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明,相柳带着阿念又潜入了大海,一路到了皓翎王都外,相柳幻化出黑发,又戴了一副黑色的面具遮住半张脸同戴着帷帽阿念一起进了王城。
皓翎王都十分繁华,是大荒最繁华的都城之一,也许是因为俊帝用人不论出身,只论能力的缘故,王城里虽然少有人族,但是有不少妖族,这里的神族,人族和妖族居然达成了一个平衡之景。
此外,他还发现皓翎善白果然名不虚传,走在街上十个人里有七个穿的白衣,他与阿念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相柳见阿念神思不属,全然没有要归家的喜悦之情,开口问她:“阿念,怎么了?”
阿念拉着相柳去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闷闷回道,“相柳,我刚刚发现我父王好像没有派人找过我,其实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父王和她先前的女人也有一个女儿,她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就失踪了,我父王派人在整个大荒找她,很多城镇都有他寻人的告示。我离开瀛洲带着毛球去找你的路上,经过了很多城镇,可是没有一个地方有我父王找我的迹象,现在居然连王都里面都没有。”阿念强忍着泪水,难道父王果然跟那些背后碎嘴的宫人说的一样一点也不爱我?
相柳见状纠结万分,只柔声回道,“也许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阿念哽咽道:“可是我是他的女儿啊,难道他一点都不爱我吗?”
相柳把阿念抱到怀里,对她说:“那你亲自去问问他好吗?”
阿念纠结道:“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他。”你都不来找我,我为什么要去见你!
相柳回道:“那我们就在王都里先找个客栈住下来,你什么时候想见他再什么时候回去。”
阿念闻言有些心动,还是问道:“相柳,我这样会不会太胆小了?”
相柳回道:“面对义父时,我曾经也惴惴不安过。我理解你的心情。”
阿念低头想了一会儿,回道:“我们还是直接回王宫吧,不管父王爱不爱我,娘亲总是爱我的,我想她了。”
相柳回道:“好。”
阿念牵着相柳的手又走回了街上,想起皓翎的礼教还是将手放开,改为抓住他的衣袖,相柳心下失落,便又听到阿念对他说:“相柳,如果王宫门口的守卫没有换人的话,他们应该认识我,我们直接从宫门口进去。”
相柳回道:“好,听你的。”
二人正走着,迎面走来一队身着白色轻甲的皓翎士兵,是皓翎王都的巡卫队,领头的青年将军长得十分儒雅,不像武将倒像文臣。
阿念放开了相柳的衣袖,相柳见阿念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他心下一紧,却见阿念和那个青年将军攀谈了起来,似乎是认识。
蓐收正带着一队人在街上巡逻,没想到一个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突然冲到他身前,他以为是刺客,正要运起灵力反击,便听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蓐收!”
他停下动作,那女子又掀开帷帽道:“是我呀!”
同样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可他还是一眼认出:“阿念!”
蓐收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王都,莫非是假扮的?可也不像其他人假扮的啊。
蓐收是俊帝的心腹,阿念失踪的事情他也知道,前些年俊帝派了多批人马暗中寻找阿念,其中一批就是蓐收所领。
阿念笑着回道:“本王姬为什么不可以在这,我还想问你是不是做错事被贬了呢,居然来巡城了。”
蓐收是朝廷重臣,她父王一向赏罚分明,不会无缘无故让蓐收来巡城。
其实蓐收将军巡城已经五十年有余,阿念失踪后,俊帝在发现传送之阵前一直觉得是王宫的守卫太松懈,于是便加强了守卫,又觉得应该再派一个实力高强的将军加入其中,于是身兼数职的蓐收将军又多了两个职位,不但要在王宫里巡卫,还要在王都街上巡卫,虽然不是日日如此,但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
此时在街上人多眼杂,蓐收也不好向阿念解释,听完阿念此言后,他更觉得这个阿念不是别人假扮的了,也只有这个小祖宗会如此开他玩笑了吧。
不过,还是保险起见再验证一下比较好,蓐收对阿念道:“我们去宴阁慢慢说。”宴阁是阿念在王都时最喜欢的一家酒楼。
阿念回道:“好。”
蓐收转身跟其他士兵交代了一下,一回头阿念就不见人影了,再看只见阿念抓着一个白衣男子的衣袖走到他面前,阿念笑道:“带上我朋友。”
蓐收心下震惊,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以及阿念对他亲近的态度,面上还是镇定回道:“好。”
三人到了宴阁的一间包厢内。
蓐收对相柳拱手道:“在下蓐收,不知这位公子是?”
相柳回礼道,“我姓柳。”
蓐收正要继续追问,这时几个美娇娘将菜一一端了上来。
阿念见状道,“蓐收,我们先吃饭吧。”
蓐收只能作罢。
??
阿念许久不曾吃到宴阁的美食,一时这也想吃两口,那也想尝两下。
时不时还夹两筷子喜欢的菜给相柳。
蓐收见到阿念吃饭的样子,越发确定她就是阿念本念,他们也一起吃过不少顿饭,她的一些行为习惯跟从前并无不同。
相柳见到蓐收在偷偷观察阿念,心下一酸,又想起阿念与他交谈时熟悉而又放松的样子,更觉得像喝了一口陈醋一般,又酸又涩,只是他的心思另外两个当事人就不知道了。
三人均用完饭后,蓐收问阿念:“王姬,这些年你去了何处,又为何突然出现在王都?”
