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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少女偶像(上)

    “总觉得2012年以后时间过得非常快啊,我明明都没什么感觉,但一转眼就已经是2014年了!”

    “我也觉得,而且最近看了一个什么宇宙重启循环的说法,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唉唉唉——听起来很恐怖啊,快点分享给我看看!”

    ……

    一男一女两位工作人员一边闲聊一边从她背后经过,吵吵嚷嚷的声音与炎热的空气结合在一起。

    好烦人,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痛。

    迎来自己出道后第一次杂志拍摄的少女偶像坐在化妆镜前,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将注意力从嘈杂的环境里拔出来。

    十四岁的少女,拥有一头吸引人目光的红发,为了拍摄烫了麦穗卷,蓬蓬松松地搭在肩头。她脸上带着稚气,颊上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

    高挺鼻梁与深邃眼窝让人意识到她可能拥有一定的异国血统,而那双绿到发亮、犹如宝石一样的双眼则让人更加确定这个念头。

    “没关系,Clara。”穿着西装的男人笑着走过来,他带着眼镜,一副职场精英的打扮,“每个新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被叫做Clara的红发女孩抬起眼,她的视线朝着男人的肩膀处一扫而过。

    “我知道,我不是紧张。”Clara回答道。

    “但你看起来很不——”

    “柳先生!之前签的合同里有一些问题,麻烦您去会议室重新签一下!”

    突然出现的女性工作人员打断了男人的话,男人含着歉意对着Clara笑了笑,“我马上回来,Clara。”

    Clara点头,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就像精致的人偶,顶着一张空洞的美丽外壳。

    “没关系的柳君,Clara小姐不是什么不能自理的孩子,就算是经纪人也不用这么保护过度吧!”提着小化妆箱的造型师这样对柳说着。

    而柳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急匆匆地离开化妆间。

    造型师站在Clara背后,看着镜中的少女发出感慨:“Clara桑真的有张很漂亮的脸蛋呢!虽然现在还是个新人,但以后一定会非常——非常受欢迎的!”

    是这样吗?

    Clara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女孩跟着慢慢眨眼,空洞与非人感在她出现表情的那一刻消失,她想起了什么事情。

    “真的会很受欢迎吗?会有许多人想要和我交朋友吗?”

    “当然啦,没人会不喜欢你的!因为Clara你真的很漂亮很优秀!”

    造型师一下激动起来,她的脸上泛起了层薄薄的红晕,说话的语调也跟着加快,“长得很漂亮,很会跳舞唱歌,会说多国语言,还是混血儿——要是我在读书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人物——”

    夸赞的声音停止了。

    Clara那双亮闪闪的绿眼睛盯着造型师,她抿着嘴巴,双手捏住衣角。

    “要是你在读书的时候遇见我,会和我交朋友吗?”她问。

    造型师的脸还是有点红,但她没再激动了:“……可能不会呢,因为Clara桑如果是我的同龄人,我会觉得Clara会是‘偶像’,会是学校的人气王,但不会是朋友呢。”

    “不过没关系,你才来日本没有很久吧,会找到朋友的,Clara桑~”

    造型师的安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镜中倒映出的少女皱起了眉头,她的嘴唇红润,皮肤苍白,整个人散发出与年纪不符的忧郁,让人联想到童话中即将化为泡沫时的小美人鱼。

    真的会找到朋友吗?

    她想。

    这样的情绪蔓延到拍摄,摄影师一边满意地点头一边快速调整镜头按下快门。

    “明明年龄处于花季,整个人却散发出要枯萎一般的忧郁情绪,Clara桑真是让人惊讶。之前听说她从小就在西班牙长大,我还以为会是那种会一边嘻嘻哈哈笑着一边展示“弗拉门戈”舞蹈的类型呢。”

    这是摄影师的评价。

    柳站在旁边看着,他对摄影师的话不可置否,“这不是枯萎,凭借生长的环境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有些片面了。”

    “Clara是个很温柔内敛的孩子,而且在很勇敢地追逐自己的梦想。”

    “Clara桑是这样的性格吗?那可要好好努力才能受到大家的喜爱了!”

