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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章

    裴二太太从船上下来,方行过几步,就听陪在身边的裴雪君向前头唤了声“颜大姐”,于是顺目望去,恰见颜瑛从桥头正在往裴府大门走。

    颜瑛被这声唤住,掉过脸,顿了一顿,竭力维持住平常的样子,迎上几步,向对方母女二人道了一礼。

    裴二太太把眼在她身上打量了圈,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是来寻我喝茶不是?”裴雪君含笑问道。

    裴二太太听女儿这样说,又多看了颜瑛一眼,这才发现她没带药箱,也没带丫鬟。

    颜瑛把药箱和小燕都留在了探花弄。

    她得知裴拱到颜家是为帮戚廷彦向自己提亲,脑子里已是被震地白茫茫一片,怀着些期待以为或许是郭琴儿听错误会了什么,可颜瑾却又从李月芝那里得了证实。

    “姐姐,”颜瑾当时对她说,“是不是裴府那里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我们请程公子打听一下。”

    一言惊醒梦中人。

    心事几乎就要冲口而出,颜瑛却又本能地哽住了已抵到喉头的话。

    能说什么呢?她用仅剩的几分清明这样想着,自己和裴潇什么关系也没有,若是颜瑾抓着她漏出来的口风告诉了奶奶,再让家里其他人晓得,那又当如何是好?

    是以她虽然心底涛澜翻涌,却无人可以诉说,只能强捺住不安,沉声回道:“你不要胡乱言语,儿女婚事本是父母之命,把程回扯进来做什么?传出去让人说些闲话。”

    彼时颜瑾还要说些什么,也被她给打发了。

    但颜瑛自己却再也坐不住。

    裴府那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裴潇人还在京城,裴大太太分明之前话里话外也暗示过要成全他们,怎么会转头就来了个裴二老爷帮戚廷彦做媒人呢?而且还是在裴泽和戚廷筠将要成婚的时候,裴拱如何竟会闲到赶着来替别人家儿子操心!

    她起身就出了门,什么也没顾上。

    现在裴雪君问她是不是来寻自己喝茶,她犹豫了一下,说道:“相扰二太太和三小姐。我本在铺子里拣药,因想起还有方子没回,便说过来几步问一问大太太院里的明月。”

    她原要说白墨,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妥,于是改了口。

    裴雪君正要说话,裴二太太在衣下牵住她,接过话:“明月随大太太去了山上,近日都不在府里。你这方子要紧么?我可差人替你送去给她。”

    颜瑛一怔,心底像是被重物猛地扯了下,还没有回答,裴二太太又和气更深地携了笑,说道:“倒不是我有心插手,只不过这回大太太为二郎祈福要在山上庙里多住些时候,一时便回不来了。”

    裴雪君微顿,把眼向她母亲看去。

    “裴……大太太——有什么事么?”颜瑛攥紧了发凉的手指,又尽量貌似平常地补道,“府上佳期临近,之前倒未曾听她老人家说有这番安排,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吩咐。”

    裴二太太噗地笑出来:“你这孩子,口里说着佳期临近,如何倒盼着我们家人吃药的?”

    调侃罢,也不等颜瑛解释,她又径自续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恰好时候撞上了。你也应晓得裴翰林回京已有段日子,他座师张老先生一向对他器重,要不是却瑕惦着家里父母,估计早把亲事也在京城说定了。不过二郎本是身子还没全养好的,现又在那里耽搁着,就是找人算一算也不方便,别说大太太紧张,我这做婶母的也紧张嘞。”

    颜瑛定定立着,没有作声。

    半晌,她才向裴二太太一礼:“既是大太太那里有事,那我就改日再来。”说完便转身去了。

    裴二太太望着她后影,眉头皱了皱,收起目光抬脚往门里走。

    “娘。”裴雪君搀着她,终于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对颜大姐说那些?她不过来回个方子,你老人家却说那许多,二哥在京城的事还是不要乱传为好。”

    裴二太太瞥她一眼:“你晓得什么!”说罢,默了须臾,吐出一口气来,“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你,你听了心里不要觉得有什么,本是我们先把你许了叶家,至于别人如何破罐破摔我们却是管不了的。”

    裴雪君听她拐着弯子说这许多,不免狐疑:“娘这话是何意?”

