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养大了,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意。萧成锐看见了走廊上站着的周钰,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和缓道:“那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要是早知道这样,周钰就不来了,闹成这样显得他家上赶着攀附大将军府似的。周钰明白萧家不是这个意思,但面子上还是过不去。他淡淡道:“没事,突然说这么大的事,谁也受不了。”
萧成锐道:“我让人把他找回来。”
“不用了,”周钰道,“让他静一静,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低着头,显然心里不太好受,行了一礼便走了。天又闷又热,空气仿佛是粘滞的,让人喘不上气。严硕后背都被汗溻透了,站在原地还有点懵,道:“姨母,我……”
郡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严硕明白过来,连忙追了上去,道:“等等我,咱们一起走。”
周钰骑马回了家,没想到这边也炸开了锅。刚一进后院,就听见了小妹愤怒的声音。
“我不嫁,你送信说病了我才回来的,结果你骗我!”
母亲道:“娘也是为你好,你都十七了,再不议亲就来不及了。那萧家三公子生得一表人才,身份贵重,你嫁过去就是将军府的少夫人,有什么不好的?”
周青霜虽然只是个小女子,却颇有一身傲骨,道:“当大将军府的少夫人很了不起么,我不稀罕!”
她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裙,脊背挺直,皮肤雪白,颇有些秋日寒菊的气质。严硕停在院墙外,感慨这位周二小姐的脾气倒是倔得很,多少贵女求之不得的身份,她却弃如敝履。就凭这份气魄,她跟萧浚野就不该议亲,应该拜个把子。
周母道:“你不成亲,难道要当一辈子道姑不成?”
周青霜道:“当道姑有什么不好的,娘你既然没病,我这几日就回去了。”
母亲被她气得不行,道:“不准走,平阳郡主跟我说好了,后天她带萧三公子去喝茶,你跟我也去,在屏风后头看一眼。”
周青霜觉得萧浚野就是锦绣堆里的一个纨绔,只会趴在老萧家的功劳簿上吃老本,冷淡道:“听说他是个混世魔王,天天跟人打架,必然讨人厌的很,我才不去见。”
母亲显然也听过萧浚野长安鬼见愁的名声,道:“男孩子皮一点怎么了,人家武功高得很,在试剑大会上拿了第一呢。”
她说着,见周钰过来了,道:“你来得正好,劝劝你妹子。”
周钰却好像没什么精神,道:“不愿意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母亲没想到一个两个都这样,气恼道:“你怎么回事,她不懂事你也不懂?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周钰没再说什么,小妹抿着嘴看着他,一副倔强的模样。他们父亲战死的时候,她还在襁褓里,幸得朝廷给了自己个六品昭武校尉的职位,让他护卫大将军。萧成锐不用他保护,只让他去陪儿子读书。这些年他父亲虽然没了,但萧成锐也如父亲一般保护着周家。
周钰不想让阿野为难,也觉得自己的家世比起萧家差远了,不想强行攀这门亲。要是小妹不想嫁人,自己一辈子养着她也不是养不起。她要是喜欢修道,也由得她。
他没责备周青霜,只是淡淡道:“我有点累了,回去歇着了。”
他说着转身走了,严硕跟了上去。他进了屋往床上一躺,半晌没出声。严硕扯了个凳子坐在旁边,道:“怎么办?”
