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还有谁叫顾知梦。”袁有道疾步上前,“就是你!跟我过来!”
依然是一头雾水,顾知梦跟随袁有道入堂,见堂上高坐一人,想来就是刑部尚书谢世良。
袁有道赔笑道:“大人,人齐了,这次真的齐了。”
谢世良看着迟来的顾知梦,问道:“你为何上值的比别人要晚一些?”
“回大人的话,规制有言:大周官吏不得超过卯时上值。如今还有半个时辰才至辰时 。”
“可旁人都早早的到了。你难道没有公务要做吗?”
“请大人恕罪。下官任职掌固,平日里守着证物库,并无其他公事要做。而证物库又有孟佑孟掌固居于此处,日夜不离,下官这才懒惰些。”
“你任职掌固?”谢世良看向袁有道,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
“好,我知道了。”谢世良起身看着众人,缓缓开口道:“你们虽为女子,但在朝为官,在任一职,也要担其所责,行使职权,不要妄自菲薄,自屈于男子之下。若有不公,亦可上禀。”
他看向袁有道,厉声道:“我听闻袁主事男女区别的分明,杂役之事都交由了女官,探查要事却不许女官参与,可有此事?”
袁有道连忙垂下身子就要跪下,他喊道:“大人,我也是为了她们好啊,探查追缴之事凶险,她们一介弱女子,自顾不暇,还是留在刑部安全。”
“是么?那你们呢,也这样想么?”谢世良问向众人。
“大人,我们报考刑部,为的就是匡扶正义,缉凶捉贼,怎么会畏惧艰险。”
“是啊大人,我们若是贪图安稳,不如直接在家中做闺眷。”
这边你一言我一语,那边袁有道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大人,大理寺少卿徐渊徐大人来了。”
衙役来报,紧接着,徐渊便笑吟吟走了过来。
“尚书大人。”
“徐渊,今日怎么来了刑部?”
“哦,是为归还此物。”徐渊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看向顾知梦。
见此情景,袁有道极有眼力地悄声招呼着其他女官退下,只留顾知梦一人面对那两位。
谢世良:“这就是梁覃尸体旁的那只香囊?”
“正是,如今案子已结,此物留存无意,又是顾掌固私属,特来归还。”
谢世良闻言看向顾知梦,“你叫顾……”
“回大人,下官顾知梦。”
“顾知梦,梁覃的案子虽已了结,但你的事可弄清楚了?”
徐渊问道:“尚书大人说的是这香囊的来历?”
谢世良点点头,向顾知梦问道:“梁覃想要陷害与你,可这香囊从何而来?我记得卷宗里写着你的供词,此物封存良久,既是如此,那又是谁给了梁覃?”
“这……”顾知梦垂首,“下官会调查清楚。”
“我们也派人调查过,但梁覃早就散去了仆从,如今又死无对证。顾掌固,你多小心。”
“小心什么?”
几人说着,外面传来一人声音,话音刚落便见一人翩翩而来。
徐渊:“谢大人。”
“徐大人。”谢昭看了一眼谢世良,没有问候,只是笑道:“今日这刑部衙门可真够热闹的。”
“谢昭……”
谢世良正要对谢昭说什么,名字刚喊出口,谢昭就别过头去,开口打断。
“徐大人刚刚嘱托小心,是小心什么?”
“顾掌固香囊之事还未清楚,我只是关切一句。”
“哦?”谢昭看向顾知梦,又看向她手里握着的香囊,“顾掌固真是适合待在刑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闲都闲不下。既是如此,跟我走吧。”
虽不明所以,但谢昭喊了,顾知梦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她正要动作跟随谢昭离开,忽听谢世良喊道:“谢昭!”
谢昭还没回应,徐渊却先行告退。
一时间,刑部大堂,只剩了三人。
顾知梦踌躇着也要离开,说了一句“下官告退”,刚一转身,就被谢昭拉住。
谢昭拉着顾知梦的手腕,看着谢世良。
“你在这就行。”
“谢昭,你什么意思,你要带她去?”
“不行吗?”
“她只是一个掌固!”
“她也是刑部之人,刑部的之责亦是她之责。”
谢世良无奈,“这不是置气的时候!”
谢昭哼笑一声,尽是讥讽,“尚书大人怕是误会了,我选择她,自是有我的考量,我也不会拿案子玩笑,至于置气一说,尚书大人虽是苍苍,却有孩子心性,但不要以为别人也是无知小儿。”
“你!”谢世良终是妥协,看顾知梦一眼,“真的决定了?”
谢昭没有回应,而是转身离开。
顾知梦云里雾里一阵,还没理一下头绪就听到谢昭说道:“还愣在那做什么?”
她回过神向谢世良告别,小跑跟上谢昭。
“大人,又有新的案子了?”
“是。”
“大人为何选我?”
