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中午。
咖啡机边上,Garcia还在兴奋地对着Morgan挥舞手里的马克杯:
“我动用了小小的‘魔法’找到了Nova的社媒,你不知道她有多酷!我那晚喝她那个特调,名字叫什么来着?辣得我差点哭出来!”
Morgan笑:“我还以为你是被她的耳环辣的。”
Garcia:“不只是耳环,是气场。她昨晚那个穿搭真的很酷。”
Reid端着咖啡靠在门边,小声接话:
“她调酒方式有点像视觉魔术。”
Garcia转头:“什么意思?”
Reid开始了:
“她的倒酒动作——尤其是在同时使用三种酒液层次分隔的那一瞬间——利用了类似‘misdirection’(误导注意力)的技巧。她让你以为她在看你,但其实那一刻她在控制手腕角度。就像魔术师引导观众注意一个方向,同时完成技术动作。”
Morgan看着他,挑眉调侃:
“我还以为你要去问她联系方式了。”
Reid皱眉:“不,我是说技巧本身非常值得研究,她的动作控制力非常强,尤其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下——”
Garcia扑哧笑了:“他真的认真起来了。”
就在这时,Hotch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神情一如往常平静。
他朝他们点了点头,正准备往外走。
JJ迎面走来,微笑着问:
“你要出去?”
Hotch停下脚步,“嗯”了一声:
“去法院,出庭作证。”
Reid下意识想问是哪起案件,但Hotch已经走远。
下午四点的天空像一块还没醒透的湿布,阴沉得可怕,铺在华盛顿灰白色的城市骨架上。
法院门前的台阶上站满了人,有律师、警察、疲惫的民众和走神的孩子。
他们在等待、交谈、翻阅文件,空气里混着疲惫与冷静的焦躁感。
在侧边吸烟区的立柱下,Nova站着。
她靠着柱子,左脚搭着右脚,烟夹在指间,半根烧着,却几乎没抽。烟雾缠绕在她唇边,却没有落进她眼里。
她今天穿着深灰色的长风衣,内里衬出一截白衬衫领口,没打领带,扣子解了一颗。口红是灰紫色的,像温度不定的暮色,和她的眼神一样——松弛,不近人情。
她低头看着手机,食指尖在烟身上轻敲,节奏极慢。
然后,她听见石阶上传来皮鞋的回响声,那是一种规律得过于清晰的脚步声——她没抬头,先侧眼扫了一眼。
是他。
Aaron Hotchner。
他穿着一身深蓝出庭西装,领结稳、袖口齐,连肩线都像被测量过。他一个人走下石阶,手里只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是熟悉的沉静与距离感。
他也看见了她。
他本来在扫视周围——然后视线在吸烟区那一秒,短促地顿了一下。
只有一秒,他又收回去了。
但Nova注意到了。
她没动,只将烟送到唇边,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一缕很淡的烟雾,然后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不入耳:
“Agent Hotchner,我们最近见面的频率有点高啊。”
Hotch停住脚步,微微转过身,脸上没有情绪起伏:
“意外而已。”
Nova歪了下头,换只手夹烟,慢条斯理地看他一眼:
“你出庭?”
Hotch点头:“证人陈述。”
她嘴角扬了一点点,像是随口,又像是玩味:
“我本来以为你只会出现在局部高压场合,比如审讯室或命案现场。”
Hotch没有接话。
他站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也没有退开。他目光平稳,却又落在她的唇上——那一抹口红太淡,又太钝。
Nova没再看他,低头点了点烟灰,语气轻快得像路人调侃:
“别那么严肃,我只是抽根烟而已,又不是要杀人。”
他知道她在说的,不只是烟。
她没有真撩他——没有靠近,没有多看,没有提任何暧昧的词句。
可她站在那里,松松地靠着,呼出的烟、说话的节奏、那种不躲也不逼近的姿态,就像一个漩涡——让人不知不觉一步步走进去。
他明明知道这只是Nova的常态,知道她说话方式本来就这样,她。
可他还是听见自己心跳慢了半拍。
他忽然说:
“这种天,不适合久站。”
Nova侧头看他一眼,眼里没波澜,只问:
“你是在关心我,还是随口说话?”