周钰静了良久,道:“不想成亲就不成呗,阿野跟我兄弟一样,我不想勉强他。”
严硕刚才在月洞门外远远地望了一眼,见他的小妹确实挺漂亮的,又有种端庄高华之气。她尚在襁褓中就没了父亲,母亲身子也一直不好,她便跟着一位坤道修行,为家人祈福。这些年来她不在家里长大,也没有寻常大小姐娇滴滴的脾气,凡事亲力亲为,生活俭朴,听说还练得一手好剑法。这样的姑娘有得是自己的主意,根本不可能听家里的安排。
周钰管不了,也不想管了,闭上眼就睡。严硕挠了挠头,觉得他妹子的脾气比萧浚野还难搞,在一旁坐着,也不做声了。
萧浚野出了大将军府,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在后头的小河边坐下了。河水静静流过,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不住摆动。他有种强烈的危机感,不知道该不该这就去找袁窈。可自己一无所有,去了带他私奔么?萧家就指望自己了,他不可能舍弃家人,他希望将来能把他接过来,跟他生活一辈子。
袁窈毕竟是藩王的儿子,肯定不能像个外室一样委屈地跟自己在一起。再说皇帝也忌惮袁家,要是自己偷偷藏着他被知道了,连父亲都保不住他。
从前他们无忧无虑的,只要写写功课,根本不用为这些事发愁。一离开太学,他们就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人,中间隔着的东西像山一样高。
自己本应该混一混日子,等朝廷授个荫职,或是自己考个功名,娶个合适的姑娘,随波逐流地度过一生。但遇见他之后,一切就都偏离既定的方向了。他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知道了想念一个人魂牵梦绕的心情。父亲和姐姐说的对,为了家族他不该动心。可是情之所至,又岂是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萧浚野一静下来,脑海里便浮现出袁窈的模样,他盈盈地站在那里,静静地露出笑容,目光温柔,又有种只有他们之间才了然的促狭。他心中有许多关于他的记忆,有人前如松如兰的君子模样,也有人后讥诮怨怒的模样,无论什么样子都鲜活动人。萧浚野有时甚至会故意惹他生气,想看到他更真实的一面。
袁窈对人总有一种疏离感,对情欲又颇为坦率,可就算抵死缠绵之际也不肯承认爱自己。他不愿去想以后,总有种蜉蝣般的哀伤。一想起他,萧浚野的心里就既甜又苦,曾经沧海难为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别人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要。
太阳渐渐西斜,他不想回家,打算再回茶铺住两天,免得被老爹逮着唠叨。他沿着朱雀大街逛过去,来到了对月茶铺,刚进门就听见算盘打得噼啪直响。小静王抬起头道:“咦,你来了。”
店里除了他还有几个萧家的仆役,烹茶扫地,把店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萧浚野进屋大马金刀地坐下了,说:“你怎么来了?”
小静王在柜台后打着算盘,最近放假了没什么事,悠然道:“好歹是个挣钱的地方,数数钱心情愉快。”
萧浚野喔了一声,靠在椅子上,冷淡地看着窗外。街上人来人往的,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幸福都是人家的,看得他越发心烦。小静王看出他不对劲,过来坐在他对面,关切道:“怎么了?”
萧浚野漠然道:“没事。”
以前他和袁窈总是一起来的,今天却只有他一个人。小静王以为他俩吵架了,道:“袁窈呢?”
萧浚野道:“走了。”
小静王有些意外,道:“去哪儿了?”
萧浚野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云南了,道:“他爹心疼病犯了,他回家去了。”
小静王何等聪明,想起最近朝廷的动向就知道他为了避祸提前走了。袁窈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难怪萧浚野心情这么糟糕。小静王撞见过他俩的事,也帮他们遮掩过,知道这相思病难医。他看了萧浚野片刻,发现他眼里的光都没了,心中生出了同情。
他劝道:“想开点吧,你怎么知道他跟你一样认真?说不定人家就当是一场露水姻缘,有钱人家的子弟都这么玩,就你没见识当真了。”
袁氏毕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小静王到底对他有些提防,背后没什么好话说。萧浚野皱起了眉头,道:“我们俩不是玩玩就算了,他给我承诺了。”
小静王笑了,觉得情人之间的山盟海誓就像五光十色的泡沫,是最漂亮也最脆弱的东西,只有昏了头的人才会相信。
萧浚野想起了离别时的情形,他望着自己,神情哀伤,却又从没有那么认真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想起那时的情形,他心中便有些酸涩。袁窈不会轻易许诺,他既然这么说了,萧浚野就相信,不管多久自己都等着他。他轻声道:“他不会骗我的。”
小静王却笑了笑,不置可否。喝了一壶茶的光景,天色渐渐晚了。小静王看他没有要动的意思,道:“不早了,你不回去?”
