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言,当即黑了脸色,一拳朝仙棋鼻子上捶去,嘴里还谩骂着:“麻的跑福来充大爷!我看你是找死!”
好在关键时刻杨忆苦及时赶到,从仙棋背后一把将人拉开,让男人又大又结实的拳头砸了个空。
“管大哥!他他他!他是我带来的!”
杨忆苦拦在仙棋和名叫管秀的男人中间,一只手要扶仙棋,另一只手还要挡着管秀蠢蠢欲动的拳头,着实有些忙,“他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怪可怜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仙棋:?????
管秀瞪了杨忆苦身后的仙棋一眼,终于是冷静下来,傲慢地收起了他的拳头,末了视线落到杨忆苦身上,眼神稍微温和了些,“你带人进福来不知道跟我报备一下吗?下不为例啊!”
杨忆苦“嘿嘿”一笑,重重点头,“嗯嗯!”
说完,连忙推搡仙棋往山上走,回头笑眯眯地对管秀摆手告别,“管大哥,我要去见素觉主持!回见!”
管秀扬手挥了挥,尔后站在原地叉起腰,望着仙棋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仙棋心里藏着愠怒,但明了自己的处境,不敢自寻麻烦,因此再不情不愿,也只能选择默默离开。
只是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杨忆苦见他一副闷闷不服的苦瓜脸,生怕他再耍公子哥的脾气,急匆匆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往山上推搡,嘴里小声催促道:“走啊走啊,别给我惹事!”
仙棋沉沉地“哦”了一声,表面看上去矫情难哄,动作倒是听话,杨忆苦往前推他便乖乖往前走。
然而走了十几个台阶后,仙棋忽地心口一痒,脚趾不自觉蜷缩起来。
他愣在原地,瞳孔一边颤抖一边缓缓收缩,抿唇咽了口口水,脸颊两边白皙的皮肤隐隐泛起红晕。
杨忆苦推他不动,不耐烦地骂道:“你又!!!!!怎么了!”
仙棋听到自己砰砰乱窜的心跳,体会到身体里酥酥麻麻的热流,于是立刻原地蹲下!埋头抱着脑袋不让杨忆苦看见自己羞红的脸,和身上荒唐而难以启齿的变化。
这般反应搞得杨忆苦一头雾水,更让杨忆苦急躁,“你到底想怎么样!还见不见素觉主持了!”
仙棋对杨忆苦的话置若罔闻,蹲在地上抱着自己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微微发抖。
杨忆苦见他不为所动,索性直接上手拖拽,“不管!要住在福来的人必须去见素觉主持,你给我起来!!啊呀!!!”
仙棋感觉自己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平和,可杨忆苦这么一折腾,反而愈发严重了!
他突然用力抓起杨忆苦手腕,口中大口大口呼出燥热难安的浊气,忽闪忽闪的眼眸缓缓上移,看见杨忆苦青涩稚嫩的漂亮脸蛋,这一刻身体里的冲动几乎达到了顶端!欲‘火焚身!
情欲难抑导致仙棋不受控制地朝杨忆苦慢慢靠近。
不合时宜的清风吹拂着杨忆苦的发丝向仙棋飘扬,吹动的仿佛不是发丝,而是仙棋摇摇欲坠的理智。
杨忆苦在他眼神中看到了十分强烈的饥渴以及侵略性,因此情不自禁后背发凉,身体不由自主后仰躲避,“你……你想干嘛?”
闻言,仙棋打了个哆嗦,甩甩脑袋,用力闭紧眼睛,松开杨忆苦的手,被杨忆苦拖散的身体重新蜷缩成一团,蹲在台阶上痛苦地忍着躁动。
杨忆苦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不敢再轻举妄动,坐在高一层的台阶上偏头俯视着观察仙棋,试图寻找他这番诡异行为的原因。
少顷,仙棋发抖的肩膀逐渐恢复冷静,背部起伏亦变得平缓。
他慢慢把脸从臂弯中探出来,余光察觉到杨忆苦正盯着自己瞧,于是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侧方,尽可能避开杨忆苦的视线,并小声开口道:“没事了……”
杨忆苦懒得纠结,伸手去拉仙棋,“那就别磨蹭了,快点去……”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仙棋一个惊恐的眼神打断。
只见仙棋像触电似的,惊慌失措地躲开了杨忆苦的手,几乎连滚带爬,急匆匆站了起来!
