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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戚廷筠使着丫鬟安置好箱笼,便先去了婆母那里拜见。

    裴二太太正坐着在吃茶,见了儿媳走来,便放下盏,问说:“宏岳呢?”

    “官人去二弟屋里探望了。”戚廷筠向椅子上坐了,恭敬回着,“我已将带来的药材和补品都交到了府里药房。”

    裴二太太点点头,叹了口气:“万料不到却瑕那孩子会遇着这样横祸。”又说,“我早道大哥大嫂不该纵着他习武,什么实用之学,不若安安稳稳读点对前程有用的书;依我说,却瑕就是太聪明了,这太聪明就主意多,主意一多人就不容易沉住气,出去散心便就散心,人家剿匪抗寇,他去掺和什么?”

    戚廷筠没有接话,丫鬟捧来茶点,她端起盏抿了一口。

    裴二太太想起什么,又问左右:“四郎呢?”

    大丫鬟杜鹃就说道:“头里有人见着往二爷那边去了。”

    裴二太太脸色微沉,不说话了。

    “静之和二弟一向亲近。”戚廷筠放了茶盏,劝道,“他这一路担心的情状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既终于见着,想即时去慰问一番也是常情。”

    裴二太太肃着脸道:“我也未说他不应该去看他兄弟。”

    戚廷筠只好笑了一笑。

    不想裴二太太看她这一笑,却又想起戚义和从江西来书的事情,心想:因着他父女俩这点私心,惹了静之和我们好大一顿不痛快,她却是轻飘飘。

    一念及此,她过往里觉得戚廷筠身上最好的那些端雅恭顺,此时都不免染了几分假意,想若做媳妇的当真恭顺,又怎会趁水推船地才新婚不久就丢了公婆不侍,跟着丈夫去了苏州城别宅另居呢?

    她虽不是个磋磨儿媳的婆母,但儿媳有无孝顺的心意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裴二太太再开口时语气不免平淡:“你陪着宏岳在苏州城里住了已有半年时光,他平日里忙着读书,你也忙着料理庶务,因着与家里联系疏了些,这次却瑕的事我们也晚了你娘家知晓——其实这些倒也没有什么,就是不晓得宏岳这些时日治学可有进益么?”

    戚廷筠一听她这样口风,便晓得自己少不了要受几句教诲了。若要夸大进益,日后若裴泽再试不中,她自然要担责;但若说进益平常,恐怕夫妻二人这难得来的无有婆母插手的日子就不易过得长久了。

    她心思正转,裴泽恰来了,一时便牵走了裴二太太的注意;母子两个问答了几句,他接着丫鬟端来的茶啜了两口,摇摇头,长呼出一口气来,说道:“我看却瑕的样子,除了那腿伤,倒是无有什么可让人担心的了;他这样心性的人,教人家看不了笑话去。”

    裴二太太接过话来道:“那便是好的,依我看却瑕那腿伤就算好不全,也不是说什么人都能把他比得过去。”又说,“你也该要庆幸些,若却瑕这里情况不好,四郎怕还要和你我闹一场。”

    戚廷筠垂了垂眸。

    裴泽未有注意,听了这话只赔着笑道:“静之这般便是不懂事了,我已说了他,怪我没有及时打听却瑕的消息便罢,如何能怪得你二老?他也晓得自己让母亲生了气,自在却瑕那里反省嘞。”

    “你这摆不出架势的性子,能说得他?”裴二太太扯着嘴角轻笑一声,“你也不必在这里调停,他不光是为了这事。”话说到这里便止住,不再向下解释。

    “你们伯父伯母那里应也差不多叙过话了。”裴二太太深吸口气,理理裙摆,站起来,“你们两个还是随我再过去走一趟。”

    三人出了院子往后面走,碰见芳汀正领着两个丫鬟在往小花园旁边的厢房那里搬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些室内陈设用物,裴二太太就问了句:“你们这是做什么?”

    芳汀行了礼,说道:“大太太听说颜大夫近日在杭州为衙门办差,想她在外面住着有些不便,就与老爷商量了,说这花园旁边的厢房空着也是空着,正好留颜大夫暂住,顺便抽空为大太太调养一二。”

    裴二太太还未说话,戚廷筠已愕然出声道:“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芳汀向她笑了笑,也不曾接话,只再朝三人道了一礼,便径领着小丫鬟去了。

    戚廷筠不由地朝婆母望了眼,不想裴二太太此时却没有作什么反应;她落在后面走着,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裴泽被她一扯,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裴二太太觉出他两个动静,也回了眸把戚廷筠看着。

    戚廷筠斟酌了一下,向裴二太太道:“母亲弗要见怪,我这未来堂嫂想是也把裴家当作亲戚来走动了,只这给她安排下处的事如何好烦扰大太太那里?我还是去看一看吧。”

    裴二太太却是笑了一笑,说道:“阿竹多心了,你们自家人的事,我有什么好见怪的?大嫂留她暂住宅中,正如当初康太医往南江时在裴府留住,且也少不得要看在你的面上把这颜家大姐当作姻亲来照顾,我更无有什么异议的;不过你这里若觉得有不便,也大可自在去与你未来堂嫂商量。”

    一番话说下来,戚廷筠脸上阵阵发红,只低眉顺目地回不出一个字。

    还是裴泽说了句:“大伯母留颜家大姐在宅中暂住倒无妨,但她毕竟是莲越未过门的妻子,我们也不好声张说是使唤人家来给大伯母调理的,要不还是让阿竹去看一看?说不准挪个地方,离大伯母不要这般十分近,对外就道是阿竹请她来住的,亲戚情面上也过得去。”

