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烬坐回座位上,沈则随也回到了那个封闭的包厢中,但这次沈则随所在包厢之中却不是一个人。
楚烬看清了那个坐在沈则随旁边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在大厅中向他举杯问好的男人。
男人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单手慵懒地撑着头,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会场当中的每一个人。
突然,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楚烬身上,两道目光同时对撞,男人像是看见了楚烬眼中的打量与敌意,他缓缓举起一只手轻轻左右摇晃两下。
男人向楚烬做了一个问好的手势,随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坐在一旁的沈则随面前,男人半俯下身低头朝坐着的人靠近,一只手也跟着伸向沈则随的耳边。
坐在座位上的上面对来者如此突然的靠近,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丝抗拒。
在灯光和空间的角度下,从低处的人来看这无疑是一个很亲密的姿势。
与此同时,沈则随所在房间前方的玻璃发生转变,房间里的一切景象被彻底隐藏,什么也看不见。
楚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但一旁紧握成拳的双手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实状态,手背上青筋暴起,骨骼声作响。
包厢之中,面对向自己突然靠近的男人,沈则随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静抬眼问:“你想干什么?”
男人伸向沈则随脸旁的手突然一转,转而动作轻柔地拍了拍沈则随的肩膀,说道:“没什么,你肩膀蹭了些灰。”男人做完这个动作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则随依旧看着台下,说:“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男人故意装作不解问道:“哦?那你想问的是什么?”
沈则随没有耐心去陪着男人演戏,他直问:“为什么一直想让我来这里?”
男人低沉的嗓音发出一声轻笑,他转头看着沈则随说:“因为我很想你,这么久不见,你难道不想我吗?”
沈则随无情戳穿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邮轮会开始前一天我们才见过面。”
那人闻声一笑,他抬手缓缓取消了一双面具,露出一张精致而又无比冷漠的脸,眼神里是一层无比虚假的温柔,嘴角噙着温和的弧度:“看来还是没瞒过你,没想到我的小猫会把我记得这么重要,过了这么久也还是没有忘记我的样子。”
沈则随知道宋扰在说些什么,事实上沈则随在之前并没有看见过宋扰完整的样子,记忆中唯有的画面是戴着口罩下的冰冷眼神,沈则随能认出宋扰的原因他在第一次看到这人眼神时觉得那层温柔的伪装很拙劣,一眼就能看透那人眼神里的冷血与漠然。
沈则随在面对宋扰的第一次热情交好时之所以没有拆穿,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拒绝这人或许会做出更加变态的举动。
沈则随闻言厌恶地皱了下眉,说:“别叫那个称呼,很恶心。”
宋扰丝毫没有被这称呼冒犯到,只是不在意一笑:“好啊,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换一个称呼,叫你的名字,纪随,如何?”
沈则随猛地抬头看向宋扰,看到这反应的宋扰眼里泛起笑意:“怎么,很意外吗?第一次知道了你的真实名字。”
沈则随问:“你想干什么?”
宋扰语气温柔:“我不干什么,我只是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的过去,对吗?”
沈则随:“所以呢?”
宋扰:“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换如何,我知道你的过去,只要你想,我就会全部告诉你。”
沈则随质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真实的?”
宋扰耸肩微笑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可以相信你自己,我可以帮你亲自想起过去的记忆。”
沈则随:“你的条件是什么?”
宋扰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他半侧着身子朝沈则随靠近,低声诱哄道:“很简单,只要你答应回到我身边,毕竟你是我最满意的作品。”随即宋扰话锋一转,“虽然你还是一件完美的作品,但是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完全完美了,我认为这是一件对你两益的事情,你既可以找回自我,也可以实现自我,不是吗?”
沈则随没有施舍给宋扰一个多余的眼神,无比冷漠地说:“你不必给我灌输这些愚蠢的设想,我没你想得那么蠢笨。”
宋扰微微有些不悦:“这些怎么会是愚蠢的设想,你能从三十三个实验体的手里存活下来,不就已经印证了这一点吗?”
沈则随没理会宋扰的这句话,只说:“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宋扰却无比势在必得地说:“你会答应我的,毕竟找回你的过去不是你一直所在追求的事情吗?”
话音落,宋扰的目光落在台下,刚好与一直在向他们方向观看的楚烬对视了正着,宋扰见状传过去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随后宋扰像是无意间提起着说:“台下那个警察很不错,我记得他是你的朋友。”
沈则随闻言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其他地方还是维持着冷淡的原状,甚至没有看向楚烬一眼,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沈则随说:“我没有任何朋友。”
“是吗?”宋扰情绪变得无比愉悦,似乎十分满意这个答案,“那我就放心,毕竟我可不想我的作品沾染上太多别人的气息。”
“我看过他的资料了,你想知道他的本态属性是什么吗?”宋扰转头问沈则随。
“不想。”沈则随几乎立即否认,“我对别人的本态属性不感兴趣。”
宋扰有些遗憾地点头:“好吧,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的,他的本态属性是一只本性凶猛的野兽,在常规等级划分规则上应该可以排到最高等的位置,对于我来说常规的等级划分规则已经太过老套了,没有一点参考价值,而在我制定的等级划分规则里,他只能勉强排到倒数第二的位置。”
沈则随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是完全也不在乎这个人。
随后宋扰又说道:“不过我还挺好奇,你说他会不会和你一样,也能从三十三个实验体下存活下来,你觉得呢?”
沈则随平静说道:“你以为动他和动我一样容易吗?”
宋扰放轻了语气说:“我怎么会动你呢,纪随,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再次听到那两个字,沈则随猛地转过头来,他盯着宋扰温柔表面的眼睛,直视着伪装下的冷漠:“你这么一直在我面前伪装着,不累吗?”
宋扰完全不生气,反而顺着沈则随蛊惑着说:“你看,我为了靠近你做出了怎样的努力,所以我怎么可能会舍得动你呢?”
沈则随眨了下眼,眼里情绪发生变化,像是真的被这话语蛊惑到了:“如果我答应你,你又能带给我什么呢,除了我的记忆,因为这并不足以诱惑我。”
宋扰温和地说:“你可以提出一切要求,我都会满足你,权利或是财富,什么都可以,我说了,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
沈则随却收回了目光,只说:“你还是别对我做出任何承诺,我从不相信承诺,尤其是一个属于囚笼里的人的承诺。”
“囚笼?”宋扰重复了遍这个词,来了兴致,“原来你把那个地方看作是一个囚笼,倒是一个很形象的词语,就像台上表演里的一样。”
宋扰眼里的温柔正在一点点粉碎,像是正在一点点失去耐心,露出冷漠的本性:“不过我想你或许搞错了,我从不属于任何地方,至于你口中的囚笼,不过只是我看中的实验室罢了,我从不在乎任何东西,喜悦与痛苦,仁慈与残忍,新生与死亡,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只是来自人类的瑕疵罢了,而我想做的则是制造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完美品。”
宋扰看着沈则随的面具,话语里的温和早已不复存在:“而你,则是我第一眼就看中的对象。”
“哦?这么说来我应该感到荣幸了?”沈则随还是没有任何情绪。
“不。”宋扰否认道,“你当然不需要感到荣幸,因为荣幸这种情绪对你来说只会是多余的存在,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第一次就选中你吗?”
沈则随闻言眸光闪动,脑海里闪过几个零碎并不连续的画面。
宋扰突然看向台上的方向说:“啊,刚好,我为你准备的节目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