他眼神慌乱地看着杨忆苦,小心翼翼绕开杨忆苦的位置,一步一步往上挪,嘴里碎碎呢喃着杨忆苦听不懂的话。
“月老珠……一定是月老珠在发挥作用……”
走了两个台阶后,在杨忆苦惊诧的眼神中,仙棋埋头裹紧斗篷加快速度往山上逃似的跑了!
杨忆苦歪了歪嘴,大惑不解,“哈?!他脑子该不会真的被烧坏了吧?!”
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仙棋逃跑的背影挠了挠头,郁闷地自言自语,“这被烧坏的脑子还管用吗?会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话音落下,他回头看了眼仍叉腰站在台阶下层的管秀,尔后匆忙去追仙棋。
仙棋朝山顶走去,渐渐嗅到了寺庙中飘出来的香烟味。
惊蛰的凉意还未消散,越往高处走,水汽越厚重。
福来只是个小小的山丘,其高度还不至于远离人间,但仙棋一路往上走,待到彻底听不见山下的喧嚣时,却像进入了某种结界,一线之隔,空气变得清澈而纯净,四周草木无声地生长,鸟语花香。
他心头间萦绕不散的骚动被悄然抚平,仓惶匆忙的步履亦随之变得不疾不徐。
叮铃铃。
快要抵达福来寺,一阵空灵的佛音响起,吸引了仙棋驻足抬头仰望。
透过稀疏的林木,仙棋看见天空中乌青色的云层里透下一道金光,把古老石塔的塔刹照得熠熠生辉。
杨忆苦不紧不慢地跟在仙棋身后,仙棋停了脚步,他便停在仙棋身后。
吱呀~
福来寺门从内由外被人打开,发出一声清脆但不刺耳的吱呀声。
仙棋闻声落下视线,一抹朴素的灰衣映入视野。
素觉主持个头不高,是个瘦瘦小小的光头和尚,身上随意穿着一件通体宽松的浅灰色僧服,脚上是缝着补丁的黑色布鞋。
他拿着用竹枝捆扎而成的扫帚走出来,并没有第一眼看见仙棋和杨忆苦两个人,而是自顾自清扫门口落叶。
“素觉主持,早上好!”
直到杨忆苦迎上去问好,他才抬起头,露出带着神性的慈悲的笑容。
“是小哭包哇,你怎么来了呀。”
杨忆苦朝他九十度鞠躬时,马尾甩了个又高又圆的弧度,“主持!我带了个人来福来!”
他这会儿倒是格外礼貌乖巧,漂亮清纯的眼睛甜甜地笑着,就连天生蒙着一层雾的嗓音都变得响亮起来,“他说要见一见您。”
仙棋趁杨忆苦介绍时,悠悠走到了他们二人身旁。
他目光未动,心里却把面前这个瘦小的中年和尚打量了好几遍。
最后,仙棋的视线落在素觉主持的胸前,瞥了一眼素觉主持挂在交领上的佛珠,敛眸颔首行礼,“抱歉,打扰了师父清修,请原谅在下的冒昧。”
素觉放下扫把,小小的眼睛笑眯成了两条缝,“福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山里的一切缘法与灵气属于世间每一个人,你想来便来,称不得打扰,更谈不上冒昧。”
他转过身,把门推开,敞开更宽的路,微微弯腰,伸出手掌请仙棋入内,微笑道:“寒舍简陋,但正好有一锅清粥未凉,施主大病初愈,何不一尝?”