阿念回道:“说来话长,你能先带我回王宫吗?我的身份令牌没有带在身上,也不知道宫门口的守卫有没有换人。”
蓐收回道:“可以,你等我一下。”蓐收隐晦地看了相柳一眼后走出包厢。
阿念见状撇了撇嘴。
相柳问到:“你说他出去干什么?”
阿念回道:“当然是给我父王传信喽。”
相柳也觉得是如此。
??
过了一会儿,蓐收便回来了,他刚才传信的行为没有特意避开阿念和相柳,蓐收先是对阿念讨好地笑了笑:“王姬,走吧。”
又转头微笑着问相柳:“这位柳公子也要同去吗?”
相柳没有说话,阿念回道:“那当然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蓐收无奈地笑了笑道:“好吧。”还不是这小祖宗说了算。
因事先与俊帝禀告过,蓐收一路畅通无阻地带着阿念和相柳进入了皓翎王宫。
相柳可以感觉到越靠近王宫,阿念就越紧张,到了宫门口,她反而镇静了下来。
蓐收先是对相柳作揖道:“还请柳公子跟我到偏殿稍候一二。”
又转头对行礼阿念道:“王姬,陛下在他的寝宫里等你。”
阿念对蓐收说:“你可要好好招待柳公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阿念又强调了一遍。
阿念有些担心相柳,相柳安慰性地朝阿念笑了笑,其实他更担心阿念,不过他也相信她。
蓐收见二人眉目传情,心下明了,救命之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看阿念这架势是一定要以身相许了。
没想到这小祖宗出个门的功夫就移情别恋了,不过想起西炎王孙的野心,他觉得移情别恋了也挺好。
阿念跟着宫人一路往俊帝的寝宫走去,这些宫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看着宫殿内的景色,她心中复杂难言,之前这座寝宫是前任王后的,其实她很小就知道了,可此刻她心中越发不确定俊帝对她的父爱了。
俊帝收到蓐收的传信时恨不得立刻出宫去见阿念,一时也不知如何面对,此刻他坐在寝宫内,也失了起身相迎的勇气。
他想了许多,又突然想起禁地内的衣冠冢,好在因为在王宫禁地,知道的人很少,不然阿念从旁人那里听到了一定会怪他的。
这时内侍来报:“陛下,蓐收将军领进宫的那位小姐到了。”
俊帝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回道:“请她进来。”
俊帝起身,阿念走入殿内,俊帝挥退了其他宫人,阿念摘下帷帽。
俊帝看着亭亭玉立的阿念,心中百感交集,她比从前高了,面容也脱去了稚气,眼神也和从前不同了。
父女二人隔了一段距离,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俊帝失落于阿念没有像小时候一样跟他撒娇,转念一想,一定是因为她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她在怨我?
俊帝先开口对阿念道:“阿念,坐到父王身边来。”他的声音隐含着旁人难以听出的期许。
阿念对俊帝行了个礼后坐到俊帝身边,她想她从小惯常听父王和玱玹哥哥的话,如今虽然心中对父王有些怨气还是不敢违抗他,也许她就是一个胆小的人,她不知道那些质问该从何开口,此刻她也不敢同从前一般同父王撒娇。
“阿念,可以跟父王说说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吗?”俊帝的声音是很柔和地,对阿念,他一直是个慈爱的父王,虽然他并不经常陪伴和教导她。
阿念心中闷闷地:“父王,我不想说。”在路上,她问了鬼方,鬼方并不希望祂的存在被她父王知道。
父王见状拍了拍阿念的肩膀,笑道:“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父王就好了。”
顿了顿,他又道,“阿念,有一件事,父王要跟你道歉。”
阿念心下震惊,父王要与我道歉?
她又听到俊帝接着说:“当年你失踪后,为了朝堂局势的稳定,我没有大张旗鼓地派人找你,只私下派了人,对外宣称你和玱玹游历大荒了。如果你因为这个生父王的气,父王可以理解你。”
阿念了然。
她没有说有没有生俊帝的气,只笑着回道:“父王,我也理解你。”
俊帝问道:“我听蓐收说你还带了一个男子回来?”一个妖族男子。
阿念回道:“对,父王,其实我这些年多次九死一生,若不是那位柳公子相救,恐再难相见了。”阿念半真半假地说。
俊帝心下一痛,只问道:“那你想如何安置他,加官进爵或者赏赐金银财宝都可以。”
阿念回道:“父王,他有去处,救我只是他心地善良,职位他应该是不需要了,至于金银财宝,我去问问他?”
俊帝回道:“那好,你母亲这些年很想你,你要去见见她吗?”
阿念想到娘亲就红了眼眶,哽咽道:“要。”
俊帝心中酸涩,回道:“记得戴上帷帽,等父王给玱玹去了信,等他回来父王就可以恢复你的身份了,对不起,阿念,你先委屈几天。”
阿念只笑了笑,回道:“没关系的,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