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小雨淅沥，沈青疏踌躇着，不知道是留客还是送客。
他看到程畔从刚才谈话就怔愣着，看着火焰燃烧着。程畔那时想，火焰是自由的，火势由自己决定。也不自由，这本书烧完了，火也该灭了。
“今天这么冷，为什么不回家？”
“无家可归。”程畔摊手说。
“留在这吧，我收留你一晚。”
“谢谢。”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谈，对比上次见面，沈青疏过于冰冷坚硬。程畔有一瞬间的释然，哪怕是在幻想里的人也是两面性的。
这屋子捡漏，或许是漏风。
总之程畔能听到风的呜咽声，窗帘飘动。
他睡不着，也不能辗转反侧，只是静静躺着。
远远看着夜幕中虚无一片，程畔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空中还有浓浓大雾时，程畔默默离开。
衣服和发梢沾上小水珠，他独自坐在大桥前。天暗的朦胧，原来起早贪黑努力活着的不止他一个。包子铺已经开门了，底下有行人匆匆来过，程畔心里空落落，仿佛在这一刻接受了以往人生的痛苦。
他不知道现在该干嘛，手机打不开，甚至不知道现在几点。
程畔等到雾散去了店里。
玻璃门刚拉开就有人伸出手：“你好，我叫唐乐乐！”
程畔茫然的看着她，身旁抱着胳膊的冷脸男便说：“我叫宫晗。”
“你们好。”
程畔忙活了一上午，很幸运一进门就和认识的两人一起在后厨，太幸运了，店里只有三个人。
中午三人凑到一起吃饭时，许老板匆匆回来了。
“孩子们，我回来了。”
他拦住程畔和唐乐乐的肩，宫晗冷冷打断：“一股子东北口音。”
“你不也是。”
程畔有些好笑，又有些落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这么熟了。
餐厅明显还没准备好就被抬上来了，所以开业的时间很少，基本只有周末。有时傍晚，许意卓会在桌前细细讲述自己的过往，有许多人劝过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开始招到的员工权衡利弊最终前往下一站。在这个繁华的城市，在这个刚起步的店里，工资无非是中等偏下的。
也许这两个走后门和初中学历的员工，已经让许老板求之不得了。
这个的生活过了许久，每当程畔感到幸福时，时间就会走的很快。
两年了，转眼他已经十九了，程畔还记得闲暇午休时偷偷描摹沈青疏的五官，唐乐乐总把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每一笔落下。他记得困得不行时，宫晗会用嘴型提醒唐乐乐小声。
两年里，所有事情都大变。程畔的朋友，经济，画技......他甚至在这里租了房子，再一次和程萍在一起生活。唯有记忆里的沈青疏，一如既往的救他，永远是发光的。
又是天迷蒙黯淡的时候，程畔习惯了早起。他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才四点多。
他侧过头，却难以入睡。
程畔拉开窗帘，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这次却没有那些为生活忙忙碌碌的人们。他无数次怀念那个早晨，再感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在黑暗的房间，程畔窝在被子里，只有光屏在发亮，他又细细绘画着。程畔开始钻研一些跟得上主流的剧情，以保证自己的漫画可以转到钱。
目前为止，程畔的线稿出神入化，却对上色一窍不通。也许在某刻有了灵感能掌握藏色，但整体就像一坨史。
今天是阴雨天，天空已经灰蒙蒙好久。
程畔收拾好关了灯，静静看了会儿熟睡的程萍走了。
餐厅异常闷热，外面有冷风吹，可惜开不了窗户。
唐乐乐倚靠在宫晗身上，“宫晗啊，你去告诉宫晗，天这么冷我要宫寒了。”
“呵呵，好冷的笑话。”
“许老板呢？”
程畔放下包穿上工作服，开始收拾前台。
“这里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她昨天状态不好，今早又吵着睡不着就早点来把店里都打扫了。
老板回家睡回笼觉了，他说天这么冷，干不好就早点回家睡觉吧。”
宫晗学着许意卓慵懒的说，他顺便扶了扶唐乐乐的头。
程畔点点头，来到对面坐下，他开始忙活自己的漫画。
店里鸦雀无声，宫晗看到程畔锁骨和脖子上的淤青，虽然室内环境昏暗也没开灯，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方便唐乐乐睡觉，但那一大片太显眼了。
“你脖子怎么回事？”
程畔摇摇头，换了个姿势，手捂住脖子。“没什么。”
“中午吃什么？”
宫晗惊讶了那么一小下，看出了不对劲：“早上就开始聊中午了？去吃火锅吧，老板发了红包。还有啊，你要是有什么......”他咽了口唾沫，“就尽管说。”
“火锅太辣了，换一个。”唐乐乐甚至没有睁开眼，刘海紧紧贴在前额，好像在说呓语。
“行。”宫晗把刘海拨向两边，看得出唐乐乐流了不少汗：“这么困为什么不回家睡。”
“别说话，不踏实。”
程畔抬头用嘴型说：“恋爱了？”声音为不可闻。
宫晗故意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不说。”
上午几乎没人来，这家店早就没了新人流量，人少店小，不适合约会，当作吃饭的饭店好像又高档一些。原谅许意卓的直男，店里非但没有什么值得打卡的新颖活动，还只是一贯简约，很少有人能get这种风格。
程畔低了小半上午脖子，上半身酸痛。他伸了个拦腰去开灯之后又静静坐着发呆。
唐乐乐睡饱了就和宫晗去后厨忙活。
店里难得来了位客人，程畔起身迎接。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两份凉面，谢谢，”
程畔听到后抬头看去，这般近的距离。他那双眼睛只看到了一个人，沈青疏，那是沈青疏。
直到程畔转身都在回味这阵惊喜又惊讶的余韵，有些害怕，像是老鼠重见天日，下水道的井盖被掀开了。
沈青疏还是如此温柔，两次见面程畔已经把那段回忆分析了个彻底。温柔的双眸眼尾向下，眼底藏着四月春水，不至于让程畔仅被个眼神浇个透心凉。
天之骄子也会吃凉面吗？
这是店里最便宜的一份，沈青疏是来得太急找个地方躲雨身上却没有多余的钱吗？
程畔听到身后的女孩打趣沈青疏。
“哥，你太帅了，让人家看呆了。”
“胡说，那是我以前一个朋友。”
程畔顿了顿，按捺住悸动，继续忙手上的事。
唐乐乐做好送过去时也有些惊讶，这不就是......程畔画中反反复复出现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