听见这话,仙棋眼尾微妙地皱了皱,但整体情绪没有变化,保持着淡然温和,不动声色应道:“多谢素觉师父。”
他说话前,杨忆苦已经不客气地走了进去,直奔棚子下的灶台,上前二话不说便打开锅盖,放出一阵浓浓的白烟将他包裹起来。
仙棋看不清他的样子了,只听到他在白烟中惊喜大叫的声音,“哇!好稠的白粥!还有咸箩卜!我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
仙棋同素觉主持客气了一会儿后,跟着素觉走进寺庙内。
打眼观察一圈,发现前院只有两间屋子,除了正中间摆放着佛像的大堂,就只有右侧一间简单的卧室。
左边做饭的地方是个用雨布搭建的简易棚子,靠墙部分堆满了劈好的柴火。
仙棋远远看见的石塔则在后院,站在这里再去瞧它,发现它并没有远处看起来那么高,不过七层。
素觉:“施主,这边请。”
仙棋收回目光,走进棚子里,一边左右打量,一边在圆桌边落座。
杨忆苦像回到自己家一般,正忙活着给自己和素觉盛粥。
仙棋见没有自己的份,理所当然地开口问道:“我的呢?”
杨忆苦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盛了碗粥放在仙棋面前,尔后闷头开吃。
仙棋看了眼寡淡、让人没有胃口的白粥,即使知道杨忆苦没吃过好的,依然难以理解他的狼吞虎咽。
素觉没有动勺子,而是摘下了挂在交领上的佛珠,拿在手中缓慢地拨动。
“施主,贵姓?”
仙棋刚拿起勺子,听见素觉问话,于是又放了下去,双手端在膝盖上,恭恭敬敬地看着素觉回答说:“李,李仙棋。”
杨忆苦闻言,停下了他咕噜咕噜吃粥的动作,从碗里抬起头来,疑惑地冲仙棋眨了眨眼睛。
素觉轻轻拨弄着佛珠,意味深长地笑道:“身份只是凡人在世间的一个象征,皇孙贵胄也好,草根平民也罢,说到底那只是外人眼中的你,但其实每个人心中皆有一个真正的自己,你说你是谁,那你便是谁,李施主,粥快凉了,趁还有余温,莫辜负了这暖意。”
杨忆苦又愣愣地转过头去,对素觉眨了眨眼,仿佛左右两边的人在用外语交谈,搞得他根本听不懂。
仙棋对素觉点了一下头,拿起勺子时,面无表情瞟了杨忆苦一眼,随后在素觉笑眯眯的注视中,小口小口浅尝半碗粥。
剩下半碗,他实在喝不下了。
这边他刚放下勺子,那边虎视眈眈的杨忆苦就把碗抢了过去,嘴里还美名其曰:“我就知道你吃不惯,我帮你吃了!免得你浪费粮食!”
仙棋无奈摇了摇头,内心明明是鄙夷的,却被杨忆苦逗得情不自禁发笑,稍一转眸,发现素觉也宠溺地看着杨忆苦微笑。
“素觉师父,他一向这么贪吃吗?”
素觉的视线从杨忆苦身上回到仙棋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不曾有过丝毫减弱,“老衲可不觉得小哭包贪吃。”
杨忆苦得了撑腰的话,冲仙棋狐假虎威地努了努鼻子,“哼!你才贪吃!”
仙棋点点头,识趣闭嘴。
素觉神情未变,却话锋一转,带着试探语气问道:“李施主,前日有山下百姓前来拜访,他们想请老衲出山做法,超度冤魂,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老衲以为,这件事情没有谁比李施主你,更适合出面解决。”
仙棋渐渐变了脸色,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摩挲裤腿,“什么冤魂?”
素觉顿了几秒,手里的佛珠停止转动,和善的笑容里悄然浮现出一股神秘感,“有仙阁废墟里,被压死的冤魂。”
仙棋眸光一沉,十指蓦地抓紧了裤子。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诡异莫测,寂静片刻,杨忆苦一边起夹咸菜,一边洋装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什么要杀你吗?帮素觉主持解决有仙阁闹鬼之事,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