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君绣被6

    孙宁本是邻县人,父母双亡,族叔抢占了他爹娘留下的家产还倒打一耙给他安上个不孝双亲的罪名,将他逐出族户。

    清者自清在人言可畏面前脆若琉璃,流言蜚语多了,谣言亦会变成事实。

    孙宁顶着子虚乌有的骂名,惹得县城众人对他指指点点,他根本讨不上谋生的活计,穷困潦倒难以生存,他不得已来月浔县投靠早已嫁为人妇的姑母。

    姑母姑夫虽心善但二人都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脾性,不敢替孙宁讨公道,恰好二人无儿无女,就留养于身下,视如己出。

    孙宁心怀感激,不想吃白食,因跟着秀才念过两年书,就到仁寿堂谋了份儿差事,工钱全都拿来孝敬长辈。莲雪正是在仁寿堂和孙宁相识,而孙宁初见陆子成是在安悦茶楼。

    茶楼有一名琵琶女,琴音泠泠,嗓音婉转,再加上茶楼环境清幽,不少书生都聚集在茶楼,赏景品茶,写字听曲。亦有不少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附庸风雅坐在茶楼里吃茶,脑袋空空却是色欲冲天。

    某日,孙宁替药堂掌柜跑腿,给茶楼掌柜送制茶的药材,恰好撞见一恶霸调戏茶楼琵琶女,还想强纳那琵琶女为家中小妾。琵琶女因父重病才不得已在茶楼弹琴卖唱,自然是不肯答应恶霸,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直甩了恶霸一耳光。

    恶霸气红双眼,目眦欲裂地冲琵琶女吐着污言秽语,甚有拳脚尽数扔到她身上。而刚才的那一巴掌早已用尽了琵琶女的勇气,哪怕气得浑身颤抖,她也说不出一句话。

    读圣人书的书生怕惹事生非且不愿为卖唱歌女出头,有辱名声。他们不是漠然旁观就是匆匆离去。纨绔子弟则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地在一旁起哄,将恶霸的怒火越拱越旺。

    可平日里不着四六的陆子成却上了折英雄救美戏,不仅出手教训了恶霸,还替琵琶女掏了其父治病的钱。

    范竹颜抿了抿嘴,看向担架上早已冰凉的孙宁,你当时是不是在想,如果自己被赶出家族时,身旁有个陆子成就好了。所以,电光火石间情不自已。

    莲雪跪在地上,神情戚戚,脸上还挂着余恐,“自从送药回来,他接连几日都是魂不守舍的,咱就追问他是否有了心上人。本就是想试探下,不曾想他心里真住进去个人。”

    说到这儿莲雪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笑容,“他那时还不知晓茶楼里英雄救美的是陆记糕点的小少爷,亦不知道那小少爷极其厌恶断袖。真是可笑,他连人是谁都不知道,竟就喜欢上了。”

    听完莲雪这番话,公堂上众人脸上露出唏嘘之色,孟之武见范竹颜面不改色,他撞了下她的肩膀,“你小子既然早已猜到,怎么不早说。”

    范竹颜叹了口气,“不过是猜测,咱实属不敢乱言。”

    “咱猜出那人是陆家少爷后,就将那位少爷有关断袖的话告了孙宁,劝他早日打消了这念头。”莲雪拧着衣角,继续回忆道,“当时他颓废好几日,人也变得消瘦。可没过多久他就容光焕发,咱本以为是他想开了,哪曾想他那个闷葫芦竟想出个荒唐主意。咱更没想到,陆子成还真是个眼瞎的,连男女都辨别不清。”

    “可与陆子成成婚后,他是男子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孟之武皱着眉毛问道。

    莲雪苦笑一声,“咱是女子啊。三年前他怕男扮女装的事情被陆子成知晓,就不在仁寿堂做伙计了。咱是唯一知晓这荒唐事的,所以他虽离开仁寿堂但总是来寻咱,跟咱讲他和陆子成如何如何。咱嫌烦而且咱早对他心生情愫,就轰走了他,叫他以后不必再来。”

    说到此处,莲雪顿了顿,深吸一口继续说道:“咱没想到三年后,陆子成竟然真的会娶他。他也再次找上咱,让咱假扮他的贴身丫鬟,他说愿意把陆家少夫人的月银全数交予咱,只要咱答应他每晚替他同陆家小少爷同房…”

    “你说什么?”陆家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迈入公堂的门槛,打断了莲雪的话,后面跟着关泰夫妇。

    陆老夫人脸色铁青,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莲雪,“你再说一遍!”

