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雨当天下班之后就直奔咖啡馆与叶一然见面。在这之前她已经下定决心忘掉那些是是非非好好享受自己失而复得的生命,但当事情有眉目时,她却难以逃避自己激动的内心。
她到咖啡馆时,叶一然还是在上次那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杯橙汁等她。看见沈知雨来,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递给沈知雨看。那是几张照片和几段视频,拍摄日期只间隔了几天,内容差不多,都是一男一女在写字楼门口对话的场景。她一下就认出来,女性是陈未,而男性是唐许哲。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放弃搜索陈未的消息......不过,很不幸,一无所获。这些照片和视频,是有一天我去学生家里做完家访,回来路上拍到的。我当时经过那幢写字楼,一下就认出那是陈未,我赶紧停在路边,拿手机拍了照,然后打算停车去找她。不过我下车走过去之后就迟疑了......之前你也说过她对你的态度很决绝,那我更不敢贸然靠近,所以我尽可能靠近一点拍了视频,不过周围太吵了,而且距离还是不够,所以我看不清对方是谁,也没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不过,从视频来看,陈未并不太想和这个人过多纠缠,你看,她说两句话就会转身要走,但是每次都会被这个男性拽住......”叶一然将视频快进给沈知雨看。
“对方是唐许哲,我的丈夫。”沈知雨木然地说道。
“唐许哲?!天呐,我前段时间还看见你在朋友圈里发婚纱照,居然没认出他来......那这么说来,结合之前已知的内容,我猜测唐许哲是去劝说陈未和你和好,不然你会一直有心结,也会一直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抱有好奇。”
“毕竟......综合所有信息来看,似乎知道你是如何活过来的人都不愿意让你知道真相。”
沈知雨看着视频,听着叶一然的分析,心情越发沉重。唐许哲明明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和陈未重归于好,之前为了找到陈未的下落付出了多少努力,他却还是选择隐瞒自己知道陈未行踪的消息。他们究竟有什么要瞒着自己?沈知雨感到冥冥中有什么巨大的事件在靠近自己,使她就算竭尽全力也不能装作无事发生。
“他这段时间一直去找她吗?”沈知雨一边问,一边在心里回想唐许哲下班回家的时间,与这些照片拍摄的日期一一核对。
“是的。那一次碰巧遇到之后,我又连着去了几天,他大概每隔两三天就会去一次。每次都去的很早,这样除非陈未早退,否则避不开他。而且看最后一次的视频,至少从肢体语言判断,不管他们谈的是什么,应该都没有达成共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下一次见面?”
“嗯。我是这样认为的。”
沈知雨深吸一口气:“我们得调查下去。”
叶一然点点头:“我正有此意。”他转身在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几只很小巧的录音笔放在桌上。“你刚刚看照片,有注意到陈未公司大楼门口那两盆发财树吗?我打算提前放两只录音笔在里面,有叶子的遮挡,他们不注意找的话应该不会发现。那个距离应该足以收到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跟唐许哲住在一起,你就保持从前的生活节奏就好,我怕他会起疑。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万一他们在别的地方说话怎么办?”
“我多买了几个,我会在大门附近都放一些。虽然不是周全的计划,但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在回家的路上,沈知雨仍然无法从汹涌的情绪中脱身。有震惊,有失望,也有困惑。在她看来,唐许哲是一个坚定地选择她的人,总是一切以她为先......她不知道回去以后该如何面对他。本应携手共度一生,一起面对一切的人,如今却各怀心思,各自潜伏在彼此视野的死角里。更另沈知雨感到不安的是,她在得知唐许哲和陈未会面后,几乎一瞬间就决定要背着他调查,几乎是完全自然地进入了防备与猜疑的角色里。她突然联想到电影《史密斯夫妇》,只是她不确信,现实生活会不会像电影一样反转,她和唐许哲是否还能跳出这种模式,回到10分婚姻的状态。
沈知雨到家时,唐许哲正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他听到玄关处的动静,穿着围裙跑出来抱了抱沈知雨。“小雨回来啦,还有一个菜就好了哦,先把东西放了去洗手吧。”沈知雨微笑着摸了摸唐许哲的头:“哲哲好能干!加班累死人了,终于可以休息了。”说完这话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对爱人撒谎比她想象的要容易的多。
过了两天,沈知雨到家没多久就收到了叶一然的微信:他们又见面了。位置和我预料的一样,没有意外的话今晚就能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沈知雨思考片刻回复到:录音内容明天上班时间发给我。叶一然迅速回复:明白。沈知雨随即删除了聊天记录。
第二天叶一然如约发来了录音的音频文件。沈知雨紧张地盯着那个压缩包看了一会,一步一步机械地另存为,解压,点开文件,播放。耳机里很快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唐许哲:陈未!
陈未: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要再来找我了吗,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的。
唐许哲:就当为小雨着想吧,请你回到我们的生活中来。你的离开无论如何都是她的心结......
陈未:哼,你是怕沈知雨一直想着这事情吧,怕她继续调查,最后真相败露吧?
唐许哲:......你要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就都失去意义了。
陈未:那是你们的事情。一开始我就坚决反对了。如果小鱼当时清醒,也绝对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
唐许哲: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她还很年轻,未来还很长......
陈未:扪心自问,你们做的事情真的是为了她吗?分明就是为了你们自己吧。别把自己说的有多高尚。沈知雨现在......
唐许哲:不管用什么方式,她最终还是活下来了对吗。我自私?你以为我们就不感到一丝丝痛苦吗?但只要能带她回来,不管以什么形式......
陈未:你别说了。你们这么做是对小鱼的完全不尊重。我感到恶心。我不会回去的,我无法面对她。
唐许哲:......陈未,你以为你自己就不恶心了吗?
陈未:你什么意思?
唐许哲:没什么意思。你不觉得你的玉佛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你又和我们有什么两样?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对话里大部分的内容,沈知雨都无法理解,但她能感受到,深深的恐惧感在包裹着她。此时叶一然发来微信:你听完了吗?对话里的大部分内容我都不能理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沈知雨:我要直接问唐许哲。
叶一然:我不建议这么做。大概率他不会告诉你实情,只会编造故事来圆谎。而且,此后他们有什么联系,必定会更加谨慎,我们想要继续调查就会变得困难。
沈知雨:我不会告诉他我有具体谈话内容的事情。我就问这一次。如果他撒谎,我这里还有一些可能有关的信息,我们就从那些信息开始着手调查。
叶一然:好吧。那我去尝试去找陈未。或许,我这个局外人不会被完全拒之门外。
沈知雨:那就先这样。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
叶一然:我知道。工作时间对吗。
沈知雨:嗯。
随后沈知雨再次删除了聊天记录。
沈知雨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梳理整件事情相关的碎片信息。她努力回想着最近所有离奇的事情,在屏幕上打下几行字,记录目前可能可以调查的实际线索:
1. 陈未的玉佛。
2. BIBS,绿色logo。(沈知雨苏醒时医务人员白大褂上的标志)
3. 高个子男性,有数字的珍珠项链:78126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