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陶宜秋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缄默了一会儿。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谢长夜那天晚上比起生气,更多的是难过。

    听他的话,原来他并没有真的怀疑她对他的喜欢。在他那里,他们只不过是“吵架”,所以她态度的缓和对他来说是“和好”的信号。

    “谢长夜。”陶宜秋脑袋里思绪乱糟糟的,还是开口叫了他。

    见谢长夜的目光看了过来,她才继续说:

    “我昨天对你态度的缓和,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想通了。前天晚上我才做出决定,不要再靠近你。”

    “什么意思。”

    陶宜秋双手交叉搭着放到了双腿的膝盖上,头搭到了小臂上,“就是我喜欢你但不想再继续追你了的意思。”

    谢长夜盯着陶宜秋几秒,语气不变:“想通了?”

    “嗯。我是害怕,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撩完就跑’。那天我一晚上都没睡着,我觉得我不应该这样。我最开始觉得我们都是小队的,完全可以互相喜欢,可以并肩同行,但我那天意识到这对你很不好,我很自私。”

    陶宜秋看着前方,语调轻而缓。

    “你看出遥清和星星之间的不对劲了,对吧?但他们是我之前认为不可以互相喜欢、就算互相喜欢也不能够在一起的情况。遥清现在身负重伤,我们小队更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学校,这样的情况下,互相喜欢只是给对方徒增痛苦。

    “我们也一样。你会因为我生死的不确定而痛苦,你会很在意我。我之前以为小队的大家做好了随时面对生死的准备,就不会太难接受身边人的离去,但我忘了,人的情感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控制的。理想中的状态现实里未必能够做到。

    “哪怕我跟你只有同伴情谊,你也会因为我的离开难受,更何况别的呢?我竟然还自私地让你喜欢上我。”

    “自责,害怕,后悔,所以想要我现在抽身,对吗?”谢长夜平静地垂着眼。

    陶宜秋也垂着眼,顿了一秒,答:“对。”

    谢长夜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笑意有些冷。

    他垂着头自语般轻声说了句“这才过分”,也不在意陶宜秋听没听见。

    “嗯。所以我想通了,我做了一个新决定,决定顺其自然。”

    陶宜秋语声仍然沉着,但明显软了些。

    谢长夜一时没有回应陶宜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秋秋,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谢长夜很轻地笑了声,抬眼看陶宜秋,“我以为你除了勇敢没有其它。所以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因为觉得‘擅自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就退缩。我这样说对吗?”

    陶宜秋怔了怔,“不完全对吧……”

    她双目认真地看了看谢长夜,“我觉得……你不会因为我选择一个不好的人生方向。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停了两秒,还是底气不足地嗫嚅:“我也不是退缩……”

    “那你还在自责什么呢?”谢长夜这话问得温和,眼神却凛冽得不容人回避。

    “……让你要多担心一个人。……如果这100天里我没有活下来的话,你会很难过。”

    陶宜秋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手指,说着眼神就瞟向了别处。

    谢长夜的目光在陶宜秋脸上停留几秒,而后移开。他哂笑一声。

    “于我而言,你就是在退缩。

    “宜秋,在追我这件事上,我这个当事人就是觉得你退缩了。”

    -

    齐文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齐文拄着一根不粗的木棍颤颤巍巍地来看陶宜秋。据他所说,楚遥清也很担心她,只不过他实在起不来身。

    等到谢长夜送完齐文回来。

    “为什么认为我退缩?”

    谢长夜关上门,转头凝视陶宜秋,嘴角微微弯了个弧度。

    “很关心这个?”

    “你不打算说完吗?刚刚很明显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

    谢长夜收回嘴角的弧度。

    “你已经让我喜欢上你了,这个时候想抽身,我不愿意,我就觉得你退缩。”

    他说得非常轻巧,嗓音漫不经心,眉峰微微上挑,目光随意中含着炯意。

    像强势轻巧掠过的风,让人抓不住。

    ——十足的“轻佻”。

    陶宜秋这才知道,谢长夜的确有她还不曾发现的一面。

    ……无理却又让人拒绝不得。

    谢长夜低头靠在了门上,在陶宜秋没有说话的间隙,又出声道:

    “一直没有告诉你,八月二十四那天,动心的大概不止你一个。”

    陶宜秋嚯地抬头。

    “嗯。”谢长夜眼中氤氲上微波般清浅的笑意,与陶宜秋对视。

    -

    谢长夜的话是陶宜秋怎么也没想到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谢长夜也对她“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他表现得并不明显。又或许是她的攻势太猛,没有给谢长夜发挥的机会。

    谢长夜果真有些“坏”在身上的。

    那天晚上她们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聊。到第二天清早,齐文就将鉴定仪的零件组装好了,这消息是谢长夜来给她送早饭的时候说的。

    除此之外,他还说道:“你好像一直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陶宜秋身体已经好转得差不多,自己捧着碗在喝粥,听到这话,抬眼疑惑:“嗯?”