Hotch沉默了一秒,回得极慢:
“我还在学习怎么分辨这两种情况。”
Nova眨了眨眼,盯着他看了两秒,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含义,然后露出一点点笑,像嘲讽,又像放过他:
“不急,你们FBI不是最擅长拆人心理么?早晚能拆清楚。”
她低头掐了烟,踩灭,又把烟蒂甩进立柱边的垃圾桶里。
风把她的发尾吹起一点,落下时擦过Hotch的外套——他没躲。
她走了,风吹过台阶,他站在原地。我们现在要进入的是Hotch从自控到失控边缘的一个私密瞬间——没有人看到,但它是真正让他“开始动摇”的开始。
他握着文件夹的手指,不知何时,轻轻收紧了。
她什么都没做——可他知道,自己已经记得这一幕。
他甚至有点害怕下一次见到她。
因为他知道自己,会记得更多。
几分钟后,Hotch坐进车里,门关上的那一瞬,世界安静得像被关进密封容器。
他把文件夹放在副驾驶座上,动作一如往常——条理分明、克制有序。
但他没有立即启动车。
他坐在那里,两只手撑在方向盘上,指尖无意识地敲了一下……又一下。
他在心里重播她说的那句话:
“你是在关心我,还是随口说话?”
语气不是调情,更不像质问。
只是一种轻描淡写的拆穿。
他回得也很巧:
“我还在学习怎么分辨这两种情况。”
他现在想起来,却不确定那是个回答——还是个暴露。
他闭了闭眼,后脑靠在椅背上。
她没靠近他一步,也没对他说什么真话。可他竟然想靠近她。
他知道她不是那个“认真”的样子。
她嘴上什么都能说,手上夹着烟,身上还留着那种奇怪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香水,是淡的、植物味、混着烟丝的空气味道。
她甚至都没表现出在意他——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而他现在,满脑子是她。
Hotch睁开眼,盯着车窗外的人群。他觉得自己太清楚这个模式了:
他见过太多像Nova那样的人:不信规则、嘴硬心软、试图控制一切,包括自己。
他应该远离她,像他过去十年那样拒绝所有不确定性。
可他知道,从Redline那晚起,他已经没站在安全线里了。
他只是还没走出去。
现在,是她往那条线外站了一步——他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不跟着走。
Nova离开法院的时候,街上已经开始泛起晚高峰的灰光。
天空还是那样阴,像一张不透气的毛毯。她没戴墨镜,风吹过眼睛,有点干涩。她没开车,走到两条街外才打的车。
上车时她没报地址,只说:“Columbia Heights。”
司机问她是靠东还是靠西,她想了两秒,才报了街名。
她整个人往后座一靠,没再说一句话。
窗外街景像一层层剥离的玻璃纸,明明熟悉,却陌生地不带感情。
她没在回想Hotch,也没在回味什么。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
她现在连想一个人的力气都没有。
公寓的门一关上,她把钥匙随手扔进玄关上的小碟里,鞋子脱在玄关,外套搭到沙发上,整个人一言不发地在屋里绕了一圈。
没有开灯。
光是昏的,从窗外透进来的城市亮光打在她脸上,像投影。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又关上。
不是没东西吃——是看什么都没食欲。
她站在厨房几秒,然后走到客厅,把笔记本翻开。桌上那摞文件她很清楚是干什么的:
那是她不能拿出来说的兼职。
不是Redline的工作。不是调酒。
是为富人、企业家、他们的离婚律师和商业律师写“可交差的文字”。
她只是个影子。她替别人“表达”,替别人的钱“构建逻辑”。
每一封文书、每一份协议里的词句都像砖头,在她身上一层一层压下去。没人看见,她也不说。
因为这些工作给钱给得很快,还很多。
她接下这些活的理由非常简单:Redline养不活她,她不能一直靠Liberty Path吃死工资,她不想再申请一次补助,也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她“快撑不下去了”。
Eli说得对,他靠和人上床约会换赞助养活自己的雕塑艺术家梦,而Nova,靠背地里给人当枪手养活自己继续当法律界刺头。