萧浚野漠然道:“回去干什么,我爹这两天闲着没事干,撵着我去相亲。”
小静王有些诧异,没想到袁窈前脚刚走,他家里就给他安排亲事,也是祸不单行了,难怪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好奇道:“谁家的姑娘,漂亮么?”
“周钰的妹子,”萧浚野耷拉着眼皮道,“他爹对我家有恩,我爹让我把她娶回来,照顾她全家人一辈子。”
小静王怔了一下,周家的门第比起萧家还是差得远了,萧大将军知恩图报,倒也让人佩服。只是苦了萧浚野,连周家的姑娘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就要娶回来,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他道:“那你怎么办?”
萧浚野淡淡道:“我说不娶了,我爹想怎么样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小静王想了想,还是觉得他爹这件事办得太专断了,与其强行把两个根本没感觉的人绑在一起,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做主。他道:“就非得娶过来么?让你爹认她当个干女儿,置办一套嫁妆,让她自己选个喜欢的人难道不行?”
萧浚野觉得这倒是个法子,但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想。这事拖一拖,肯定还有解决的法子,反正自己不可能任他摆布就是了。
当天晚上萧浚野在茶铺里住下了,后头有睡觉的地方。他吹熄了灯,盖上了薄毯,小时候住的条件比这个差多了,也不妨事。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他闭上了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静王有点担心他,次日一早就来了。他用油纸包了些肉饼过来,放在桌上道:“吃点东西吧。”
要是照往常,小静王可舍不得请他吃饭,今天居然主动破费,可见萧浚野在他眼中已经憔悴成什么样了。萧浚野洗了脸,也没跟他客气,左右开弓吃了两块肉饼,喝了一大碗红米杂豆粥。
小静王托着腮看他,发现他还挺能吃的,这样自己就放心了。话说回来,袁窈只是走了,又不是把他甩了,萧浚野总不至于这样就想不开。
天气不错,小静王道:“今天什么打算?”
萧浚野收了碗,站起来道:“看店吧,好久没在这儿干活了。”
小静王寻思着他说看店,最后也是把活扔给伙计做,自己害一天相思病。师无咎伸了个懒腰,扭头看着窗外,太学一放就是五十天的假,老在屋里待着太可惜了。他前阵子攒了些钱,本来还想叫上兄弟们出去游山玩水一阵子,看现在这个情况,萧浚野是没兴致跟自己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严硕从外头跑了过来。他一副慌张的模样,喘着气道:“哥你果然在这儿……不好了,周二小姐跑了!”
萧浚野登时愣住了,他还不愿去见那姑娘,没想到人家姑娘也不愿嫁他。小静王也是一脸懵,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严硕道:“周家的姑娘不愿意嫁,昨天在家大闹了一场。大家本来想着过两天就没事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她人就不见了,屋里留着张纸条,说去找她师父了。”
萧浚野一时间没说话,小静王倒是噗嗤一声笑了,道:“人家姑娘跑了,你乐坏了吧?”
萧浚野确实松了口气,但也不能就这么承认了,道:“她从小就修道,家里没事就回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没跟她定亲,觉得周二姑娘来去自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周家对此反应颇大,认为小妹此举是对萧大将军的大不敬,极为惶恐。严硕道:“周家现在乱套了,她娘让人去找她,一边叫周钰去你家赔不是。周钰就差负荆请罪了,你赶紧回去吧!”
