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出去之后,殿内立即陷入了一片死寂,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沈瓷缩在床边,垂手搭在膝盖上,呆坐,宛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树欲静而风止。今日的一切仿佛都显得静了些,似是在有意迎合长宁殿的境况。
殿外也同是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竟是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宫女和太监们站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破这份宁静。今天的沈瓷与往常不同,她的气势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平日里喜欢闲聊的宫女们此刻也闭上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们默默地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小心翼翼地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有的宫女在擦拭家具,有的则在整理衣物,修葺花草,每个人都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事。
寂静笼罩着整个长宁殿,让人感到压抑和紧张。然而,这种沉默也并没有持续太久。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轻声咳嗽了一下,这声咳嗽在寂静之中显得尤为突兀,立刻就打破了沉寂,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
小太监脸色通红,捏了把汗,尴尬地低下了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其他人收回目光,也纷纷捏了一把汗,今日的长公主他们惹不起,又怎么敢有人再犯错呢。
他们就这样在煎熬之中又度过了几个时辰之后,才稍感安心。
夜色降临,寂静依旧。直至戌时,长宁殿才又有了响动:
一女官脚步匆匆的离沈瓷越来越近,推门而入,她将殿中各处烛火点燃,殿内顿时亮如白昼,可眼前映入的景象却只叫她振惊。
地上破琴的骇迹,摊坐在地的沈瓷,脸色平静,发钗散乱在地,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凉意,眼中透着哀伤,整个人如同死水一般的湖面。
这样的公主,她(女官)从未见过。她为中宫女官,奉责,教习长公主礼仪,琴艺。在她眼中的沈瓷,是得体端庄,明艳静雅的,是实至名归的大安长公主,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可现在,此情此景,公主怎么了…………...
不再多想,随即女官走至沈瓷面前,双手于胸前交握,俯身,见礼:“见过殿下。”
礼过之后,景妍并未立即起身,而是继续俯着身,似有请罪之意:“……下官见殿下宫中烛火未明,便就私自动手点了灯,还请殿下恕臣僭越。”话了,沈瓷却迟迟没有动静,殿内便又没了动静。
片刻过后,沈瓷才真的回过神来,她抬眼看着景妍,心中顿时颇有感慨。她记得她(景妍),景妍每每来见她时次次都是礼数周到,请礼问安从不敷衍。
这大抵便是这宫中最将她(沈瓷)看重之人了。
景妍身处新后掌事女官之位,本也不必奉承更无需讨好,但对沈瓷却始终十分尊重,得体,在教习上更是十分尽心尽责,礼仪上更是挑不出毛病。
景妍,在这宫中,给予了沈瓷为数不多的所谓真诚的尊重。沈瓷只有在她这儿才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公主,受人敬仰的殿下。
这丝念头很快闪过。沈瓷轻声扯着嗓子,颇为费力开了口,声音略微沙哑:“……起来吧,的确是该点灯之时,你没有僭越。也无需请罪。” “阿妍......”
景妍顿时惶恐,“...殿下...此称呼不可,我为下官您为公主,您身份高贵,不可因称呼逾矩而被宫中看轻。”
沈瓷轻笑,颇有些无奈。宫中唯一待她尊重之人,平日里这二人的相处一直都是有礼有距,恪守着宫规并未越过身份的尊卑。可今时今日,在此刻沈瓷对着她(景妍)竟是生出了“依靠”之情。
她想亲近景妍,所以才唤她“阿妍”。可景妍却不知,这位在她眼中高贵不已的长公主殿下,是怕极了孤独却又不得不孤独之人。
所以毫不意外的,景妍拒绝了沈瓷的示好。她时刻守着冰冰冷冷的宫规,约束着自己的一言一行。仿佛这样才是一个女官该有的姿态。
沈瓷不恼,应是也猜到了景妍的反应。她不再说话,撑着手臂扶住床便要起身,她坐在地上太久,腿都有些发麻了,颤颤巍巍的。景妍见她这费力的模样便就即刻上前扶住。
将沈瓷扶起坐到了床上之后,景妍才又退回原位。
沈瓷掐着手,神色惶恐,酝酿了许久一番:“…………宫中看轻我之人应是不少……...阿妍...今日我摔了琴,发了好大的火。” “你日日教我礼仪,教我公主之姿……我为了讨好父皇也就逼着自己做好,再累都不敢歇。可我今日方才明白父皇为何不喜我,为何无论我怎样做,他都不愿意搭理我。”
“殿下,您今日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