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什么满意?
看不到书,程时酢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生生地熬了一个下午。
然后没甚滋味地吃完晚餐,洗了澡,换上佣人给他准备的睡衣——不对,这是睡衣?
程时酢看着托盘里的白色衬衫与西裤,唔,难道是我自己的那身?这里不提供睡衣的,可能是这样吧,他自我安慰道。
之后他便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但实在是太早了,他之前从未在凌晨三点入睡。
他就这样半合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差不多9点钟的样子,卧室的门被推开。
程时酢迷迷瞪瞪地看向门那里,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显露出来,他没有开灯,缓步向床靠近。
“你在这儿做什么?”
低醇的男声有种无机质的冷意。
程时酢的微弱困顿立刻消散,他翻身就要下床。
“睡...睡觉?这是您的卧室吗?那我去找人换一间吧。”
男人靠得更近了,道:“不必。”
他虽然带着海盗同款的眼罩,但气质并不邪肆,反倒有种天然的淡漠。
冷调的月光将他刀削斧凿般的面容修饰的更英挺,似阿波罗神般俊美。
“哈?”程时酢撑着双臂愣在床边。
已经走到床边的男人伸出左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很用力的那种,“睡不着?”
“痛...”程时酢低呼出声。
男人松了松手指,他的手上带着皮质手套,很凉,恰好地舒缓了耳垂上疼痛引发的热意。
“唔...”
下一刻,程时酢便被推到在床上,随后,看起来极为冷硬的男人欺身向前,湿热的触感裹住他的耳垂。
程时酢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对!他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情人哎!
但是一上来就这么直接的吗?
如果他那次次在开组会时,捧着手机嘻嘻笑的学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告诉他,导师,你这是穿到一本XXXX文学里头了!
而程时酢只会一脸迷茫,啥是XXXX文学啊?
但现在,他无暇分心去想这些了。
陌生的快感从那只被蹂躏的耳垂蔓延开来。
程时酢的欲望一直很淡,但他并不是性冷淡,过去,他只是被漫长无趣、一眼望得到头人生消磨了欲望。
“第一次么?”男人的声音冷的很,如同他戴着的皮质手套一般,传递至耳朵内、流连在皮肤上都能激起一阵颤栗。
程时酢软倒在巨大的黑色的床上,肌肤接触到丝织品的凉意,不由得瑟缩一下。
他沉重的喘息与颤抖的姿态似乎取悦了眼前的男人,旋即,他上身扣得严丝合缝的衬衫也被毫无耐心地撕扯开来。
欲望像是春日里生长的茂盛藤蔓,绞缠着亲吻他的脖颈,一只如同机械般坚硬的大手禁锢着、托举起他的后腰。
或许是在这场开始之前,程时酢脑海中一直在想严副官的那句满意的话,在意乱神迷头脑发热之时,红肿唇瓣吐出破碎的句子:“闻...闻先生,你满意吗?”
......
窗外呼啸的风声似乎停顿了一瞬,复而再度喧嚣起来。
程时酢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心想:熬夜辛勤耕耘猝死也就罢了,在这种事情上猝死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
次日,程时酢严格遵循自己的生物钟,在早上八点半准时醒来。身体很累,但人却睡不着了,这就是卷狗的报应吗?
他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长呼一口气。
每一块肌肉都酸的要命,尤其是腰和某个部位,又软又痛,仿佛在竭尽全力在昭告着自己被使用过度。
窗帘似乎是智能的,在察觉到室内的睡着的人已经醒来的时候,自动滑向两边。
外面又下雪了,白茫茫一片,光线折射进黑色调的卧室内,感觉更冷了。
不知道他碰倒了哪个按钮,又或者外面的人听见了他的动静,不过须臾,便有佣人敲门。
“小先生,您醒了吗?”
“醒...醒了。”话一出口,程时酢便惊觉他的声音像是连讲了三节大课一般,沙哑得不像话。
门把手拧动。
听见声音后,程时酢便撑着床挪动身体准备下床,但没想到,刚一挪动,他便感觉到一股凉凉的的东西涌动出来。
“等......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拦住推门进来的佣人。
或许是对方也知道他的现在的窘境,门只打开了窄窄的一条缝隙。
“小先生,这是今天的衣物,早餐正在准备中,您梳洗后便可以下来用餐了。”
佣人都没有走进卧室,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将托盘放下,便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好......”
程时酢羞耻地屏息忍住,待对方离开后,便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然后——
“靠!”
一贯文雅的程教授也忍不住骂出声,这是在他身上打架了吗?
他感觉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软得不听指挥,咬着牙,抓起托盘上的衣物,扶着墙磕磕绊绊地走进浴室。
滚烫的热水从头顶冲刷下来,流经修长的手指,裹挟着一同落入下水口。
程时酢仰头看着蒸腾的水汽,喘息着。
二十二岁时的身体敏感得不像话。
洗完澡后,程时酢换好衣服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年轻男孩,除了被热气熏红的脸之外,眼睛、耳垂还有锁骨,尽是星星点点的绯色。
眼睛肿了——哭的,耳朵肿了——捏的,脖子红了——被咬的。
姓闻的男人,是属狗的吧。
程时酢愤愤地挤着牙膏,塞进嘴巴里,然后瞬间变脸。
靠!喉咙也好痛。
真没想到躺平也这么累!他明明就只是躺着而已。
不过,身体累是可以恢复的,而脑子累是不可逆的,程时酢自我安慰道。
......