    莲雪看到陆家老夫人,瑟缩了一下,低头不敢再言。

    陆家老夫人手里的拐杖狠狠敲击地面,她指着莲雪,愠怒道:“荒唐!你们二人不仅戏耍咱儿,还陷害他入狱…”

    陆老夫人说着,两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陆家众人当时就乱作一团。

    莲雪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这可不怪咱。”话落,她朝着宋县令磕了几个头,“县令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求县令明察。”

    宋县令被眼下情形弄得头大,他揉了揉太阳穴,“关掌柜,你先带着老夫人去医治,至于陆子成…”他瞟了一眼范竹颜,轻咳一声,“既然当时新婚夜孙宁是假死,陆子成自然不曾杀人,你可以遣人带他回去。不过,在此案了结之前,陆子成不得离开月浔县。

    听见此话,关泰夫妇对视一眼后冲着宋县令齐齐作揖,“多谢县令。”说罢两人就命人抬着陆老夫人离去。

    “那咱呢?”莲雪跪着往前走了几步,一脸希冀。

    “不急。”范竹颜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站起来后,语气温和,“你能不能离开,取决于你下面说的话。”

    “咱自当如实禀告,不敢有所隐瞒,否则天打雷劈。”莲雪三指竖天。

    “你当时可否亲自看着孙宁下葬?”

    莲雪顿时噎住,咬着嘴不情愿地说道:“咱虽不曾去,但使了银子请人去埋他。入土为安,咱还懂的。要不然他气不过讨上门来,咱岂不是小命不保!”

    范竹颜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继续问:“那银子当真是他送予你的?”

    莲雪一听顿时直起腰板,“咱虽爱财,但绝不做偷盗之事!那银子确实是他说日后给咱的,可他这不是死了吗…咱就一并拿过来了。”越说她声音越低,细如蚊呐。

    “据咱所知,孙宁家境贫寒,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大笔银子?””范竹颜接过孟之武递过来的包袱,摊开给莲雪看。

    莲雪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眼底闪过一丝羡慕,“陆家小少爷挥金如土,从他指甲缝里漏出来的都够平常老百姓整年的用度。”

    范竹颜点了点头,示意孟之武带她下去,莲雪见状眸子一瞪,大声叫嚷着,“咱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还让咱去那劳什子的牢房!”她跪在范竹颜脚下,拽着她的衣角,“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放心,咱说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但,不是现在。”范竹颜拽出来自己的衣角,随即看向孟之武,“孟捕头给她换个牢房,莫要再将她和死囚关在一处。”

    莲雪闻言,双眼一黑,险些昏倒,“咱前些日住的牢房净是些死囚?!你们这群臭男人,都非君子!”

    她还想发些牢骚就被捕快堵住嘴拽着离开公堂,范竹颜抿了抿嘴,心道:“本就非君子耶。”

    “小范先生,人到了。”马小小走到范竹颜身后说着。

    范竹颜点头,见他转身就走连忙拦住问道:“你那邻家妹妹还在县衙吗?这边耽搁久了,莫叫她因此受管事的罚。”

    “还在的,小范先生放心,她已经跟管事告了假,不会受罚的。”

    范竹颜松了一口气,她本想勘察完现场就去问陆府闹鬼之事,到如今也没能顾得上,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马小小问道,“小范先生,咱那妹妹确实存了去看望爹娘的心思,可否让她先去?”

    “不妨事,你让那位姑娘先去探亲。”范竹颜一面点头一面说,“让孙宁的姑母姑父进来。”

    马小小打了个手势,候在外面的二人就被带上堂来,两人颤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低垂着头直接跪到地面上。

    “底下可是孙宁之亲。”方才一直沉默不言的宋县令,轻咳一声开口问道。

    曹文杰猛磕了几个头,赶忙回答道:“回大人,小人正是孙宁姑父,曹文杰。”

    宋县令捋了捋胡须,叹道“既是苦主亲眷,那便去再看一眼吧。”

    曹文杰一时不解,抬头呆愣地看着宋县令,倒是一旁的孙倩侧身望向担架上白布掩盖的尸体,顿时泪如雨下,痛呼:“宁儿!”

    闻言,曹文杰扭头望向担架,脑中似有惊雷炸响,他踉跄着脚步扑倒在担架旁,抖着手抚向孙宁早已凉透的脸庞,“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语未毕就泪不成声。

    公堂上气氛一时陷入低迷,只能听见曹文杰夫妇的痛哭与哀嚎。

    范竹颜多次欲言又止,紧抿双唇,犹豫片刻后走上前,安抚道:“节哀。竹尔请您二位助县衙一臂之力,好早日破案,缉拿杀害令侄的凶犯。”

    孙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抹了把脸上的泪,依在曹文杰怀里,无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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