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树叶调零，夕阳开在枯树间给这荒凉带来一抹生机。下学的孩子们奔跑在乡野间，步履生烟，潺潺河水游鱼不绝，飞鸟略过，乌黑斑白。
“丫丫，你头上有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学们的笑声刺激到她。
她摸索了半天没找到着急地说：“哪有，哪有？”
“就在这。”同学指着她右额上的斑白说。
在笑声中她把父母的嘱托全部抛到脑后，毅然朝河边走去，再也没有上来。失去女儿的厚意每天借酒消愁，家里整日弥漫着酒气，山楚像是疯了一样顺着河流日日去寻丫丫，已经七日了她不仅没见到孩子的尸骨还把身体熬垮了，好好一个家就这样陨败了。作为大哥的向成好似习惯了傻笑，如今也是如此支撑不起这个烂摊子，向留问遍了街坊邻居置办丧事的流程，他按照七拼八凑的习俗给丫丫简单的办了个丧事。
听我娘说在丫丫葬礼上她见了十余年未曾谋面的山青，削瘦的脸庞，茂密卷曲的头发，穿在身上的衣服很旷，整个人散发着流浪者的气质，颓废不已。那时也不便多问后来才知道，他与程秋分手了，大概原因就是他供程秋上夜大，本来生活很美好两人过着你侬我侬的日子，程秋上完夜大进了一家医院那以后她就越发瞧不上山青骂他窝囊废，山青知道她变心了看上了同科室的医师，他愿意成全她把所有的钱留在那身无分文的回来，到家范珍玉同他讲了所有的变故一气之下他封死了山在家的后门，两家从此再无往来。
时间一点一点渗透人们的悲哀，企图原谅自己的过错。丫丫走了有大半年，山楚每到西屋还是能看见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听见她一声声喊着娘，同她一起玩闹可是眨眼之间一切都消失了，留给她的只有记忆中的丫丫，触手不及的丫丫，程冬当年也是那般狠心没想到丫丫也是如此。
“娘，你又哭了。”向留收拾着行李看着她说：“又想妹妹了？”山楚抹着眼泪说：“没事儿，娘没事儿，没想。”
“你说你这样我们还怎么放心走？”向成握住她那粗糙厚重的手说。
“走吧，这有向成陪我，你们放心去吧，到了城里盯着点你爸别让他喝酒。”山楚反握住他的手试图让他安心。
“哥，娘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他说着看向向成，殊不知一个装傻久了的人除了傻笑好像什么都不会了，向留又能指望他什么呢。
“向留，走了！”刘厚意在院子里喊道：“车来了！”
“娘，我走了，哥照顾好娘！”
他们走后没多久，山青就给她传来消息说：爹，不行了。山楚借了辆自行车让向成驮自己去，你说这孩子笨得不像话连车都不会骑，人向留半天的功夫就学会了，向成学了得有一个月还没有起色，她瞧着向成歪歪扭扭地样子嫌弃地说：“起来。”属是急火攻心，一上车便成了边骑边嘱咐道：“在家看家。”向成依旧傻呵呵地笑着，见山楚走远脸上才没了笑容。
骑到张善济那都傍晚了，山楚扔下二八大扛冲进屋，山水路远还没到，山青没通知山在。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躺在炕上喘着粗气，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了在的音，知道他想山在，山楚立马跑到前面拉来了山在，合眼之际他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地小儿子放了心，缓缓地闭上眼，泪珠打在枕头上乘着夕阳走远了。
山青心被伤透了，明明日日夜夜照顾你的人是我，明明是他把你气成这样为什么最后放心不下的还是他，他气愤极了整个葬礼他没掉一滴眼泪，只是空洞地坐在那，庄严又木讷。葬礼结束大家都各回各家，走时山楚还嘱咐山青：“照顾好娘，过几日再来看你们。”他答应的好好的，还让我们放心说：“来的时候我给你们包饺子。”
山楚的心打那日之后就没放下，三天后她骑车又来了，叫门没人答应，她从隔壁家借来梯子爬上去，好在墙头不高翻进院里。从窗户那隐隐的看着有人悬在房梁之上，她害怕赶紧到前边叫来了山在。打开房门他们都怔住了，范珍玉的身体硬邦邦地躺在炕上，嘴唇乌黑发紫，而悬在房梁之上的正是山青，满屋都是浓郁地煤气味。
山楚双腿发软坐在地上，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三日前还说得好好的等来前包饺子，怎么今天就……她不信，她不信山青会这么做挡着他们不让下葬，一看没办法叫人把她抗出了屋安慰道：“人都走了，你这样他们也活不了。”她的眼直了，泪水漫出眼眶淌在脸上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经历了三次离别她还是接受不了生命的脆弱，接二连三的送走身边的亲人竟让她变得麻木，以至于后来看到躺在病上的厚意她都开始庆幸，庆幸至少他还活着，这对于她来说已然是天大的喜事。
“你们是刘厚意的家属吧。”
“是，我们是。”向留搀扶着山楚说道。
“刘厚意得的是脑出血，这可能跟他长期酗酒有关，这以后你们要做好长期照顾他的打算，他醒来以后很可能会偏瘫，就是半身不遂，这以后经过康复锻炼还是有恢复的可能。”
山楚强弩着身体连连道谢，在她看来只要是还活着比什么都强。医生看着眼前瘦弱的身板由衷的佩服，要知道大多数人接到这种消息都得两脚发软，大哭大闹还是头一次听人道道谢的。
“大姐，不用谢，得亏他娶了个好媳妇。”
医生走后，山楚质问道：“不是叫你盯着他别让他喝酒嘛。”
“娘，我一直都盯着，工友的酒局我都不让他去。哪知道他半夜偷喝，我这每天累的倒头就睡，唉……”向留委屈极了。
“唉，这是人的命得认呐。”山楚看着病床上的刘厚意那时的她除了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