程时酢打开卧室门,便看见有佣人正在擦楼梯的扶手。
他一边吸气下楼,一边羞耻地同打扫的佣人说道:“你...你好,卧室或许需要收拾一下,麻烦了。”
“知道的,小先生。”
程时酢忍着酸痛在餐桌旁缓缓坐下,没有麻烦佣人帮忙找个垫子。
他没有坐得很扎实,反倒有一种坐如修竹的气质来。
程时酢一向是个对自己苛刻或者说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虽然旁人都说是有风骨,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只是自卑并且不愿意麻烦别人罢了。
早餐意外地合胃口。
程时酢看着面前的鸡丝清粥,回想起前段时间,他因为身体不适休假回家,邻居阿姨还给他煮了养胃的小米粥。
同这本书中的角色差不多,程时酢十三四岁时意外失去双亲,被居委会的阿姨伯伯们一块儿照顾着长大。
她们帮助他太多了,感激的情绪逐渐堆积,竟然生出一种惶恐来。所以,程时酢后来很少会表露些什么,生怕她们再为他付出。
因为居委会的阿姨伯伯们完全不求他回报,总是说,好好学习就够啦。
于是,程时酢便一路卷到成年,本硕连读,博士毕业,顺顺当当地留校任教,然后做课题、发期刊,在30岁这年成为本校最年轻的副教授,然后就——嘎了。
也因此,程时酢还未谈过恋爱,准确的说,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恋爱与婚姻的议题还没进入讨论区。
最重要的是——程时酢一直认为自己是直男,他小时候看《本杰明巴顿奇事》,很长一段时间的理想型都是凯特·布兰切特。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直接穿进书里,成为某个男人的情人,而且,还是在下面的那个。
不过,活着比较重要吧,好心态决定男人一生。
坐立难安地吃完早餐,程时酢起身准备回楼上卧室休息。
这时,严副官走了进来。
他看着程时酢有些虚弱的步伐,挑了挑眉,惊讶道:“他们没给你准备药吗?”
什么药?程时酢突然想起来,方才佣人给他准备衣物的托盘里头,好像是有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小药瓶,但当时他只想去洗澡,抓起衣物便去浴室清理了。
程时酢眼睛一亮,用些药或许会好些?
他迈步就想回浴室找药瓶,刚走出一步,又想到严副官还在这里呢。
于是,他转过身,嘴角上扬,勾起一个礼貌的送客意味的笑容,“严副官,您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儿我就不陪您了。
“哦,差点忘了正事,”严副官摘掉皮手套,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透明的收纳袋,递给程时酢,“这个是你的电子物品和数据证件,刚过完安检,没什么问题。”
程时酢接过透明袋子,里面有两样东西,全都是他从未没见过的,一个是U盘大小的铁片,有些厚度,上面刻着程时酢三个文字还有一串数字,这个应该是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吧?
还有一个是只有掌心那么大的,怀表一样的东西,程时酢接过来之后好奇的打开,立刻弹出一块晶蓝色的光屏,俨然就是电脑屏幕。
他立刻瞳孔放大,这个世界的电脑也太高级了吧。
但程时酢养气功夫极好,并且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严副官面前暴露太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无知感。
他终于能好好查查这个世界的资料,知道自己到底穿到一本怎样的书里了。
程时酢眼睛轻眨,暗自雀跃,然后将两样物品收了起来。
严副官东西给到之后,转身便要离开,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对着程时酢补充道:“对了,你的光脑暂时不能上网。”
什么?
“为什么?”程时酢惊讶与憋闷都有,直接问道。
“喔,你知道你在哪里吗?”
严副官拢了拢掌心的皮手套。
怎么这里人人带皮手套,程时酢回想起那日宴会,好像许多人都带着黑色皮手套,是流行吗?
程时酢压下心中的探究欲,坦诚地冲着严副官摇了摇头。
严副官轻轻嗤笑一声,盯着程时酢,目光含着审判的意味。
他虽然挺喜欢这位气质独特,并且性格挺讨人喜欢的先生,但是连身在何处都不知晓,是一种伪装吗?
严副官的声音拔高了些,凉凉道:“小先生,这里可是整个州的心脏,闻先生的府邸,军事重地,在这里除了军务人员,谁都不能上网。”
他前面吐出来一串前缀,程时酢根本不用分析便知晓了此处是具有保密性质的军事基地,于是无奈道:“所以,我的电子物品和数据证件,都只是摆设而已?”
“是也不是,”严副官带上手套,“起码你现在不是个来路不明的‘小老鼠’了。”
“所以,我想看书的话,还是得......让闻先生满意?”
程时酢鼓起腮帮,蹙了蹙眉,他现在不过二十岁左右,穿着白色毛衣,一团青涩。
严副官突然笑了,他究竟在怀疑些什么啊,眼前的年轻人只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满脑子都是书本的小先生。
“对,在闻先生满意的时候,对他提出你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