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和张山楚的婚事,很快就传到刘婆子耳朵里,这不她起个大早,天还没亮扭着屁股来到了刘家庄。闻琴被砸门的声响吵醒了,她扒拉着刘虎说:“你去开门,看看是谁。”刘虎翻了个身好似有起床气:“你去,你去。”她抓起炕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塔拉着鞋一开门冷风灌进胸膛让人直打寒颤,她推开邦硬的木栓发出咯咯的声音。
“可算开门了,冻坏我了。”刘婆子从门缝里挤进来朝屋里走,闻琴一瞧是她立马跟上去。这个刘婆子也不要点脸直接把手伸进人刘虎的被窝嘴里还念叨着:“太冷了,太冷了。”刚才火气挺大的刘虎像是变了一个人躺在那像是砧板上的鱼肉,闻琴瞧见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笑着说:“天这么冷,你也真有心还惦记我们家厚意的事。”刘婆子听出她话里有话识趣的将手踹进袖子,倚在门框上说着心里话:“张山楚那边要嫁人了,你这边再不拿出点诚意来,这事可就黄了。”
“黄就黄,正好让俺们厚芝再寻个好人家。”
“不行!”刘厚意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蹿进来,身上连件棉衣都没披。
“娘,好不容易给俺姐找到个人家,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姐就算这辈子嫁不出去俺养她,用不着你操心。”闻琴从炕头丢给他件棉衣,他穿上棉衣接着说:“村里人咋看,让人说一辈子闲话,俺姐都奔三了再找真就不好找了,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档口。”
“张山楚的事俺也听说了,人家铁了心要跟那个程冬,俺看你也就别惦记了。”闻琴的话点透了他的小心思,在一旁看戏的刘婆子,笑眯眯地说:“哪有铁心不铁心,再铁的心钱也能把它捅出个窟窿。”
“我看啊,这事就依了孩子的,这事成了咱们的心病也就没了。”正睡觉的刘虎突然来了句,他们这舌战群儒的架势闻琴挡不住:“就两百不能再多了”。
刘婆子心满意足地说道:“行,那俺就先走了,明儿再来。”
刘虎听说她要走,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裹上棉衣蹬上鞋,头也不回的扔下句:“我去送送她,天还没亮不安全。”闻琴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习惯性的默不作声。
黑夜悄然褪去,一轮银月被遗忘在天上,星星夺走了它的颜色。它曾多么璀璨,它有抱负想要点亮整片夜空,可是即便它倾其所有失了色彩,事实永远是那么苍白,只因它忘了天上只有一个月亮,而星星有无数个。
刘婆子走在路上,四下无人心情畅快,嘴里哼着小曲,她正陶醉在这清晨里这月色中,一双手揽住她的腰身,她没有惊慌失色只是娇滴滴地呻责道:“今儿比上次慢了点,害得我多走了好几步。”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下次保证不让你多迈一步。”她耳边传来刘虎温柔的声音,这是在闻琴那绝对没有的。
刘婆子挣开他的手,原本“娇嫩”的脸庞变得狰狞:“哪来的下次,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刘虎见她生气赶紧哄道:“记得记得,等孩子的事一落地咱俩就远走高飞,绝不让你落他人口舌。”
刘婆子听后态度一八十度大反转依偎在他身上羞涩地说:“俺这辈子就你这一个男人,你可不能负我。”
刘虎被她撩得心里直痒痒,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火苗,直接把她扛进柴火垛,没一会儿就打的火热大冬天自是不会有人起这么早,即便是有他们也只当里面钻进了两只猫。天明儿了,刘虎头上别着枝子,衣服挂着棉花壳回来没看见饭,冲进屋里掀开闻琴的被子破口大骂:“臭婆娘,都几点了,饭呢!”闻琴坐起来,眼里带着血丝愤恨地看着他,刘虎这人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平日里也就动动嘴皮子,要真动起手来他还真不是闻琴的对手,别看她个头小,人家秋收可是能扛两麻袋的麦子,他们家全靠闻琴赚工分了。刘虎踢飞闻琴的鞋子骂骂咧咧的出了门,都这样了他都没发现她鞋底粘着的棉花枝。
转天,天阴沉沉的,刘厚意和刘婆子带着一名女子来到张善济家,那女子用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就露一双眯成缝的眼睛,个子与闻琴高不了多少,她靠在门框上没有想要露出真容的意思。张善济倒是听说过闻家庄有个叫刘厚芝的一直寻不到婆家,虽没瞧见面容但身形倒没有传闻中说得那般骇人。
“张大哥,您看我们今天也是带着诚意来的,瞧厚芝也跟来了。而且我们还备出了彩礼钱。”刘婆子拿出一打毛票放到桌上。她没猜错张善济果真动了心,有了这钱就能把这破土房翻盖了,省的冬天进风夏天漏雨,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妥便说道:“她刘姨,这事我们也实在做不了主,还是让山楚来说说。”
“孩儿他娘,去把山楚叫出来。”范珍玉瞥了他一眼,心里也不痛快。
张山楚一进门虽没带好脸,这么多人也不能让自己爹下不来台,她瞧见刘厚芝心生一计。“刘姨,你这没诚意啊,怎么来相亲还包这么严实,是什么花容月貌不想叫我们瞧见?”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殊不知她的这句话属实是在火上浇油。
“嗐,什么花容月貌,都是凡夫俗子没什么怕看的。厚芝快把围巾摘了,都到屋了一会儿出去该伤风了。”刘婆子从容的应对着。
刘厚芝的围巾每摘一圈,她脸上的伤疤就多一分,直至她左脸的伤疤全部接触到空气,她皮肤很白,从她的右脸来看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丹凤眼小翘鼻生的俊俏,但这伤疤看上去十分吓人,一般人实在数接受不了。张家的几人见此也都大眼瞪小眼,显然他们的沉默已经有了答案,刘厚芝懂事的缠上围巾依旧默默地站在那,这一切刘厚意都看在眼里,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一遍又一遍的羞辱她,明明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她脸上的疤是英雄的徽章
那年夏天,天气闷的不行,晚上知了一个劲儿的叫,吵得人心烦。十岁的刘厚意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躁得很。刘厚芝比他大五岁可胆子小,夜里必须点灯,架在炕上的桌子有些年头,腿都劈了立不住脚,刘厚意翻身时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晃了几下煤油灯倒了,油滴滴答答地落在刘厚芝的头发上,她睡得正香没察觉,小小的火苗摇曳着身姿蹿到她的头皮上,脸上,灼烧感顿时让她从梦中惊醒,火带来的炽热疼得她满炕打滚,刘厚意来不及穿鞋,赤脚跑到水缸那蒯了一瓢,冰冷的井水像及时雨,火花不在摇曳只是在她脸上埋下了种子,闻琴找遍了偏方想抑制它发芽,终归还是没抵过它蔓延的速度。
“这主要孩子的事儿,我们确实是不好插手,厚芝厚意这俩孩子挺好,能配上更好的人家。”张善济把桌上的钱往刘婆子那推了推。
“嗐,既然是孩子的事,怎么也让俩孩子见见,山青呢?”刘婆子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山青,去他大姑家了。这样等他回来我领他去登门拜访。”刘婆子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只好吃瘪地说:“行,他刘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