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木屋外面之前是没有厨房的。还是今天早上,祝九请了王座的人来帮忙,搭了个简单的临时厨房。
有锅有灶,有池子就行。
水龙头完全不用接管道,祝九略略施了点法,它就成为取用王座水的开关了。水从哪里来?王座不就在水里么?
临时厨房陷入一片寂静。温川山转身前顺手把水龙头关了,所以现在这院子里悄无声息的。
谢长夜紧盯着温川山,温川山也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
“比你早或是比你晚,又有什么意义呢?”温川山的声音有些艰涩。
“我为什么喜欢宜秋,怎么喜欢上的宜秋,我一定要告诉你吗?”
温川山从不在谢长夜面前掩饰自己的不甘心。就像现在,他继续平静地反问:“我没有理由告诉你吧?”
谢长夜是戳中了他的伤心事的。但他此时此刻心里却是苦涩大过那点生气。
谢长夜对他有敌意,他非常理解。因为他一直表现得都像一个随时准备撬墙角的人。
不过那毕竟只是他表面出来的样子。
“嗯。”谢长夜没有追问,这个话题似乎就此戛然而止。
谢长夜垂眼不再看温川山,他脸上的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敛去了。
温川山感知到谢长夜明显低下去的情绪,忍不住反问他:
“你为什么想知道?想知道又为什么不多问几句?”
“有事情你就直说,我不想跟你打哑谜。”温川山直接说道。
谢长夜听出温川山话里的意思:有合理理由,要他说他就说。
谢长夜笑了声,抬眼:“没什么事情,我好奇而已。你这么大一个情敌天天在我面前晃,还不允许我好奇了?”
他停了下又继续道: “你时不时还要挑衅我一下,在宜秋面前你又伪装得毫无破绽,你是算准了我不会告诉宜秋你的心思?我憋屈得很,必须让你也难受一下。”
温川山哑口无言。
但还是想要辩解:“那也算挑衅?”
他不过是在警告谢长夜好好对待宜秋。
谢长夜笑而不语。
温川山看不懂他,干脆不看,转回身继续洗碗:“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好奇,还是今天做了什么噩梦才来关心我,又或者二者皆有吧,但你选择不追问,我就不说了。我还是建议你,有事情就说出来,大家都很担心你。”
温川山拿起一个盘子,“你要没事就回去吧,我不太想跟你待在一起,我谢谢你怕我害怕特意留下来‘陪’我。”
“我现在怎么能回去?”谢长夜懒懒出声,“跟宜秋说了,要跟你一起回去的。”
“……”温川山想骂人。
“谢了,我的情敌。谢谢你跟大家一起关心我。”谢长夜嘴角挂着笑,靠着柱子望“天”,后半句谢谢的话被他稍稍加重语调。
好一会他才得到回应。
“我也谢谢你,没有捅破我的心思。”
“谢谢你”三个字被温川山加重语调。
-
“你们聊什么呢?”
正在神游的楚遥清和陶宜秋一惊!
“齐老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是陶宜秋问的。
“齐老师你走路没声啊?你飘过来的?”这是楚遥清问的。
齐文微笑着向楚遥清亮出自己的拳头:“我可以让你再在床上飘几天。”
“哦。”楚遥清的语气十分平淡。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齐文暂且压下不爽,继续微笑面对一切。
“我看你们两个表情都不太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老师。”
齐文当然注意到楚遥清非但不好好休息还把陶宜秋叫过去说话,但看楚遥清的样子,就没管。但看到这两个人突然就止了话声,神色还都不开心,他有点担心孩子们的心理状态。
其实不止是他们,他自己心里也沉沉的。心情完全舒畅不起来。
“没什么,齐老师,就这些事。”陶宜秋笑笑回答。
“……”齐文觉得,他们有必要坐下来开个会。
包括他自己的心态也需要调整。
恰好在这个时候,谢长夜和温川山来了。
齐文扶了下鼻梁上的眼睛,沉静的目光射向二人,一时把二人迈步的动作定住。
“你们来得刚好,都搬个椅子来这坐好,我们开个会。”
吃饱喝足,该谈正事了。
几个人稍微愣了下,就纷纷动作起来。
江照水的床榻边,祝九布了个隔去外面声音的结界。他们倒也不怕吵到他。
这还是第一个晚上祝九和陶宜、温川山交换信息时想到的。
他们那天晚上很小声,也离齐文和楚遥清有些距离,自然吵不到伤员。但祝九摸摸下巴:当然还是布个结界方便又安心啦!
