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受审

    刘大人开门见山,指着五花大绑的承远道:“这个承远就是暗中配药的人,那些药方都是他琢磨出来的,和后山摔死的和尚是同伙。”

    “我们拿着药方去太医署进行核对,发现有一张方子与府上老太君生前用过的方子一模一样,也查了老太君生前的脉案,病情反复,很是蹊跷。”

    “听闻府上的太夫人经常去明渊寺上香,和承远和尚相熟,本官为查案而来,有几句话想当面问问太夫人,也好解除太夫人的嫌疑。”

    萧元绰听完原委,问道:“刘大人怀疑,是我母亲勾结承远和尚,暗害我祖母?”

    尚无定论,刘大人也不敢乱语,连连否认道:“弘文伯言重了,本官奉皇命查办此案,近日来只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除了萧家,本官今日还有几家要问,或许都只是巧合而已。”

    都寻上门来了,萧元绰自是推脱不掉,道:“自我祖母去世之后,我母亲一直深居浅出。她一个妇道人家,出身不高,没见过什么世面,就是内宅大小庶务都拿捏不了,事事还要靠媳妇儿撑着。”

    “京师不少官眷都知道我母亲是个不管事儿的,刘大人就这么带人过去恐怕惊吓了她。这样我送刘大人进院,无关人等就在前院候着吧。”

    刘大人道:“还请弘文伯带路。”

    刘大人押着承远,萧元绰在前面带路,径直走向邓氏的福寿堂。

    此时邓氏正在佛堂诵经祈福,一大早就听到了前后院传出的各种谣言,此时手心早已起了一层细汗。突然又听丫头说,有位大人押着一个和尚和大爷一起进了院子,惊愕之下,起身之时,险些踉跄跌倒。

    她暗暗抚慰自己,莫慌,莫乱,定了定神,才扶着丫头的手往外走。

    站在佛堂前,对着来人笑问道:“绰儿,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咱们府上前后院好生热闹。”

    萧元绰无事人一般道:“母亲,这位是大理寺正刘大人,他奉命稽查明渊寺的案子,有几句要问您,您如实作答就是。”

    刘大人将来意说明,指着承远和尚道:“请问太夫人认不认识此人?”

    邓氏如实道:“认识,老身吃斋念佛多年,常去明渊寺寻师傅讨教佛法,与承远师傅最是投缘。”

    刘大人问道:“那太夫人可知道,他暗中与人配药,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

    邓氏道:“老身实在不知,不过连神佛都看不透的人,老身肉眼凡胎,怎能看的真切?”

    邓氏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脏手的事自然不会亲自去做;而承远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对任何人透露自己配药的事。二人都是以假心假面相对,谁也没发现谁的破绽。

    刘大人再问:“敢问太夫人都与承远和尚谈论些什么事?”

    邓氏道:“只是谈论人生与佛法。”话罢,转向瑞欢道:“去把我的札记拿来给刘大人看。”

    **

    原来承远与邓氏都是心里有亏之人,承远背负命案,隐姓埋名,又做着见不得人坑害人命的买卖;邓氏面甜心苦,暗中铲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人,却还要装的无辜柔弱。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最阴暗歹毒的一面包裹得严丝合缝,借抄经念佛抵消心底的罪孽,所以二人很投缘,彼此都能说到对方心坎里。

    邓氏每次去礼佛,都会些札记,整理出厚厚的一本,被瑞欢取出交到刘大人手中。

    萧元绰见状道:“刘大人您也看到了,我母亲只是去诵经祈福,并无他念。”

    札记上注明了每次礼佛的时间,也记录了当时当日的天气,谈论的是哪本佛经等等。

    刘大人望向承远道:“你可还有话说?”

    承远低着头,道:“罪民无话可说。”

    他只能承认自己是配药的人,可谁找他配过药,都是他那位兄弟联系,他真的一个人都不认识,自然不能信口胡沁。况且他与这位夫人真得只是谈论佛法道义,无关其他。

    不过承远也念着宋娘子厚待他家人的恩情,又道:“不过每次这位夫人来明渊寺,身边都跟着一位妈妈,这位妈妈总是中途不见了人影……”

    承远将嫌疑指向了邓氏身边的人。

    而这正是萧元绰想要的,朝邓氏使了个眼色,邓氏摆出一副悲戚的模样,“师傅说的是姜妈妈吧?哎,家门不幸,老身又是个不顶事儿的,被这对母子骗得好惨。”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怜老身识人不明,险些让这对母子将府库掏空,真是罪孽呀!”

    萧元绰趁机道:“吴明偷盗府库财物,已经被我捉去见官。母亲心善,可怜姜妈妈一把年纪,只是将她送去了别院将养,是她自己没福,中了炭气身亡,府中念她是辛苦多年的老仆还将她风光大葬。”

    “姜妈妈是母亲的陪嫁,常随母亲去明渊寺拜佛。若是药方没错,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母子联手,要害祖母?”

