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君绣被3

    莲雪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你这小丫鬟,看来是这牢里让你呆着太舒坦了,到了这儿你还不老实!”孟之武冷笑几声,“也罢,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便成全你,让你看看咱们这儿都有些什么好手段!”

    莲雪倏地抬起头来,眼泪顺着脸庞扑簌簌落下,脸色变得苍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惊恐地看向孟之武,又求救般地向前紧紧抓住范竹颜的衣角,“小范先生,救咱!咱又没害人为何抓咱!”

    范竹颜不动声色地扯回衣服,浅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挡在孟之武面前:“孟捕头,气大伤身。况且,刑罚是对那穷凶极恶之人,这丫鬟看着倒是面善,倒也不至于动刑。”

    先前一言不发的柳苏江也慢吞吞地开口:“严刑逼供实乃下策。”

    孟之武被两人这么一说,憋着脸通红,“倒是叫你们二人唱了红脸,咱成了那白脸恶人!”言毕,他直接抱胸站在范竹颜身侧。

    范竹颜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他:“孟捕头,有劳你去仁寿堂一趟…”剩下的话,范竹颜在其耳边轻声嘱托道。

    孟之武接过信纸扫了一眼,虽不清楚范竹颜又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应声离开。

    “莲雪,你对孟捕头说,当时婚房门窗紧锁?”范竹颜开口问道。

    莲雪立刻点头说道:“对,咱当时再折回去的时候…”

    “你撒谎!”范竹颜直接打断莲雪的话,“倘若门窗紧锁,你又是如何进的房内?你还想继续撒谎吗?”

    莲雪一愣,脸色顿时惨白,显然她没意识到这个纰漏,“那可能是咱记错了…”她试图蒙混过关。

    “说实话!”范竹颜沉声问道,一改先前的温和。

    莲雪咬了咬牙,“是小姐给咱的,她说…她说姑爷若是要霸王硬上弓,让咱拦着些。”

    她眼神闪躲,显然说的不是真话,范竹颜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淡淡瞥了眼,便轻飘飘地揭过话题,“莲雪,你是否知晓孙宁花蜜过敏?”

    莲雪犹豫片刻点头说道:“知道,当时关掌柜还问咱小姐对什么过敏,咱可是如实相告。”

    “那你可知,婚房内的豌豆黄含有花蜜。”范竹颜接着说道,语气咄咄逼人。

    莲雪一听,立刻慌了神,连忙摆手辩解道:“那豌豆黄是桌上本就有的,咱如何知晓那里面掺着花蜜,但凡咱知道,咱断不会叫孙…小姐吃了去!”

    “不知道就不知道,你怎么吓成这般模样?”说到这里,范竹颜目光一变,犀利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莲雪,声音放高:“莲雪!你根本不是孙宁的贴身丫鬟,对不对!你和孙宁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莲雪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嘴里一直重复着:“咱就是…咱就是…”

    “你们别问她了,豌豆黄是咱给孙宁备下的。”对面牢房里传出一道男声。

    听到这话,范竹颜冲着柳苏江微微一笑:“想必莲雪姑娘是被吓到了,让她先缓缓。”转过身,“陆少爷终于打算开口了?”

    陆子成靠在墙壁上,关押多日的缘故,头发略显凌乱,牢房昏暗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能描出个潇洒风流模样。

    只瞧见他仰着头,声音沙哑:“是咱准备的,可咱不知道宁儿对花蜜过敏。”他苦笑一声,“她竟然这般厌恶咱靠近她吗…”

    他往前走了几步,穿过栅栏缝抓住范竹颜的手,手劲儿极大,仿佛抓的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语气恳切地说道:“小范先生,你一定要找到杀害咱妻的凶手。”

    “那你仔细给咱讲讲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她从不让你近身是什么意思?”