拐角处,谢昭停下脚步,侧身看向顾知梦,“不是你说的,要跟着我断案缉凶么?”
“什么!”顾知梦眼亮了起来,垂首感激道:“下官必将尽心尽力,不负大人信任……”
“溜须拍马的话就不必说了。”谢昭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今日他找你们做什么?”
“他?”顾知梦反应过来,“哦,尚书大人只是来劝诫我们,虽为女官,也要行刑部之责。”
“就这些?”
“就这些。”
两人走到马车前,谢昭上了车,顾知梦则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帘子掀开,谢昭问道:“你如今会骑马了?”
顾知梦摇摇头,“不会。”
“那还不快上来,耽误了事情可有你受的。”
谢昭既是这样说了,顾知梦也不再推脱,快速上了马车,她正想问是什么事,谢昭先开了口。
“你昨夜同谢芷兰说了什么?”
没想到谢昭会问这个,顾知梦一愣,“大人……”
“你不必诓我。”
“大人认识谢芷兰谢姑娘?”
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谢昭眼中玩味看着顾知梦,“你不知道?”
看来他都知道。顾知梦心道。
被人揭穿,最好的回应是沉默。顾知梦不作声等着,等着谢昭再次开口。
“你的那点小伎俩,骗骗谢芷兰也就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和谢芷兰的目的么?”
“大人……”
“不仅我知道,你以为他不知道么?你总不会傻到认为他不知道你和谢芷兰来往,你总不会天真到以为谢芷兰回去说了几句,就足以让刑部翻天覆地,就足以让你受到重用。他能坐到尚书的位置,你以为凭的是心善么?”
“我……下官受教了。”
“不就是想往上爬么,可以。”
顾知梦诧异看向谢昭,“大人。”
“怎么,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么?追逐权力本就无错。”
顾知梦顿了顿,垂首温声道:“下官是真心想跟随大人的。”
“哄人的话就不必说了。”
“好吧。”顾知梦真的安静下来,噤声在一旁。
一时静谧,谢昭还觉得稀奇许多,他失笑问道:“不问案子的事么?”
“啊?”不是不让说了么?顾知梦忙顺着问道:“今日是又有新的案子了么?”
“不是。”
“啊?”
“不是今日。是昨日。”
“昨日?中秋?”
“没错,昨夜太史令郭怀仁死在家中观星台。”
“太史令,中秋……”顾知梦轻揉眉间,“最近事情可真多。”
“不然我怎么会说你果真适合待在刑部。”
要不是你,这些案子我也未必有机会触碰。顾知梦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还是恭敬,“大人就不要取笑下官了。”
谢昭轻笑一声,继而收敛神色,“此事圣人十分在意,少有人知,亦有风险,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大人将事情告诉我了,我哪还有反悔的机会。”
“伶牙俐齿,如今也不装出那副怯弱模样了?”
“大人都已看破,我何必再装模作样。”
“也对。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
“你只知命案,却还不知其中牵扯颇深。”
郭府,一道紧闭的大门彻底隔开了郭府和外面的连接,门外来往行人如常,门内,鸦雀无声。
一众武装卫士站守在郭府的每一处,郭府家眷仆从各在住处,不敢妄动,不敢妄言。
“怎么……这样安静?”若有案情,总会有好奇胆大者张望热闹,可郭府附近一切平常,一个官员横死家中,竟无一人在意么?
甚至也无官府封锁。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先进去。”
方同叩响大门,不多时,有仆从前来开门,那人眼神躲闪,看得出来十分紧张。
顾知梦疑惑不解,随谢昭进了府,大门紧接关闭,顾知梦的疑惑也消失无踪。
那仆从的身后侧,还有一个持刀的卫士。
一人上前向谢昭道:“大人,无人离开。”
“林夫人呢?”
“林夫人?”顾知梦喃喃自语。
一旁的方同听见顾知梦的呢喃,凑近悄声道:“就是郭怀仁的夫人,林妺。”
犹如一滴水滴落心田,顾知梦心念微动,望向谢昭。
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小动作,谢昭向下属说了一句“把人带过来”,再转身,就看见了顾知梦不同往日的目光。
他想问“怎么这样看着我”,可话到嘴边他又不想说了,只是回望过去,盯看着顾知梦。
两人如此一来一往,倒是让方同摸不着头脑,只能抿嘴在一旁,想说话却不敢说。
发觉谢昭的目光,顾知梦错开眼没有说话,谢昭却有种被取悦的感受,奔波一夜的疲惫也在刹那扫空,他不由挑眉,向两人道:“走吧。”
为避免声张,郭府的一众人未被带到刑部问话,郭府的厅堂就成了临时的公堂,林妺站在其中,颤颤巍巍不敢抬头。
“林夫人不必紧张,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是。”
“昨夜郭大人都做了什么,是何时发现的他的尸体,又是谁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