萧浚野没什么办法,只得回家。小静王寻思着必然有热闹可瞧,岂可错过,便也跟着去了大将军府。
几人来到萧成锐的书房外,见周钰单膝跪着,惶恐道:“父亲没得早,小妹自幼无人教导,性子养得骄纵了,是我这个兄长的过失,请萧伯父降罪!”
萧成锐虽然平日里没什么架子,毕竟是大将军。周二姑娘这么明目张胆地扔下萧家人跑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萧成锐叹了口气,本来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弄成这样。
萧成锐一手扶了周钰起来,平和道:“小孩儿性子倔,也没什么。只是她一个姑娘家自己走了,路上难免危险,需要我派人保护她么?”
周钰没想到萧成锐这么大度,心里越发觉得妹子可气。他道:“她从小学道,练得一手好剑法,一般宵小不是她的对手。”
萧成锐没说什么,觉得就算如此,也还是有人陪着她妥当些。周钰道:“萧伯父放心,我这就去把她追回来。”
萧浚野听了这话,眉头不觉间皱了起来,感觉肩上的一座大山刚挪开几寸,又要被他们搬回来了。
萧成锐的目光落在门口,道:“偷听什么,不会大大方方地进来?”
萧浚野道:“谁偷听了,你们说话,没我插嘴的地儿。”
萧成锐寻思着这些小孩儿不愿听家里人安排,反正出去了,也不怕京里有人嚼闲话,正好处一处,说不定就有感情了呢。他道:“周家姑娘回清幽观了,她一个女孩儿怕是有危险,你去把她接回来。”
萧浚野知道父亲安的什么心,道:“她走就是躲我的,我去岂不是招人烦?”
萧成锐沉下了脸,道:“让你去你就去,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连点风度都没有?”
萧浚野仍然一脸冷淡,心想风度是给自己喜欢的人的,他又不是太阳,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照一遍。萧成锐言出如山,严硕生怕他们吵起来,连忙道:“那就去一趟吧,正好放假了,咱们出去转转。”
萧浚野漠然道:“那什么观在哪儿?”
周钰道:“在云南,她留纸条说去彩溪看无遮大会了,要找她还得去普度寺。”
萧浚野眉心一跳,神色立刻不一样了。袁窈回了云南,周姑娘在那附近,自己就有机会去见袁窈。反正已经出去了,父亲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心气顺了,声音也明朗起来:“行吧,那收拾收拾,等会儿就走。”
萧成锐没想到这小子态度忽然来了个大转弯,不知道他是怎么寻思的。此去山高路远,当爹的有些不放心,道:“等我叫几个人跟着你去。”
萧浚野一副大喇喇的态度,道:“不用,府里的人还没有我能打呢。”
他转头看向身边,道:“你们去么?”
周钰和严硕自然是要去的,小静王钱都攒好了,本来就想趁着放假出去转转,正中下怀。他道:“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等我一日成不成?”
萧浚野还没说话,萧成锐已然道:“那就明天走吧,我让你二姐从天机书院叫几个高手来,路上也好伺候你们。”
准备了一日,萧浚野和周钰、严硕在大将军府门口跟小静王碰了面。二姐昨天就把于白鹤派过来了,他带着几个天机书院的云骑尉,一个个穿着绣着星辰的黑色劲装,猿臂蜂腰的,透着一股凛然的气势。
众人见了师无咎,单膝下跪行礼道:“拜见静王!”
小静王本来就想轻车简行出去玩玩,没想到他们搞这么大阵仗。他笑了笑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萧浚野有些无奈,道:“我姐派了十个人来,路上光开饭都养不起了。我让回去了一半,留了个丫头洗衣服做饭,你看如何?”
云露笑容可掬地向小静王福了一福,道:“拜见静王,后勤的事就交给婢子吧。”
他们加起来一共十个人,除了云露武功都不错,在外遇到危险也能应付。小静王道:“好,那就走吧。”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众人从南城门出了西京。萧浚野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严硕驾着车,带着行李和云露。石头见别人都意气风发的,自己却拖家带口,抱怨道:“为什么让我驾车,我也想骑马。”
萧浚野道:“东西总要有人带着,你最妥帖,累了就跟其他人换。”
严硕听他这么一哄,觉得自己特别靠得住,心里舒服多了。他道:“没事,云姑娘也交给我保护了!”
