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老房子，家里只有陈建和王名华，还有张宁蕴。
陈建似乎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正跟王名华在聊些什么。两个人之间的谈笑，甚至可以说有点暧昧。
那种气氛让张宁蕴不适，可依然正常的待在那里。
后来，王名华就让张宁蕴出去跟乐颖和杨灵她们一起玩，“宁蕴，你不出去玩吗？”
“哦，那我去了。”张宁蕴的语气中是带点迟疑的。
时隔多年，她也依然记得那天下午那幅画面。
那是刚开学没多久，还没有彻底褪去暑气。
下午五六点钟，夕阳还挂在天上，操场有一半都照得明亮！
她和朋友们在操场跑来跑去，突然跑到一个小阶梯处，她下意识的往家那里望了一下。这一望看到了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那时的老房子，是木门，一扇一扇的。张宁蕴家因为做生意，经常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人多的时候，门庭若市都不夸张。
那天下午，很少见的，她家只开了一扇门。
她站在那里，看到屋内，一个男人正搂着一个女人的腰。做出想要亲那个女人的架势，两个人都在你拉我扯的笑，那是噤声得笑，看得出来，她们也知道自己不能放肆得让人听见，可她们做的事已经是天理不容的放肆。
说难听点，可以说放纵。
如果这画面落在陌生人眼里，想必会觉得是有情人打情骂俏的美好景象吧。
可落在张宁蕴的眼里，除了噩梦就是深渊，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
而那个女人捂住了他的嘴，似乎在提示门没关。
男人走到门口关上了仅仅的一扇门。
那一刻，在张宁蕴的世界……
时间静止，所有的人和物都被按了暂停键。
她脑海一片空白，她没有想要跑进去的和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张军的冲动。
又或者说，是有过一瞬的。
没错，那两个人是王名华和陈建。
她觉得心里只剩下震惊和恶心！
从那以后，她没有办法再客气得对待陈建。至少在她想起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的那个人除了厌恶就是恨。
她不知道张军知不知道，可她总觉得他是知道的。
可为什么知道却不做些什么？为什么容忍他们这样羞辱他？
还是说他的确也不在意。
他们毫不避讳的时候不止那一次。只是这一次是张宁蕴看到的第一次而已。
仅此而已！
张宁蕴跟着张军和王名华一起睡，可张军一般出门都特别早。
其实张宁蕴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她起床的时候就会开始找妈妈在哪儿。
很深刻的就是她更小一点的时候，她会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跟王名华说，“妈妈明天早上你要喊我哦。”也许是害怕迟到。
……
每次说十遍都是正常现象，经常把王名华都说烦。
如果说以前找妈妈，是单纯的想找。那么那天，就是因为心里想起觉得不对劲。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是各种各样的饮料加佐料倒在一起，一饮而尽的恶心的感觉。
她预料到了。
她缓慢的下床，边走着边喊着“妈妈”。她从卧室走过陈建的房间，看到房门关着。她一直边喊边走，一直到厕所，也是她家的尽头。
看到还是没有人，直到她再折回来，王名华居然回应了，门打开了一半。她看到陈建在床上，王名华从门后出来，似乎在整理什么东西，好像是裤子，没有衣衫不整，只是她好像在用手把睡裤揪正！
她出来了，带着张宁蕴回房。掩不住的心虚，张宁蕴看出来了。
但她装镇定装得还不错。
张宁蕴往里看过，床上的那个男人，没有丝毫的恐惧或心绪，看起来那么的泰然自若，还在抽烟，镇静到张宁蕴想杀他的心都有。
她没有大喊大闹，没有质问，什么都没有。
她只觉得心里更重了、世界更复杂了、人更恶心了，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或许她们真的不想让她知道，或许她们真的只是觉得她小还不懂，或许……
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
张军向来早出晚归，回来也没太多话，尤其跟王名华，毕竟说多了就是吵架罢了。
果不其然，只要在一个屋檐下，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一天晚上，毫无征兆又意想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离，我一定要跟你离。”
“是啊，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离啊。”王名华挑衅又看不起的喊着。
其实她的杀手锏除了咄咄逼人的话，还有眼泪。
张军再讨厌她，一个女人哭，他都难免会收敛着点。
不是疼惜，只是出于“人的道德和良心”。
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张一筠该干嘛干嘛，做作业、玩手机。
