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去，我走的就是正门了。
“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您家孩子那借了书，现在说看完了，想来还给他。”
母亲歉意地念着叨扰，递给前来开门的老太太一篮子墩墩桃，又把我往前推了推。
老人家有些惊奇。她摸了摸我的头发，领着我去了她家的书房。
是那个房间。艾尔海森坐在和上次一样的位置上，看的不是上次那本书。
“艾尔海森，你什么时候交到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小玩伴？”
艾尔海森听见了老太太的声音，抬头看向了门口。
我抱着那本《利刃与酒浆》，站在祖母的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
“你看完了？”艾尔海森慢吞吞地说，“对于你的年龄来讲，还不错。虽然两周才看完这么一本，实在是太慢了些。”
我踮起脚，把书放回原位。
“因为我认识的字太少啦，需要一边查字典一边读，以后能越看越快的。”
艾尔海森可有可无地垂下了目光。
“那就期待着你的努力了。”
我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所以，我今天还能留在这里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我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回到书架旁边。
《利刃与酒浆》是一本花神时代的寓言集，写得很有意思，哪怕是我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所以我想再选一本关于花神的书。
“《众王之都》。”
我疑惑地转头看向了灰头发的男孩。他朝边上的书架抬了抬下巴，继续说道。
“是你上次借的那本书的续作，也很适合像你这样的小孩子看。”
明明只比我大两岁。
我友好地表示了感谢，咽下了心理活动，在他指示的书架上找到了那本褐色封面的续作。
……
就这样，我开始定期地往邻居家的书房跑。
通过爬窗户的途径。
艾尔海森对我不走正门的行为大不理解，但“尊重一个大脑没有发育完全的六岁小孩的突发奇想”。
后来，他嫌每次都要来给我开窗太麻烦，干脆就长开着那扇我进出的窗户。
于是我爬窗户爬得更勤了。
往往，我会安静地在那度过一整个下午，直到母亲来叫我吃晚饭。
有的书很有趣，有的书很枯燥。可能是受第一本书的影响，我对花神时期的内容格外感兴趣。
书读得越来越多，识字量也上来了。艾尔海森有时候会像之前那样，给我推荐一些他觉得合适的书籍，有时候也会问问我的读后感。
男孩看书看得比我快很多。老太太经常从教令院给他带回来一些深奥的文刊和教材，我曾好奇地问过他，那些文本的内容有趣吗。
他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是说，自己会从里面过滤出有用的内容。
我问他什么是有用的内容，他举起了手里的书——
上面的字我一个都看不懂，是通用语以外的语言。
我感到有些挫败。在我堪堪能读懂通用语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会六种不同的语言了。
母亲有时候也会打趣，要是早知道给我本书，我就能在屋子里乖乖坐上一天，她和父亲之前就不会那么头痛了。
但是尽管她也开始给我买纸质的书籍，我还是更喜欢跑去邻居家，和那个有些冷淡的男孩待在一起。
我很喜欢读书，也很喜欢这个男孩。
……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快看这个！”
我兴奋地翻过了窗户，向坐在老位置的艾尔海森举起手里的树叶。
“你又捡回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看向我手里的树叶，疑惑地发出一声气音。
“这上面是……一种文字？形状很有规律，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语言。”
男孩皱起了眉头，我有些得意。艾尔海森果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这是我的好朋友兰布拉给我的——她的名字和我很像，很有缘分吧？她听说我最近在看书，所以也给我念了一本他们兰那罗的书。我请她把里面写得最好看的一首抄了下来，想拿给你来看。”
“……兰那罗是？”
我愣了愣：“兰那罗……就是兰那罗？”
艾尔海森暂且揭过了这个问题，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哦，这是一首他们的诗，要我读给你听吗？”
难得有在艾尔海森面前逞威风的机会，我兴致高涨。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我回忆了一下兰布拉的语调，把这篇诗唱了出来。
……
少年人，你在孩童时应当欢乐，使你的心欢畅
行你所愿行的，见你所愿见的，然而也应当记住黑暗的时光
但愿绿色的原野，山丘永远不会变得枯黄
但愿溪水永远清澈，但愿鲜花永远开放
挚友将再次同行于茂密的森林中
就像溪水净化自己，枯树绽出新芽
愿你前行的道路有群星闪耀
愿你留下的足迹有百花绽放
你是上天的馈赠，是太阳，也是月亮
……
好，应该没有唱错。
我把树叶递给艾尔海森，他回过神，疑惑地接了过去。
“好听吧？艾尔海森你多看看，说不定说话也能变得好听起来呢。”
我快乐而又迅速地爬出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