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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夜飞雪,山间地头披上新衣,苍白的大地如同婚纱那般圣洁,那般至纯。少年怀里紧紧抱着他认为最宝贵的东西,尽管河水染湿了衣襟他仍旧低头走着,看到他踏过无数遍的门槛,他怵了,迈出去的腿悬在空中,他犹豫了,可脑子里全是她的笑,他不忍,不舍,咬着牙走进院里留下薄薄的脚印。

    “叔,婶,我来看你们了。”他在门口跺着脚说。他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沉入海没有任何声响,他也早就习惯了硬着头皮走进屋。他把怀里的宝贝放到桌上说道:“叔,这是俺抓得鱼。”

    “程冬啊,山楚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你还是少来我们家,传出去不好听。”张善济不领情坐在炕边叼着空烟斗说道。

    少年攥紧了拳头,脖子那起了青筋,腮帮子磨的直响,看他这架势张善济心里也犯嘀咕,拿出嘴里的烟斗说:“孩子,你也要理解我的苦心,你说我总不能看着老大打光棍。”谁料,他哐一声跪在地上,指甲陷进手掌,望向张善济的眼里全是哀求和最后仅存的尊严。

    “叔,您就让山楚嫁给我,我保证不会让她吃苦。”

    张善济虽不忍心但还是说道:“是山楚没那福气,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他跪着往前走了几步用满是甲痕的手掌托起桌上的鱼垂下头央求道:“叔,求您了。”

    张善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把将鱼推在地上,鳞片上粘满了土如同往他心上撒满了盐,水顺着指缝流到裤上眼底的最后一丝尊严也随之而去。张山楚闻声赶来瞧见散落在地上的鱼不禁泛起泪光,她蹲下,一条,两条,三条……鱼很滑滑到她一条也拾不起来,她不甘,动作似发疯般杂乱无章。张善济没有丝毫动容反而默默地叼起烟斗,这番场景不知持续了多久,只知道程冬来的时候太阳正足,现在它已经落山了。张山楚累了瘫坐在地上,脸上挂着两行白“痕”,泥土盖住了她手上的划痕,她明白父亲这次是不可能松口了,她搀着程冬步履蹒跚地朝夕阳走去仿佛两人还有未来。

    路上两人相对无言,老天也是应景竟在这大晴天下起了冰雹。程冬顾不上腿疼拉着她跑进没人要的土坯房,这院墙什么的早就塌了,剩了间没有门的屋。他对这再熟悉不过了,只要他没打到鱼这便是他的家,他趴在地上划开洋火点着了浸在油里的棉花,机械地将屋里的玉米杆搬到门口,光很暗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昨天你又住这了?”张山楚趁着泛黄的灯光凑近些问道。

    “没,没有。”他挠着头语气不自然的否定道。她不用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骗她。

    “你不用骗我,你要回去了那鱼今天就不会出现在那。”

    程冬缩在墙角依旧不肯承认,烛光映在他脸上,他笑得如此灿烂,俊朗的少年如阳光般明媚让人挪不开眼,她想把握住这刻去追逐自己的幸福,鼓足勇气凑到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要了我。”屋子里许久没了声音,安静的让人心慌,隐隐约约能听到棉花燃烬的声响,幽暗的光线笼罩着他们。他没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刘厚意挺好的。”

    她默默盖上袒露的胸膛,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滴在土里,她系上扣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就不是个男人,甘红把你娘弄死你还得叫人一声娘。”说起来程冬也是个苦命的人,他娘走得时候他才七岁,那时候他爹嫌弃他娘人老珠黄,被寡妇甘红勾了魂。她娘当时还怀着程秋,甘红在他爹耳边天天吹风,说孩子不是他的,是同村二牛的,她看见过。他爹对此深信不疑,对他娘是非打即骂害得他娘早产死了,起先他爹想把程秋摔死,那甘红倒是发了善心说:“别呀,不如把她留着回头好让她帮咱赚钱。”两年以后甘红生了个儿子,他爹在那年也死了,他和程秋就成了甘红和她儿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时常棍棒加身。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这法子搞不好会要了你命,你真不怕?”程冬握住她胸前的手说。

    “只要我把自己交给你,哪怕死我也认了。”她眼里除了不甘还抱有侥幸,与其说她想嫁给爱情,不如说她想摆脱世俗。

    那夜他们缠绵了一晚,汗水与命运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双眼。转天他们手牵手出现在街上,不怕别人非议就怕别人看不见特意走得亲密。回到家还没等她开口张善济拿起茶缸子一股脑地扔向她,好在程冬手疾眼把她护在怀里。“我平常是这么教你的吗?”他大吼道,怒火冲天还没缓过神,张山楚已然双膝下跪声泪俱下道:“爹,是山楚不孝,山楚对不起爹的教诲,可现在山楚已经是程冬哥的人了,您就发发慈悲成全了我们。”俗话说妇唱夫随,程冬也赶紧跪下表明心意:“叔,我保证我绝对会孝敬您,对山楚觉无二心,就请您成全了我们。”为了印证他的真心他开始不停地磕头直到血混着土结了咖,张善济才松了口:“够了!”他磕了磕烟斗仿佛里边真能倒出灰无计可施的他只好说道:“就依了你们。”他们听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分窃喜,接连又磕了三个响头,欢欢喜喜出了院。他们走后躲在西屋的范珍玉才敢出来揭穿道:“就知道你心软。”

    “我总不能让山楚叫别人的唾沫淹死吧。”

    “犟老头,早同意不就没这档子事了。”范珍玉责怪道。

    “唉,山青的媳妇该咋办,咱去哪给他弄。”张善济想起这事愁得不行。

    “咱家山青就这命,得认。”范珍玉倒看得开说:“有山在给你传宗接代不也一样,何苦呢?”

    “不是那事,你说当初我要不是大意山青也不至于这样。”

    其实张山青小时候是家里最聪明的一个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全家都以为他长大了准是个人才,可惜一次意外彻底改变了他。

    张山青十岁那年张善济带着他去大姑家拜年,大姑家有条土狗平日里挺乖的,就那天不知怎么疯了似的乱窜,逮谁咬谁,别人都躲得远远的,他非往前凑,张善济在后面喊,他跟没听见一样,土狗一口叼上了他的腿,撤下一块肉,血顺着裤腿流,他这才觉得疼开始哭着找妈妈,眼瞅着那狗又冲他扑上去,情急之下他大姑一榔头把狗敲死了。打那以后张山青有了抽风的毛病,为了给他治病家里把钱都花光了,抽风毛病是治好了,就是脑子没以前灵光,容易钻牛角尖俗称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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