云露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扬声道:“我不用人保护,我会包扎治伤,说不定你还要我照顾呢。”
其他人便笑了,觉得小姑娘有趣。于白鹤看了她一眼,神色格外柔和。
清风拂面,萧浚野心情舒畅,好久都没有这么自由的感觉了。周钰想着自己不听话的妹妹,一筹莫展。小静王的心情倒是好得很,路上看什么都格外顺眼,就像鸟儿放出樊笼一般。
于白鹤骑马走在他们身边,天机书院的护卫叫做云骑尉,一个个都武功不凡。于白鹤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则却是这么多高手的头领。师无咎心中好奇,道:“你们有多少人?”
于白鹤怕被朝廷盯上了,道:“就是一般的护院,没有几个。”
萧浚野在一旁听着,知道他不老实说,扬起嘴角一笑。于白鹤寻思小静王问都问了,躲躲闪闪的更招忌讳,便道:“云骑尉当年是先帝赐下护卫徐老爷子的,如今是太平年月,就都遣散了。只留一部分在老家守着老爷子的墓,另一部分保护主人和书院的学生,加起来不到四十来个人。”
不少豪强家养的门客加起来都上千人了,一些富贵人家的仆役也有上百个。天机书院那么大规模,养这些护院不算多。小静王觉得他说的未必是真的,不过徐家一向低调,养多少人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萧浚野知道那位周姑娘的武功好得很,也不愿见自己,便也不急着去找她。众人一路上走马观花,花了十天功夫到了云南彩溪。这里的气温比长安高多了,在路上走一阵子就汗流浃背,好在山水明秀,玫瑰、山茶开得灿若烟霞,让人也不觉得辛苦。
普度寺是当地最大的寺院,此时正在举行五年一度的无遮大会,僧道以及寻常百姓都可参与。众人来到了普度寺,见寺院建造得极为宏伟,佛像金身华美庄严。寺院里满是僧道以及信众,辩论着修行之道,有些心平气和,有的脸红耳赤,听到意见相左之处便击掌打断,表达自己的意见。
几人站在院子里,听着到处噼里啪啦拍巴掌的声音,还是头一次体会这样的风俗文化,觉得很新鲜。萧浚野四下环顾,道:“周姑娘不是说要来这里么,分开来找找她。”
众人把普度寺找了一圈,没见有这样的一个姑娘。萧浚野坐在石台阶上纳凉,满耳朵都是乌乌泱泱的辩经声,忍不住想加入进去,穷极无聊地对着身边的小静王拍了一巴掌。
“干嘛?”小静王抬眼。
萧浚野欠欠地道:“你身边有个蚊子打转。”
小静王哼了一声,这地方有蚊子才有鬼了。云露抱着膝盖坐在旁边,感慨道:“这些人真有精神啊。”
小静王从小跟着他娘抄经,心性比一般人更虔诚,道:“追求信仰嘛,自然越辩越精神。”
等了一阵子,周钰和严硕回来了,失望道:“没有。”
无遮大会要开十天,可能周姑娘路上有事耽搁了。西边的天空染上了晚霞,萧浚野道:“今天不早了,先住下,你们几个每天过来看看,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
严硕抹了一把汗,在一旁道:“要是一直等不到呢?”
萧浚野寻思着那就是回清幽观了,她总得回去找她师父。但自己在外头待不了这么久,万一真找到了,又要扯成亲的事。萧浚野就想找机会见袁窈一面,对别的事一概没兴趣。
他抬头看天道:“看缘分吧,尽人事听天命。她武功那么高,本来也用不着咱们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