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大峰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再看程璐就觉得不顺眼。

    他们不想多养一个孩子，可又怕街坊四邻议论。

    于是便每天在程璐耳边念叨，逼着她自己放弃学业。

    为了让她多挣点钱，程大峰专门托人把程璐送进了那家专供贵妇人玩乐的酒吧。

    那时候，他们到底是什么打算谁都不知道。

    程璐其实没有在那个家里呆太长时间，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外地打工。

    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家，那个相处不多的妹妹反倒成了她最亲近的人。

    程珂被养的很好，她头上梳着精致的羊角辫，衣裳都是商场里买的，不是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

    长的又好看又有礼貌，一见了她就围上来“姐姐、姐姐”的叫，像只小麻雀。

    程璐有些嫉妒她，有人说当人和人差距大的时候只会感到望尘莫及，是不会产生嫉妒这种情绪的。

    她跟程珂大概就是离得太近了。

    可哪怕心思最恶毒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她会以那种方式死去。

    黑色的塑料袋堆在桌案上，像是卖不出去的腐肉，程璐根本无法将它们跟程珂联系在一起。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诡异而离奇的噩梦。

    这种死亡的方式太过残忍惊悚。

    即使她曾无数次想过霸占她的家人，此刻也无法升起庆幸、欣喜的隐秘情绪。

    她切实的为程珂的离去感到悲伤。

    程大峰夫妻工作也不去了，每天举着牌子到法院前闹。

    可关于她的案子却还是迟迟没有立案。

    程璐翻出了沈雪丽给她的那张卡，那里面躺着十万块钱。

    她没有交给程大峰夫妻，那是她留给自己的后路。

    她拿着那笔钱准备给程珂找律师，可遇见律师不是不敢接手，就是满脸笑容的给她筹划可以拿多少赔偿金，怎么最大程度的利用她的死给段家要钱。

    那些都不是程璐想要的，她无比清楚那些钱对于有钱人根本不算什么。

    和程珂相比，那些天价的数额是对她的轻贱。

    程珂应该在伤害她的人心里留下些什么，而不是和他们的一块表、一辆车等价。

    她要的是段阳以命抵命。

    林瑶是唯一一个主动给他们家打电话的人，还将律师的费用压到很低。

    时间太久，估计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样糟糕的结尾不记得也是好的。

    林瑶被愤怒的妈妈骂了一顿，痛斥她赚死人钱。

    程璐偷偷记下了林瑶的号码，却不敢惹怒气头上的母亲。

    她妈是想借着程珂的死要钱吗？当然不是。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程珂遭遇到了不公，这个世界就该还给她一个公道。

    无论是请律师、还是其他的什么努力，只要做了就不算是纯粹的还给她公平。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再次见到了沈雪丽，那个曾经给了我母亲一样关怀的人。

    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眉眼精致的少年，他形容枯槁、脸上充满戾气。

    那时程璐在想，这就是杀过人的人吗？

    沈雪丽拉着他跪在地上，“我知道是他错了，可他还这么年轻，以后我让他每天吃素，去孤儿院、养老院、山区里做好事，你们给他一次机会。”

    这话落在程璐耳朵里十分可笑，可我却怎么都勾不起嘴角。

    “你教你儿子做个好人？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妹妹本来就是个好人？你不想让他后半生在监狱度过，有没有想过我妹妹已经没有后半生了？”

    两人吵到最后不欢而散。

    可最终程璐还是收了她的钱，签了谅解书。

    半个月过去了，不要说上诉，他们甚至没能立案。

    没有钱，不要说让段阳付出代价，更多的可能是案子被一笔带过。

    可她还是低估了沈雪丽，只是透露了一个消息，便成功的让她家破人亡。

    她妈突发疾病死了，程大峰也出了车祸。

    可程璐还是拿着钱请律师，最终判了段阳十年的有期徒刑。

    她以为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可当她在孤儿院里看见段阳对着那些孩子笑的一脸温和时，她就知道她错了。

    她的努力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想报仇只能靠自己。

    三年过去，段阳似乎迟来的感到愧疚。

    活着，对他成了一种折磨。

    当程璐约他到盘山公路见面时，他同意了。

    看见程璐开着差不多的车来到他面前，他怕了，他下意识地逃走，程璐却没给他机会。

    程璐开车撞断了他的颈骨，将尸体推到山下以后，就打电话自首，给自己找律师。

    从进入警局开始，除了隐瞒死者的身份，程璐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段阳的确被撞下山，但紧接着段阳就被程大峰救上来，人是程璐杀的，程大峰做的只是处理尸体。

    余下的和程大峰交代的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程璐还有最后一件事做。

    林瑶苦口婆心的劝道：“段阳已经死了，就算是以命抵命他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赔进去。”

    “因为，一个人不够，所有欠她的人都该下去陪她。”

    说罢，程璐毫不犹豫地割断沈雪丽手上的绳子。

    沈雪丽没有掉下去，她死死的抱住了程璐的腿。

    流淌的鲜血，吓呆了旁观的所有人。

    程璐目光复杂的看着沈雪丽，赵志平警惕的看着她，“程璐，你冷静一点。”

    这时，程璐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她把沈雪丽的绳子绑在了柱子上，然后张开双手向后仰倒。

    谁都没想到程璐会这样决绝，她躺在地上，钢筋穿过了她的肩膀，嘴角涌出鲜血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可关于程璐和程大峰谁是本案的真凶，成了困扰林瑶的难题。

    程璐跳楼之前承认是自己杀死了段阳，程大峰又坚持是他亲手将段阳挂起来，用钩子刺穿了他的脖子。

    可以确定程大峰的致命伤就是脖子，但他的颈骨尽数被折断，又经过风化骨头变得极脆。

    不剖尸的情况下，很难确定是哪根骨头要了他的命。

    赵志平总觉得自己还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却迟迟没有抓住灵感。

    就在赵志平头疼的时候，林瑶送来了新的线索。

    程璐交给她的那份段阳案相关人员的资料，如果把其中所有的字母串联起来，就成了一个网址。

    在那份网址中，程璐把自己的遗产都交给了林瑶，让林瑶帮助程大峰打官司。

    赵志平眉头蹙的死紧，“你是说程璐是为了让程大峰脱罪，才故意那样说的？”

    林瑶种种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赵志平摇摇头，“可那时候，程大峰已经在法院杀了很多人，就算她担了杀死段阳的罪名，程大峰一样是死刑。”

    “有没有可能，程璐根本不知道程大峰去杀了那些人？”

    赵志平不解道：“怎么说？”

    林瑶拿出之前程璐交给她的资料，“这份资料我又仔细看了看，其中很多信息都是伪造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资料里的那些人。”

    “她做的事，只是让自己变成主犯，这样一来程大峰就可以减刑。”

    “况且，如果真如程璐所说，她把段阳的尸体推下悬崖，段阳的尸体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