    她一下子没听出谢长夜话里是想说什么。

    “我昨天晚上跟你表明心意,是想让你心里不要有负担。但我希望,即便不是我本来就喜欢你,你也不要被自责困住。人都会犯错,比起一味地让自己陷入消极情绪中难受,不如去纠正错误,尽力让局面向好发展。”

    谢长夜稍微停顿了下,“我看出来,你很接受不了自己没做好,害怕行差踏错哪怕一步。但是,你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紧绷?

    “总是紧绷的弦,爱护它的人会担心它终有一日‘嗒’地断开。”

    谢长夜昨天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关于陶宜秋要强的性格。

    他知道陶宜秋在祝九家睡到晚上是为什么了。他原本以为她是奔波得太累,却原来是因为她一晚上没睡。

    而她之所以会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哭,是不是就是由于她这样的性格?

    他想了解她,却也不想引她勾起难过甚至是压抑的回忆。

    陶宜秋又喝了几口粥,接着放下碗,稍稍歪头去看谢长夜的眼睛。

    她用手指虚虚地点了点他眼下明显的鸦青,“想我的事情想了一晚上?”

    不等他回答,她自己往下说:“放心,我这几天也想明白了,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审判’自己了,毕竟,不能让你们总是担心我。”

    谢长夜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嗯”了声。

    第三天,陶宜秋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两天晚上谢长夜都执着地要待在她身边,她劝不动,只能依他。

    她不想让谢长夜趴着睡或是撑着下巴睡,有心想让谢长夜到床上和她一起,但奈何床榻过于狭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又是一个清晨。

    陶宜秋神情气爽地下床,不出所料地没有看见谢长夜。

    他这两天很忙,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早。除了要照顾她们几个伤员,还要和祝九一起为小队成员“铺路”,以及和齐老师他们一起商量进入空间以后的各种路线和应急方案。

    ——这个商量组里没有她。

    他们全都认为她的身体必须得到充分的休息,不能思虑过多。

    所以,她可算是好了。一墙之隔却信息闭塞令她心焦。王座的木屋隔音未免太好。

    她心情愉快地打开门,正面迎上刚回来的谢长夜。他手中还提着几个饭盒,显然,他是刚从祝九家厨房做完早饭回来。

    看见陶宜秋,谢长夜愣了一下,“你怎么下床了?”

    他微微皱起眉,身体往里想要把陶宜秋往屋里推,明显是想把她塞回床上。

    “欸。我好了,浑身舒畅有力,别当我是个易碎的珠子啊。”陶宜秋止住他的动作,顺手接过谢长夜一只手上的饭盒。

    “齐老师他们醒了吗?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陶宜秋说着探头往隔壁看去。

    谢长夜感觉有段日子没看见陶宜秋这样轻松的笑了,乍然想起在学校时她这样笑着向他说些直白话的场面。

    “嗯,他们也起得早,走吧。”

    -

    屋门一推开,陶宜秋就看到三个人坐在各自的位置,手上都没停着,看着都在忙各自的事。

    “宜秋?”明亮的天光从门外洒入,温川山第一个看到了跟在谢长夜身后的陶宜秋。

    他站起来,动作比脑子快,直接接过了陶宜秋手中的饭盒,嘴上也没空:“你怎么样了?感觉还好吗?怎么这就出来了,不用再休息休息?让祝因姐来帮你看看吗?”

    “咳。”齐文轻轻咳了一声,将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对啊,宜秋,你不多休息一下?”

    齐文说着再次瞄了眼谢长夜的脸色,见他终于没有站在一边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垂着眼不知道在阴沉什么,而是像平常一样,把饭盒放到了桌子上,这才心下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谢长夜这个人在他这里的形象还是比较可怕的——这是这几天他在他身上感受到的。

    他旁观谢长夜时不时“打劫”祝九、以及听他和楚遥清的对话时发现的。

    齐文心想:他之前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他的这些个学生。

    楚遥清今天可以坐起来是可以坐起来,但脸色仍然不太好,他抛了个橡皮到谢长夜身上,得到谢长夜如冬日刀片般冰冷的眼神。

    楚遥清无所谓地微勾嘴角。

    谢长夜念在他是病号,没跟他计较,把橡皮往楚遥清床铺上用力一放,压着声音道:“都这样了,就不要热衷于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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