    戚廷筠把他望了一眼。

    “原已说了,随你们。”裴二太太淡淡说完这话,便径自踅去了。

    夫妻两个看着母亲头也不回的款款背影,不约而同默了默,然后裴泽道:“你去吧,我跟母亲先到伯父伯母那里慰问,若颜家大姐还在伯母跟前,我就同她说你在等她。”

    戚廷筠向他微微垂目:“多谢官人。”

    “阿竹。”裴泽又把她叫住,顿了顿,走上半步,说道,“我说两句你弗要不爱听,因着却瑕的事,父母多少会觉得你不向着我们,现下颜大姐在宅中留住说到底不过是件小事,你又急急表现得很为莲越和戚家的名声考虑……大伯母那里为了却瑕本是没少担虑,耗心耗神,况且说,她老人家和却瑕一手扶持起来的人,怎么就不能请托一二?若要大伯母为了我们碍着那‘戚家未过门媳妇’这个名衔不敢相请,我才是过意不去。”

    他又继续劝道:“头里却瑕还好意在提醒我们今年准备节礼时弗要漏了给岳父在江西纳的新娘,眼下他自己还身处逆境,却能帮我们想到这样枝节,我们如何又能为了那不相干的事去惹大伯母不痛快?一家人嘛,要紧的还是和气。若再说得远些,却瑕就算仕途受限,可他到底还是张阁老的门生,且在朝中又不是没有人脉,难说岳父那里日后就不需要什么帮助了。”

    裴泽难得一口气与戚廷筠说了这么许多,她眼睁睁愣了半晌,最后微垂眼帘,脸上红得像是要破开。

    待到裴泽走开,戚廷筠也没有抬脚往芳汀那边去,而是转身急急赶回自己房里,吩咐丫鬟研磨备纸,很快写下了一封寄回南江给戚廷彦的家书。

    书中寥寥数语,她只记了三件事:一是告诉对方颜瑛留在杭州给裴大太太调养,要暂住裴宅;二便是不经意地问了她父亲戚义和在江西纳妾的真伪。最后,她关心了两句自己母亲的近况。

    戚廷筠把家书交了底下人送出去,自己又定下心整了整仪容,这才带上丫鬟携着一只金镶玉的案头香炉去了花园边的厢房。

    颜瑛正凭栏坐在穿廊下在看池中的锦鲤,她心里想着事,直到小燕出声提醒才察觉戚廷筠走来的动静,于是缓缓起身,面向对方,浅浅道了一礼。

    “听说你要在宅中暂住些时候,我在陪嫁里寻了只香炉给你送来,正好可以放在案头赏玩。”戚廷筠这般说着,也不等颜瑛回话,就径吩咐小燕,“去帮你家小姐好生把东西在屋里陈设了。”

    小燕一时没动,把眼望着颜瑛。

    颜瑛静静把戚廷筠看着,须臾,脚下往后一退,重新不紧不慢坐了下来,口中说道:“裴大奶奶实在客气,只我平日里常与药为伴,身上染了熏香反而不宜,多谢你的好意了。”

    小燕旋即向旁边撤了一步,立在颜瑛身畔,不去接那香炉。

    戚廷筠沉了沉气,随后屏退了身边的丫鬟。

    颜瑛看出她意思,便也支使小燕进了屋去,自向戚廷筠道:“我待会还要出门去趟药局,大奶奶有事不妨直言。”

    “我晓得你有个‘大夫’的名头,倒不必多作提醒。”戚廷筠把话也说得平静,“只不知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戚莲越未过门的妻子?”

    颜瑛看看她,“哦”了一声:“你一说,我便想起来两家是有这么桩约定。裴大奶奶见谅,实在因我学药比定婚约要早上许多,说起来,戚府长辈当初托人到颜家提亲也是因赞赏我的医术。”

    戚廷筠胸口起伏几下,深吸一口气,说道:“戚府在这城里也有备用的下处,大哥之前来杭州治学就住在那里。”她瞥向颜瑛,“我可以安排你住在那里。”

    颜瑛反问:“我为何要住在那里?”

    “你明知故问。”戚廷筠皱起眉来,沉吟道,“你消息确实灵通,我们前脚才到,你后脚就来拜见大伯母,三言两语就要留住在此,教谁听了也不以为会有这么巧的。我不知你是在盘算什么,但你既然得了戚家这门婚事,何来的必要还这般费心在他处钻营?总该为大哥的情面想一想。”

    颜瑛又“哦”了一声:“原来裴大奶奶是这样想。”说时,眼里不动地把唇角牵了牵,“倒是我的疏漏了,我答应裴大太太留住在此,只想得尽药石之力,却未曾想过原来在大奶奶看来这裴家宅子里的人身康健并不若戚大公子几分情面要紧,裴氏亦不过‘他处’耳。”

    戚廷筠一愣。

    “那我这便去与两位太太说一声,早知如此,我还是该住在衙门里,虽平常人进出得杂些,但总算不辜负戚大公子的面子。”颜瑛说着就站起身来。

    戚廷筠面皮忽紧,下意识往她面前挪了步。

    “你弗要夸大其词,我无有此意。”她说。

    颜瑛眸中无波,唇边淡笑:“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是何意?”又说,“或者裴大奶奶是打心中认为我行医职,并不堪为戚大公子良配?无奈冒犯,但这事,你我都做不了主。”

    话毕,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戚廷筠的反应。

    只见戚廷筠一张脸红了青,青了红,两次欲要张口,又攥紧了手心把话咽回去。

    这时,斜刺里传来一个声音恭敬道:“见过大奶奶、颜大夫。”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冯春立在檐外打了个拱,说道:“二爷听说颜大夫来拜望大太太,特差小的来请颜大夫过去问一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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