等到几个人在楚遥清的床榻边坐成一个圈,齐文率先开口。
“长夜,先说说你今天怎么回事。”
毫不意外,第一个问的就是他。谢长夜忽然揽过陶宜秋的脖子,张扬一笑:“就是做了个噩梦。”
陶宜秋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怔,整个人就那么半陷进了他的怀里,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她下意识抬头去看他,但谢长夜直视着齐文,她就又低回头。
见谢长夜如此行径,齐文嘴角抽搐两下,没再问。
既然只是做噩梦,就不问具体的了,这么多人在这,孩子要面子。
齐文转而问陶宜秋和楚遥清:“宜秋,遥清,你们两个呢?刚刚在出什么神?还是说只是在发呆?”
“啊。”陶宜秋淡淡的一声,齐文总觉得接下来她要说些“不得了”的话。
只见陶宜秋拉了下谢长夜的袖子,“我在担心他。”
“……”一般。
齐文懒得评价,转头向楚遥清。楚遥清收到视线,立马回道:“我在担心他们两个。”
楚遥清指指谢长夜和陶宜秋。
空气突然安静了。
“我们照水还躺在那没醒呢?没有人在乎他吗?”温川山夸张地张大了嘴。
“那不能,他当然也在我们心里。”楚遥清难得地配合着温川山。
“好了好了,别闹。”齐文维持场面,“你们三个。”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一圈,“应该是有些事情想要私下聊。可以,但你们快些解决了,不要让自己一直处于一个低迷的状态。”
他收回目光:“这也是我今天最想告诉你们的。虽然你们嘴上都说不怕,但当伤亡真正发生时,我很担心你们还能不能继续坚持。这话有点残忍,但是就照水的情况、宜秋的情况,来看,有些可能性目前的存在感很强烈。所以你们都在互相担心,我也担心你们,但是我们不能一直阴云密布,我们要提起劲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齐文这次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都扫过,“我相信你们有这个魄力。哪怕没有我今天的话,我也相信你们能够重拾最初加入实验小队时,那股精气神。”
他温和地笑了笑:“让我再次看到你们阳光明媚的样子吧。我们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握起拳头在胸前,“那就勇敢去探索吧!”
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不要害怕。”
齐文的话令在座的几个人心里发起热来。
“有回头路我们也不走!我们来这里是有任务的啊!”温川山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极坚定。
“对啊。”陶宜秋笑起来。
谢长夜扬眉:“齐老师你是在看不起我们?”
“文啊,你自己先乐观点吧,别光顾着劝我们了。”这么欠揍的,是楚遥清。
齐文感动的表情瞬间碎裂,他转头微笑:“我跟你很熟吗?楚、同、学。”
-
这边小会开完,陶宜秋把谢长夜拉出门。
谢长夜知道陶宜秋想问他什么,没反抗,顺从地跟她走。
到了院中石桌处,陶宜秋先是提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两杯水。
水壶是祝九准备的,里面有取之不竭的温水。
她动作不急不忙,水流到茶杯里的声音清脆好听。她率先将一杯水递到谢长夜面前。
谢长夜看着她的眼睛,接过茶杯:“谢谢。”
“客气。”陶宜秋回头端起自己的那杯抿了口。
“还是想喝茶,可惜晚上喝了会睡不着。”她淡淡说。
谢长夜笑了笑,“我记得祝九说王座有安神助眠的茶叶。”
“你去采?”陶宜秋瞥他一眼。
“你想喝的话,我明天就去。”
“麻烦。”陶宜秋又喝了口水,而后放下杯子,认真地看回谢长夜。
“你今天真的只是做噩梦?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陶宜秋的关切令谢长夜感到开心,他笑盈盈摇头:“没有不舒服,真的只是做噩梦,顶多就是有点累。”
陶宜秋这才放下心。她又问:“……你梦到什么了?”
谢长夜眉头一挑,“梦到跟你生离死别。”
陶宜秋见谢长夜不复之前的低沉,知道是刚刚齐老师一番话的作用,心里也轻松起来。
“你能想开,我很开心。”陶宜秋看他半晌,最后这么说。
谢长夜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不要因为我一直难过。
“如果最后我无药可救,你可以难过,但不要因为我,永远沉湎于过去,要继续自己的生活,完成自己的理想。”
谢长夜忽觉眼眶发酸,嗓音也沙哑了:“陶宜秋,你认为你了解我吗?”
陶宜秋摇摇头:“我们才认识多久?我不敢轻易下论断。至少,我没有遥清了解你。”
“你为什么知道我有理想?”
陶宜秋有些不知道谢长夜这么问的意义。
“猜的啊。其实我不知道。”她很真诚地回答。
谢长夜的情绪被她打断。他偶尔也会觉得宜秋不解风情。
不能说是细致观察他得出的结论吗?
“你呢,你的理想呢?”谢长夜记得秦星说过,她们是因为喜欢才选择的这个专业。但他经过这段时间和陶宜秋的相处,并不这么认为。
陶宜秋果然回答:“我没什么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