    范竹颜两个问题问出口,陆子成只是嘴唇蠕动几下,欲言又止。

    片刻后却听见他苦涩笑道:“咱与宁儿并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在书斋一见钟情…”

    “打住,别偏题。”范竹颜面无表情地打断陆子成的美好爱情回忆。

    “宁儿从不跟咱亲热,咱虽知发乎情,止乎礼,可咱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时间久了,咱心中难免生出疑惑,明明咱二人已情定三生,婚约在即,宁儿也并非古板之人,可她连手也不让咱摸…”

    说到这,陆子成有些尴尬地看向范竹颜二人,见他们没反应,继续说道,“咱欲为她簪发画眉也被她赶出门外,哪有相爱之人像咱和她这般生疏,她不让咱亲近,不是厌恶咱又能因为什么!”

    “可她又处处流露出对咱的倾慕。咱知道,她和寻花楼里的姑娘不一样,她爱的是咱而不是咱怀里的金瓜子儿…”陆子成越说越激动,好像又一次说服了自己,只见他点头肯定道,“对!宁儿一定是爱咱的!”

    范竹颜抽了抽嘴角,他可真就是个沉醉风花雪夜的公子哥儿,命不保夕了,脑袋里还净装着情情爱爱。

    “豌豆黄为何掺了花蜜?”

    “是宁儿说她想吃掺花蜜的豌豆黄。大婚前夜,咱爬墙同她见面,问她有什么想吃的糕点。咱好提前吩咐下人准备,她也能垫补垫补。”陆子成得意洋洋地,“哼!咱可不像大姐夫,一点儿都不知道疼人,让大姐饿着肚子等他掀盖头!”

    不等范竹颜开口,陆子成就继续说道:“咱欢天喜地地给她准备糕点,却成了她和咱不能圆房的理由。”说完他就如那霜打茄子,垂头丧气。

    “所以你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范竹颜接过他的话。

    “咱没有!”陆子成抻着脖子,小声纠正道,“咱才没有摔门,就是步子走得快了一些…”又嘟嘟囔囔地,“咱才舍不得呢,咱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的媳妇怎么会让她受气!”

    “你既然离开,又怎么折回去了?”

    “还不是心疼她!”陆子成咬牙切齿地说道,“咱怕她难受,还特地翻出之前府医开的药膏。”

    “那你进房之后呢?”

    “没印象了,那药膏咱也没送出去。”陆子成从怀里掏出一白瓷瓶递给范竹颜。

    “没印象了?”范竹颜接过瓷瓶低头闻了闻,确实是治疗皮肤过敏的药膏。

    闻言,陆子成哽咽一声,“对,咱那夜醒来,本以为是娇娘在怀…”一脸委屈,“不曾想迎来的却是官差的棍棒,还被告知咱亲手杀了咱新婚娘子,那些捕快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咱关在这鬼地方,咱说什么也没人信!”

    越说越委屈,陆子成直接捂脸痛哭,“咱怎么可能杀她,咱那么爱她,求了爹娘好久,才答应咱迎她进门!而且天赐的好姻缘,咱为何要破坏!”

    话落,陆子成又拽着范竹颜的衣袖,“小范先生你可要帮咱找出真凶,来世咱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范竹颜干笑几声,“倒也不用。”

    “可是你饮酒过量,醉意微醺,记不得你的所作所为?”柳苏江缓缓开口。

    陆子成却摇头道:“咱知道咱酒量不佳,咱不想破坏咱和宁儿共度春宵的新婚夜。所以那夜除了合卺酒咱真真是滴酒不沾,咱那群好友皆可作证。”

    范竹颜眉头紧锁,“可孟捕头说,你当时酒气冲天。孙宁那陪嫁丫鬟也说你醉卧在榻上。”

    陆子成一脸笃定,“不可能!咱没喝酒,更没可能喝醉!”

    从仁寿堂回来的孟之武听到陆子成的话,疑惑地看向他,摸了摸下巴,“这就怪了,难道有人害你?”