而张宁蕴也不在被子里躲着哭了，时不时劝两句，或者自己玩。
只不过别人家的夜晚是宁静、是安逸、是呼噜声。
她们家的夜晚格外“别致。”
搞笑的是，今天陈建倒跳出来劝架。
只听到他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这么晚了，都别吵了，赶快睡了。”
然后就出去了。
张宁蕴可不想谢谢他，只觉得虚伪透顶。
那几年，有一部很出名的电视剧叫《麻雀》。
陈建很喜欢看，张宁蕴和张一筠也很喜欢，还有王名华。
张宁蕴感觉陈建应该是懂得享受的人，他该看电视看电视、该睡就睡，该玩就玩。
跟张军和那些叔叔他们不一样。
张宁蕴第一次接触笔记本电脑和苹果手机，就是他的。
晚上，室内一片岁月静好，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着周围。
刻意的，下意识的。
凉板床被打开，四个人都坐在那里看电视。
陈建和王名华挨着，陈建房间的灯一直开着开着，张宁蕴本就讨厌他，看到这样的行为，心里气不打一出来。
张宁蕴虽然对人对事都淡淡的，对张军也是。但这样不待在一个空间却开着灯，她也是打心底里觉得浪费。
尤其这个人本就是她讨厌的人。
陈建开着，她去关。又打开，又关。
后来陈建也不耐烦得说，“唉呀，花了钱，我给嘛。”
张宁蕴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很刺耳以及想呕。
心里轻哼一声。
但年纪小，面对这样的人，不一定能控制住脾气。她还是想哭。
张一筠看电视入神，王名华跟不管她事一样。
随便开口和一下稀泥，就以为事情解决了。
她们也许真的觉得是一个小孩在闹脾气，其实这是她无声的反抗。
是一个孩子怯弱又赤裸裸讨厌一个人的能做出的唯一反抗。
途中，王名华时不时跟陈建说笑，每一个笑容，每一次靠近。
都是一把刀在张宁蕴心上绞，其实她真的忍不住，却又一次次忍下。
楼下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走上楼了，张军回来了。
在他打开门前一刻，那两个人就像心领神会一样，一个离开，一个再留一会儿。
张军看到这些的那一瞬间，眼里的无奈又仿佛在说着“算了”。
所以张宁蕴猜想，他多半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陈哥，我们把账对一下。”
他坐在陈建房间，两个人在对账。
看不出火星，但明明这两个人真的应该老死不相往来。
任谁看了，都像和睦的合作伙伴。
让张宁蕴觉得无比恶心的还有这些明明都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货色还得装的虚伪。
那时张军和王名华的婚姻本就已经破裂，至于张军在外面有没有其他的感情，张宁蕴倒不清楚，一直不清楚，也没有清楚过。
也许就像她听说的，她父母是媒妁之言，感情本就不深厚。张军后来跟她说过，在结婚当天，其实王名华就有点反悔，可木已成舟，一切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说得三观不正一点，当初在她父母那样的状况下，对于忠诚，张宁蕴早就不奢求了。
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出轨对象和出轨地点！
对于她来说，至少这件事上，她心底不会原谅王名华，更不可能原谅那个男人。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张一筠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事，她比她大四岁。
可这些事，都如同天意一般，都到了她的头上。
很多年后，她跟她说了这些事，张一筠起初的不相信，不敢信。
到很多事越想越不对，一个人的心事成了两个人的秘密。
其实在小时候，有一次这些事就差点会暴露的。可张宁蕴拦下来了。
那个时候她把这些写进了日记里，有一次乔欢，她们大姑的女儿，也是她们的表姐在她家玩。
不知道怎么回事，张一筠突然翻到张宁蕴这本日记看，被张宁蕴及时看到。
“喂，你凭什么看我的日记，给我给我。”张宁蕴大喊着。
疯了一样把日记给撕了，撕成了碎块，撕到彻底拼不起来。
“哎哟，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张一筠斜着眼挑逗着张宁蕴。
“滚。”
张宁蕴也是个不客气的，她和张一筠之间从来不对彼此客气，不过她们也是好多年里彼此的依靠。
这样的家庭，幸好是两个人！
她会反应这么大，也是因为有乔欢在，她没有办法就这样接受这些事被所有人知道。
若是现在的她面临当初那样的事，一定冲进去破口大骂，决绝得和那些人断绝关系。
甚至恨不得，把那两个人拖到大庭广众之下让世人审判，哪怕唾沫星子咽死的人里面有她的母亲。
她也不会心疼，她想这是王名华应该承受的。
可世界的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可笑又可恨，那个时候的张宁蕴仅仅只有四年级。
她哪里知道决绝是怎样的决绝，又怎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