    裴二太太这才把戚礼和找裴拱做媒,往颜家提亲的事说了,口里哼出一声,气笑不得:“说是因颜瑛照管戚老爷那小妾肚里孩子,一来二去,他们家就将她看上了,觉得我们——不,是你大伯母和二哥果然眼光不俗。又说他们家一向也不在意那门楼亲,况且颜同文既是秀才,颜家也算书香门第,是以戚廷彦自己也愿意这门婚事。”

    裴雪君脚步一驻。

    裴二太太见她停下来,自己也不走了,挥手把下人散去,方又拉起女儿的手放在掌心握着,说道:“你听他们给自己找脸嘞。要说关系亲近,他戚家和颜瑛母家还算得着是亲戚,裴家算什么?怎地他们从前不觉得颜瑛好,现下倒觉得好了?你父亲说,此多半是和颜秀才之前在缇卫司出入了一趟有关。总之绝不是因为她能与你相提并论,再说本是戚廷彦先娶不到你的,情管他另要娶谁,我们也不必在意。”

    裴二太太又把眉皱着,叹了口气:“戚礼和这一趟也是瞧准了时候,若换作往时,别说你父亲,就是我也不能让他答应去做这个媒,这是明摆了想让我们不痛快。只不过你也晓得你二哥在京城做的那事——要不说他那孩子也是糊涂呢!现下他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岂不教我们胆战心惊?又让戚家人占了上风。”

    “这颜瑛也是。”裴二太太脸上显出些忿忿之色,“我们帮戚廷彦做这个媒已是不痛快,偏她这节骨眼还来找你大伯母——说什么寻明月,难道教人瞧不出么?好像我们开的口不算,须得你伯母金口玉言才成,我一向就不喜欢她这般没分没寸,同她那表姐一个模样——对了,我今日还没见过四郎。”

    裴雪君见她又要往远处说,按住心头微乱,回道:“旁的也不提了,只你先前说二哥那些话,传出去也是不好。”

    “我又没有说定什么!”裴二太太立刻道,“你二哥难道不是张阁老的门生么?至于京城里发生那些事,他们既可以传,我自然也能猜,怎地只许他们说你二哥倒了霉,我们裴家要遭殃,就不许我说你二哥或许要走运么?难道我能让她去到处传说你大伯母是因你二哥担心地坐也不定,才急匆匆上山去吃斋念佛?却瑕虽做了糊涂事,可我们还要顾着他和裴家的脸嘞!”

    裴雪君无可反驳,亦觉无奈,想了一阵,只得转头去找到四弟裴清,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

    裴清这两天正为他两个兄长的事忙得有些不可开交,裴泽婚仪在即,裴潇南下的消息也刚传了回来,他正盘算着要好好为他二哥接风,以表安慰。

    裴雪君这里话音未落,裴清已倏然愕道:“爹帮戚廷彦去给颜大姐提亲了?”说着就气将起来,“这不是乱来么!”

    裴雪君略一沉默,说道:“其实父母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与戚家本是姻亲,现在二哥在朝中又遇到这样难处,之后还不知能不能顺利起复;戚二爷本是龚阁老一党,张阁老为首辅后又能审时度势,恐怕之后还有地方要仰仗他。”

    裴清一时未语。

    “三姐。”他抬起头,“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二哥对颜瑛是很欣赏的。”

    裴雪君向旁边椅子上缓缓坐了,少顷,说道:“你的想法未必作准。再说,二哥并非寻常人,不将‘本事’分作男女;他若真是存了那样心思,也不会一力举荐颜瑛在药局行医。”

    裴清道:“行医怎么了?人家还是官府正经旌表了的医者。你既说二哥非寻常人,如何就肯定他一定没有这份心思?”

    “你同我争执也无用,难道我们还能写信去问二哥么?”裴雪君道,“况且无论订婚书还是受聘礼,都不过转眼能成的事,别人正正堂堂的婚事定了,谁能说什么?”

    裴清转身往椅子上用力一坐:“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裴雪君沉吟了片刻,说道:“二哥的心思,你我既不知,也不便去探问,自然就全当从来无有此猜测。我来与你商量,主要是担心……”

    裴清嘴角一扯:“担心二哥果真对颜瑛有那样心思,回来又晓得了是爹帮别人拆他墙角,要记恨我们?”

    “家和万事兴。”裴雪君道,“其实二哥就算心里有她,也不过是能做个小奶奶,至少——”她顿了顿,“戚廷彦是八抬大轿。”

    “你这话说出来,倒把二哥当做什么人了?”裴清把身子往前一正,“难道他会正妻未聘,就先蓄妾么?”

    裴雪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话又说的哪门子玩笑?且不说别的,我只问你,现在二哥这样处境,倘联姻能对他有助益,你是愿意他娶官家淑女,还是娶了颜瑛更绝后路?”

    裴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

    姐弟两人相对而坐,沉默无语。

    片刻,还是裴雪君先开了口:“我是不便出面,你既与颜瑛表姐有些交情,有些话便去说一说吧。娘今日对她说的那些,我思来想去,到底不妥。”

    “都到了这一步,解不解释还有意义么?你不也说了,二哥或许真要娶个对前程有助益的官家女。”裴清皱着眉转开了脸。

    “你忘了我刚才说什么?”裴雪君道,“正因事已至此,才要让人体谅才是。便是为二哥着想,你也不希望颜瑛误解他吧?”

    裴清静坐了半晌,抬起眼皮:“你要我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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