    听见身后冒出的声音,范竹颜转身恭维道:“孟捕头真是神速。正好,咱也没什么想问的,一同出去吧。”

    孟之武一边往外走一边递给范竹颜两张纸,“还真有和这笔迹一样的,不过是三年前的,亏得此人字迹独特,仁寿堂掌柜眼熟这字迹,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翻到。小范先生你还认识仁寿堂的人?”

    范竹颜但笑不语,其实她心中七七八八形成个想法,虽然让人难以置信。

    待三人走出牢房,柳苏江叹道:“小范先生这招指东打西真是妙不可言,激得陆子成不得不开口。”

    范竹颜拱了拱手,“过奖过奖。那等公子哥儿傲得很,倒是惯会怜香惜玉。”

    柳苏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你如何得知那糕点和陆子成有关?”

    范竹颜半开玩笑地说道:“咱猜的。”

    见对面那人眼中的不信,耸了耸肩,“先生不知,陆记糕点在月浔县颇负盛名,糕点样式丰富新巧,口味美妙。那眼红的海了去,却谁也复刻不出陆记糕点的半成,故那豌豆黄绝不会是孙宁主仆二人自带。而陆家不喜身为孤女的孙宁,可实在是疼惜陆子成,只好捏着鼻子答应她进门,本就瞧不上孙宁,想必也不会知晓她花蜜过敏。不过咱确实有猜的成分,只能说运气使然。”

    “小范先生过谦了,运气亦是实力。”

    范竹颜闻言叹了口气,摇头说道:“那莲雪不知道顾虑着什么,说的话也是真假参半。”

    “活着的人嘴里净是鬼话,死的人却能吐露真言。”柳苏江笑眯眯地说道。

    “正有此意!”

    范竹颜说着,转身就要往县衙正堂走,还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小范先生!”宋县令一身官袍,被小厮搀扶着,一拐一拐地朝范竹颜走来。

    范竹颜见状连忙走上前,问道:“县令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宋县令摆摆手,叹气道:“这事不提也罢。”轻拍范竹颜肩膀,语重心长,“小范啊,以后娶妻可要擦亮眼睛,可不能贪图美貌就往家里请回一个母老虎啊!”说罢,宋县令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可眸内满是宠溺。

    范竹颜但笑不语,目光直直盯着宋县令身后的一道纤弱倩影,来人正是宋县令之女。

    宋令媛着一身浅绿色襦裙,发髻轻挽,未施粉黛却也难掩清丽之姿。

    “小范先生。”宋令媛微微福身,范竹颜点头也算是回礼。

    而宋县令身体一僵,缓慢地转过身,看见仅是宋令媛一人,才松了口气,“媛儿,你怎么跑来县衙了?”

    “娘亲自下厨煲的汤,叫咱送来。”宋令媛提了提手里的食匣。

    “好好好!为父还有要事和小范先生商量,你先去花厅歇歇。”

    宋令媛却摇头道:“咱也想听听。”她上前搀着宋县令。

    宋县令拗不过她,只好应下,又冲范竹颜说道:“你可有进展?陆家方才又来县衙闹了。你也知道,本县每年的赋税少不了陆家出力,咱们得尽快给个交代啊。”

    范竹颜点头应是,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宋县令,咱要开棺验尸!”

    此言一出,宋县令的脸色霎时一白,身后冒出点滴冷汗,“小范啊,这开棺验尸本县并无先例,更何况死者为大,开棺验尸属实是对死者不敬啊。”

    “小民信大人绝不会那是断葫芦案的官员,自县令赴任月浔县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可如今孙宁一案弄得人心惶惶,县令大人忍心坐视不理吗?”范竹颜言辞恳切。

    范竹颜不待停歇,继续加了一剂猛料,“况且,孙宁孤苦无依,无亲无故,倒也是省去大人您诸多麻烦。”

    宋令媛也柔柔开口,“爹。小范先生神机妙算,断狱无有差错。开棺验尸或有转机。”

    宋县令稍作犹豫,随即咬牙下令:“孟捕头,你率众衙役,协助小范先生开关探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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