她的确还撑着。只是越来越吃力。
她打开一份文件,试图校对。两分钟后,她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没看进去。
她眼神发散,盯着屏幕十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
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累。
她以前就是从这种“注意力断掉”开始的。
起初是看不进去东西,后来是睡不着,再后来就是情绪下坠、对所有事情失去感受力。
她从沙发上慢慢靠下去,脑袋抵着靠垫,眼神没有焦点。
墙上的钟滴答走着,没出什么声,但她觉得那种无声的时间比任何噪音都让人疲惫。
今天没有Redline的班。
她不用出门。
但她没有因此感觉“轻松”。
相反,她有点怕这个晚上。太空了。太静了。没有演的场合了。
她站起来,走进浴室,洗了个脸。
脸上的妆已经花了一些。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那张她每天都在用力维持的、带锋利、带力气的脸。
她忽然抬手,用拇指擦掉了唇上的口红。
走出浴室,回到客厅,没开灯,只靠着城市的光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
她没哭。也没想事情。
就只是安静地沉着。
这不是情绪崩溃,也不是发作。
这只是Nova Voss,每一次“下坠”时的开端。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坠落。
她只是还在撑着而已。
Hotch睁开眼时,屋子是一片柔灰色的模糊。他以为自己醒着,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动。
她在床边。
Nova。
穿着黑色吊带,皮夹克随意搭在肩上,唇是黑紫色的口红,眉眼懒洋洋的,却带着一点什么——像是猎手看见了猎物,又像是……她一直在这里,只是他没发现。
她靠近,他躺着动不了,像被什么钉住。
她手里夹着一支女士烟,烟头燃着,但没有灰落下。烟雾不是直线,是一圈一圈向上盘旋的,像她说话时声音的形状。
她说:
“你真的这么忍?”
她贴近一点,他能闻见那种熟悉的味道——烟味和她香水混合的味道,带着一丝辛辣的玫瑰。
她俯下身,发梢扫过他胸前,像风划过未燃的火种。
他想说话,喉咙却干得像烧着了一样。
她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他衬衫的扣子,不解开,只是落在上面,像提醒。
她低声说:
Nova:“你以为你还能再憋多久?”
她的声音近得像在他骨头里说话,呼吸带着热度,落在他下颌。
他想伸手去碰她,却动不了。
不是被控制,是——他不敢。
Nova:“你怕什么?怕你比我更想要?”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像刀子在发亮。
然后她忽然靠近他耳边,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说:
Nova:“可你已经在梦里第二次让我靠这么近了,Agent Hotchner。”
他睁开眼后发现闹钟还没响,房间里还是沉沉的灰。他坐在床边,手撑着膝盖,低头看着自己那条被汗湿了一片的T恤。
他花了整整一分钟才接受一个事实:
他梦遗了。
近四十年人生,这种事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发生过。
甚至在他还和Haley一起的时候——在婚姻最亲密的时期、在压力最小的日子里——他的身体都没有这样背叛过他的自控。
可Nova出现后,仅仅几次见面——她的话,她靠近时的呼吸,她眼神里那些不说破的锋利,还有梦里她压低声音说的那句:
“你以为你还能再憋多久?”
他站起来,走进浴室,开了冷水。
他没骂自己,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走在下坡路上了,不是职业、不是判断力,而是情绪防线。
她还没碰过他。他却已经在梦里沦陷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