

    “大概六年前吧,”云杳明笑了笑,“没事的,也不用担心面对王家没人保护你。”

    云杳明伸手点了点山茶,一刹那,上百个咒文虚影映在半空中。

    “为师已将云氏二十四式封入灵石中,你遇事可以直接用,还有其他常用的术法,”云杳明指着空中流光的咒文一一介绍道:“破阵、安神、清明、追踪之类的皆有,但就是没料见会用到易容术,其他还有吐真、隐身、水——”

    “是因为你心口上那道伤痕吗?”甘梦频面色不太好,生硬打断问:“还是因为我?会不会那道伤痕也是因为我?毕竟你没有什么别的受伤的理由了。”

    云杳明放下手,露出甘梦频最为熟悉的笑容,缓声道:“…阿频为何有此想法,不必万事总往自己身上揽。”

    “不是揽,不是的,”甘梦频摇着头,苍白无力地笑,像是被谁一掌拍到悬崖边上似的摇摇欲坠,他吸了口气,把自己憋在心里很久却不敢细想的话说出来。

    “是我一直在躲,假装看不到你的付出。我一直在贪嚼你的心血骨肉,吸食你的生机,心安理得把你身上的温暖都吞干净,现在…还想让你……”

    爱我。

    云杳明倾身靠近他,“阿频这是关心则乱了,真的无妨,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都可交由为师。”

    “......”

    甘梦频把脸埋进掌心中,长发顺着颈侧滑下,遮住他半张脸。

    云杳明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心如刀割,愧疚和爱念纠缠不清,烈火焚身般灼烧着他。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如此厚颜无耻,朝着云杳明迈出一步又一步,索取一瓢又一瓢。

    “对不起师父,你先休息吧。”

    甘梦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向外走,走了两步便感头晕目眩,一头向门框栽去。

    铺天盖地的清香笼罩而来,下一刻,一只温热的大手拢住他的额头,挡在他和门框之间,身后坚实的躯体覆上来,将他抵在门板之上,前后都严丝合缝。

    “你发烧了,昨夜去哪吹风了?”云杳明一手圈过甘梦频的腰,把他撑起来放回椅子上。

    “阿频,多思伤神,别想这么多,我去买药。”

    “别想这么多?”甘梦频握紧他的手,“与慕容笛成婚那日,我其实只失去了入夜后的那段记忆。”

    “我恍惚之中记得像是见过师父,但第二天却浑身是血,独自在房内醒来。”

    甘梦频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是你的血对不对?我对你做了什么?”

    云杳明曜石般的眸子中闪过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我,但你觉得,你能对我做出什么?”

    如果单听这样一句话,就像是在挑衅对方一般,“就凭你。又能对我做什么?”

    但甘梦频知道,云杳明绝非此意,他是在真真正正地问自己,可以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甘梦频本就昏沉的脑子彻底转不动了,失神地摇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怕你再因我受伤,我不知道了。”

    云杳明俯下身,替他整理好鬓发,轻声道:“师父明白,就像我想保护你一样,阿频也想保护我,那阿频不要涉险,为师不就不会受伤了么?”

    甘梦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云杳明笑着摇摇头,出去替他抓药。

    ......

    壶溪城内大小河流纵横,船只比马车来的方便,河边常年停驻着无数船筏,最为有意趣的饭馆酒坊皆聚集其中,深夜点点灯明如星,从远处观之,还真分不得这是人间溪还是天上河。

    一只华贵楼船上,俗气吵闹的舞乐把这意境破坏得点滴不剩,周遭船只皆厌恶地离它远远的,却正中了船上人的下怀。

    “好听吗?”

    白发白瞳的年轻男子把一把琵琶横放在腿上,提着一根筷子不轻不重地敲着弦,地上跪着一个缺了两只耳朵的乐师,随着男子不成调的敲弦声战栗地磕头,很显然,如此吵闹的舞乐正是为了盖住他的惨叫。

    “好听...好听的...啊——”

    话音未落,白瞳男子忽然面目豹变,撕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乐师的头。

    “骗魔,你根本没有耳朵。”

    “好了花远,吃够了就说正事,”楼船榻上,魔族长老如梵敛着衣服剔着牙,从榻上起身,想必也是刚刚吃饱。

    “说什么?就像原来说的一样就行,你验货,我找人。”花远恹恹道,往嘴里倒酒。

    “你觉得我会信吗?”如梵把酒瓶甩到地上,“你根本就不想找到魔罗之躯,也不想把魔罗之躯带回来填补缺失百年的魔王之位,”

    “因为,你觉得自己才该坐在这位置上,对吗?”

    花远顿了顿,旋即捂住心口面红耳赤,就当如梵以为他要怒起砸掉整条船时,他突然痛痛快快咳嗽起来,从喉咙里拔出一根簪子。

    “卡死我了,这乐师戴什么金簪子啊?”花远随手把簪子别在头上,转转眼道:“你刚才的问题吗,我也不知道,你想找就找,那我去验货好了。”

    “等等,”如梵叫住他,“你确定甘梦频不是魔罗之躯吗?会不会他那时在自己眼睛上做了手脚,探瞳术失效,你才认不出来的?”

    “不信就自己去找他,”花远随手晃着酒瓶,毫不在乎地走出门,“反正,他就在这城里。”

    .....

    一碗药下去,甘梦频闷在被窝中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天还未亮,房内烛火将熄未熄。

    他其实不愿多睡,因为每次睡过再醒,都要缓上好久才能重新清醒。就像现在,他浑浑噩噩半睁着因供血不足而时明时暗的眼,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觉着实不安稳,梦到云杳明用一百多种方式因为救他而死在眼前。

    难道做梦还会传染么?他想起师父也曾说过,会时常在梦中他的死。

    “噗嗤”一声,甘梦频闭着眼笑出了声,原来师父和他一样,也会因为彼此而不安多梦。

    不对,又是“啪”一声,甘梦频软绵绵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决定从今以后决不能再让云杳明因为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么万事都要小心为上。

    “咋了你这是,一会儿笑一会儿揍自己的?”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甘梦频一震,睁眼一看,大金花拎着烛台凑到跟前看着他,好心倒是好心,但那手中烛台满满的烛泪马上就要浇甘梦频满头了!

    “......”甘梦频噌的一声翻身坐起,烛泪就在下一刻铺满枕头。

    “谢谢你呀大金花,我彻底清醒了。”甘梦频早都习惯了,面无表情地默默起身。

    大金花嘿嘿一笑,把枕头拎到一边,“哎呀哎呀,担心你嘛,大半夜的,我还以为那什么魔头又来了呢。对了,你睡下前说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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