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在被子里没多久,于浍自己先顶不住,探了个脑袋出来,可能是自己盖着突然换新的被子,还把脸埋在被子里、和陌生被亲密接触的事实更令他难以忍受吧
他可爱的小地铺摇身一变长成了小木床,几平米大的拥挤小店也跟着升了级,成了间宽敞的四人宿舍。少了那些凌乱堆叠的商品,整间小屋莫名显得空空荡荡。于浍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鼻端还有点儿似有若无的霉烂、潮朽味。
从上铺往下看,眼前是空荡荡的瓷砖地板,几根冰冷的铁柱左弯右拐,拧成了两张简单的双人床,分立在屋子两侧。中央是个宽敞过道,再往前是俩顶天立地的铁皮柜,与柜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夹在中间一扇矮了半截的木门。
这是什么情况?梦不太像,他常年习惯和衣而睡,睡眠质量差的要死,做梦没这么清晰、真实。绑架?穿越?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于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医院看看。
四人寝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靠左的小木床上铺。于浍顺着铁梯从床上爬下来,低头自我检查了一下。倒是没少东西,零钱、手机都还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还没变,就是丢了一双鞋。他在房间里找了半天,床上没有,床下没有,角角落落都没有。
索性便放弃了,于浍光着脚哒哒哒几步跑到了宿舍的小木门前,伸手去拧门把手。
这门似乎是装反了,或者本来就是反着装的,把手下面是个没插钥匙的钥匙孔。房间就这么大,找鞋左看右看的功夫就转了个遍,实在是没见有什么能藏钥匙的地方。这倒也不算奇,真正奇的是,在于浍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咔哒一声,门锁上了,从外面上的锁。
于浍吓了一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半天没敢吱一声。好半晌,发觉门口除了刚才上锁那一声后没有半分动静,心下又慌了起来,脑子一热,开始哐哐哐的敲门。
无人应答。
有时有毅力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于浍敲门,打门,踹门,两手尽力抠着门框子晃门,一边晃还一边大声喊“有人吗”,折腾门折腾了打概有十来分钟,间或绕着屋子兜一圈,翻翻自己的枕头、床单和被罩,看看另三张床上空荡荡的床板子,回过头来又去摆弄门板,实在是闹得不轻。
晃累了,于浍左右手虚握成拳,相互揉揉搓搓,转过身去背抵着木门,一滩泥似的顺着墙滑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喘气。
忽的,那小木门有了响动,门板在吱呀声中倾斜,向外微微露出了一点缝。于浍一骨碌爬了起来,猛的握住门把手往外一推。唰的一声,木门陷入门外黑暗中的部分骤然碎成了齑粉,无声飘散了,只留下一点门边子和完全绣红了的铁门轴。
于浍的手先前握着门把,幸在反应迅速,只往外伸了一点便迅速收回,但仍没能逃过黑暗的侵蚀。门外一侧的指关节上被齐齐削掉了一层皮,鲜红的血流了他满手。
于浍哪见过这种科幻级的大场面,吓愣在了原地了,迟迟不敢动。瞳孔有些失焦,目光涣散,下一瞬又重新惊惶地聚拢,视线死死地盯在如鬼幻一般神奇出现的新门上。新门泛着金属光泽,透着股寒气儿,是铁的。
知晓了自己身处怎样一种诡异的环境后,于浍畏畏缩缩地活动了下自己刚被吓僵了的身体。脸可能是被吓瘫了,居然没有乱神色,神被吓聚了后整个人都透着股冷静。
但是很可惜,身子在,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光脚在地上站了会,房间内的阴凉透过地板向于浍的脚底浸渗过去。没站多久,手脚的冰凉使于浍勉强打起了精神,他像只跟丢了娘的小兽般,同手同脚地,爬回了床上。令他惊喜的是,被褥间居然还留有余温,精神稍微舒缓了些,思维开始活泛,他想捋一捋这些离奇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当他回想到昨日“客人”来去全过程的细节时,一声鬼号忽然从他铺位的正下方响起——啊啊啊啊啊!
于浍被这一嗓子吓破了胆,有全神贯注时被人打搅的惊吓,也有明知下铺无人但活见鬼的惊吓,脸上表情顿时绷不住了,难得的喜形于色,跟着嚎起来。
一上一下,因恐惧而产生的尖叫逐渐由两组转为了三组、四组,一个赛一个声大,甚至加杂了点哭腔,凄凉破碎的声音充斥了整间宿舍。
哐啷一声,原本紧锁的铁门在此刻被人用力地砸了开来,一个身量不算高,但满脸皱纹,身材微胖的黑发女人站在房间门前,凶厉之色溢于言表。
“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嚎个什么劲!撞上鬼了?!”
女人的胸前有一枚很小胸针,胸针上刻着四个字:宿管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