    邓氏觉得有理,“她知道我不中用,管不了府里的事。老太太在时,这府里的大小事都是她老人家做主,我们小辈只管享福。”

    “夫君新丧,绰儿在应天守孝,府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都不顶事。这老货恐怕早就想打府里的主意,趁老太太病了,瞒着我们这些主子,悄悄动手,等得手之后,好侵吞府中财物。”

    “那段时间府内接二连三出事,我又病病歪歪的,媳妇儿刚过门,年纪小,对府中庶务不熟悉,我又好拿捏。老太太这一病,她仗着我的信任,儿子又在前院管事,可不就在这府里一头独大?”

    刁仆欺幼主,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吴明被扭去见官,记录在案,有据可查。他们母子暗害府中老太君,利用太夫人的信任,偷盗府中财物,有动机,有能力,有手段,也有嫌疑。

    甚至还有秦三不久前发现的证物为证。

    萧元绰道:“不曾想这婆子竟如此歹毒,敢算计我祖母,实乃罪不可恕,还请刘大人明察。”

    “我本以为,他们只是贪财,却从未想到他们二人会狠毒至此!”

    “前段时间,有府中小厮在吴明生前的房间里搜出不少隐匿的金玉珠宝,刘大人可去前院问询真假。”

    在民间刁奴欺主背主骗主的事情屡见不鲜,刘大人只能顺着眼下的线索查下去。

    大理寺正刘大人,传文轩和秦三问话,证实了吴明藏匿私产之事。

    因归宁也去过明渊寺,按查案的规矩,刘大人也要去问询一番,归宁将与萧元荷同往之事,如实告知。

    萧元绰道:“内子也是去给祖母祈福,她是我祖母的亲孙女,按理说比我还要亲三分,断没有害祖母的道理。”

    将萧家诸人问询了一遍,最可疑的竟是已逝的吴明母子,其他人都能自证清白。

    末了,刘大人道:“刁奴实在可恶,此案本官定会详查到底,给老太君一个交代,叨扰府中太夫人和夫人了。”

    言罢,拱手向萧元绰告辞。

    待他走出两步,一直躲在隔间静听的齐姨娘紧走几步,想要去拦他,被同样在隔间坐等的宋娘子一把扯住。她使劲儿挣脱,刚要开口大喊,被宋娘子一把捂住嘴巴。

    她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见挣脱不开,又支支吾吾地发不出声音来,一时心急,张口就咬住了宋娘子的手。

    宋娘子痛呼一声,在她耳边低道:“我知道你是想给你儿子讨个公道,但现在不是时候。”

    宋娘子虽不知刘大人在福寿堂问出了什么,但看情形也能猜出,萧元绰已经将邓氏摘干净了,这个时候再扑上去不痛不痒地咬上一口,恐怕没有任何作用。

    有关元湛的那张药方,指向的是吴明,连谋害老太太这种大事邓氏都能洗脱嫌疑,莫说一个不起眼的庶子。

    所以宋娘子制止了齐姨娘,在不确定能一击即中的时,还是先留着这条线,或许还能有转机。

    被宋娘子戳中心事,齐姨娘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在萧元绰转身回来之前松了口,又无事人一般,站回远处。

    屋内除了她们二人,只有秋姨娘,秋姨娘有些吓傻了,呆愣了很久,才想着去安慰齐姨娘,“你……你没事儿吧?”

    齐姨娘红着眼,默默摇了摇头,“没事了。”

    **

    萧元绰送走了刘大人,转身回来安抚归宁和姑母道:“承远和尚说母亲去礼佛时,姜妈妈常不见踪影,八成是她与吴明内外两院勾结,暗害祖母,趁我不在,图谋萧家家财。”

    “至于姑母手中的药方,不排除有朝中有人要借此事拉踩萧家,姑母莫要上当才是。”

    他将一切罪责推给了两个永远不会开口为自己辩驳的死人,且一切都能自圆其说,让宋娘子无处下口否认,暗含苦涩的笑笑道:“还是青然想的周到,是我莽撞了,险些被人利用了去。”

    彼此都心知肚明,却始终无法捅破,前世栽在这样的人手上,让归宁败的心服。

    见归宁发怔,萧元绰牵起她的手,在宽大的手掌间摩挲,笑问道:“想什么呢?是吓着了?”

    归宁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母亲说他可能发现画有问题了,她一直等着他的发作,却见他面庞依旧含笑,不见半点儿阴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归宁抬起一双迷茫的大眼,望向萧元绰,“夫君,我今日大张旗鼓盘问府中下人,是不是不妥?”

    她以为今天可以揭开掩盖在粉饰太平下的肮脏一角,甚至为此有些激动,殊不知已经将心思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一人面前,最后只能乖乖地等着他的宣判。

    萧元绰拉着她的手并未放开,柔声道:“没有,这都是你身为一府主母应该做的。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以后咱们府上都不要再提了。”

    萧元绰命厨房今日多添几个菜,宋娘子是客,理应好生招待。两位姨娘受了惊,也该好生安抚。

    故在邓氏的福寿堂开宴,一家人和和气气地用了个午饭,几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似乎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件已经翻篇的误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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