    摄影师随口回复,并继续快速按下快门:“很好——请抬头看右上角的灯——”

    咔嚓。

    快门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在耳边。

    Clara手里握着细长的迅捷剑,把手上系着极长的红色缎带,柔顺地垂在地面上。她一边想着这样的武器根本没办法使用,一边听着指挥随意摆着动作。层层叠叠的拉夫领随着动作摩擦她的脖子,有些发痒。

    摄影师在这时候让她抬头。

    Clara抬起头,让成束的白色灯光先照到她的鼻尖,再勾勒出她身体的轮廓,最后在铺了白色景布的地面投射下影子。

    瞳孔因为抬头时看见的东西而微微缩小。

    Clara一动不动地和趴在灯上的漆黑咒灵对视,咒灵黄澄澄的眼睛中央是横着的黑色瞳孔,其外形如同蜥蜴与□□的结合体。

    Clara嘴唇动了动,有些失神。

    快门声响起,这一刻被记录了下来。

    她微怔的表情被收录进了杂志内页,相关词条上了当月的热搜趋势。

    ——

    “那位岸见莉绪今年分到我们班了!”

    “欸?哪一位,岸见?这个姓氏有什么特别的吗?”

    “笨蛋吗你是笨蛋吗?岸见莉绪,Clara,那位混血儿偶像,休学了一年的那位风云人物。”

    “我不关注这些啦,虽然她很漂亮,去年出道时的杂志很火,不过现在的反响倒是平平无奇……她性格太木了,完全——不戳我啊!”

    “哇你知道的明明很多吧!”

    ……

    新学期第一天,一如既往地吵。

    不过总觉得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吵闹的日子了,夏日漫长,凝滞的空气和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像蒙着层纱,模模糊糊的。

    狗卷棘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着窗外发呆。

    前桌和他的朋友在说话,“休学了一年的少女偶像”一类的话。

    狗卷棘知道这位,刷YouTube的时候偶然看见过她的视频,很漂亮的女孩子,表演的时候仿佛在发光。

    但是视频浏览量很少。

    他看了很多遍这个视频,甚至她跳舞时的动作、所唱歌曲的歌词,狗卷都记得一清二楚。

    藏在口罩下的嘴角不自觉地就上扬了。

    「Clara是位很有魅力的偶像,虽然我只看过几个她的舞台,但我能感觉到她是个很认真很努力的人。」

    直起身子在手机上打了这样的字递过去,前桌和前桌的朋友或许是因为害怕吧,打着哈哈说着些“不太了解呢”“原来如此还没有看过呢”之类的话,最后说要去走廊透一口气,两人逃跑了。

    他们经过旁边的时候,狗卷棘听见了几个经常听见的词汇。

    可怕。

    怪人。

    被人误会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什么值得让他放在心上的。

    狗卷棘重新趴回桌子上,插上耳机,点开了那个刚刚想起的视频。

    “我是想带给大家视觉与听觉双重享受舞台的Clara。”

    黑色的蓬松裙摆在灯光打下的那一刻反射出无数细碎的光,红色的卷发披在肩上,勾勒着一圈金红的光。少女的手中紧紧握着话筒,眼睛很亮,笑容很灿烂,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欢迎大家来看我的舞台!”

    与周围隔绝的那一层纱,在少女带着沙哑的嗓音传入耳朵的那刻消失不见。

    ……

    艺名为Clara,本名为岸见莉绪的少女偶像坐在了狗卷棘隔着一条过道的位置。

    而且她现实里要比屏幕中看着更加漂亮,更加充满魅力。

    学校里很多人会偷偷看她、讨论她,但没多少人会主动接近她和她交谈。

    因为岸见莉绪看上去很难以接近,她总是面无表情,不会主动搭话。所以,就算开学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狗卷棘也没和她多说过几句话。

    真遗憾,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

    狗卷棘这么安慰自己。

    而岸见莉绪对于别人想要签名合照的行为,会微笑着接受,但也仅此而已。

    数学课的时候狗卷棘偷偷观察了一下岸见莉绪。

    她背挺得很直,下巴微微抬起,一动不动地盯着老师讲课。偶尔会低头在书上写写画画,应该是在做笔记。

    是位兼顾事业的同时不会忘记学业的偶像,真的是非常努力。

    狗卷棘在心里给出这样的评价。

    数学课之后是午饭时间,狗卷棘准备和往常一样买了饭团后就回教室趴着睡觉。

    但在下课铃响准备去便利店的时候,有人喊住了他,是隔壁桌的岸见莉绪。

    “狗卷君。”她说话似乎不太流利,音调有些奇怪,与她在舞台上表演时的流畅完全不同。

    “鲑鱼?”

    狗卷棘将插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他慢慢转身,低头看岸见莉绪,淡紫色的眼睛半垂着,对上对方的绿眼睛。

    “你上课一直在看我,是有什么事吗?”岸见莉绪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忽的偏头,避开狗卷棘的视线,颊上浮上一抹淡淡的晕色,“还有,你是我的粉丝吗?我看见过你在看我的视频……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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