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不停行走，表盘上的指针一寸一寸地转动，咔，咔、咔。
六点二十。
【咚咚锵—！咚咚锵—！】
戚若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醒了。
【阿木——！阿木——！六点二十了，到你定的闹钟时间了！快起床！！】方程式在他脑海里敲锣打鼓地履行起床业务。
这当初还是戚若木自己想出的办法。
既能叫醒自己，不会想闹铃一样以关就没，还不会吵到别人。
但戚若木现在有点后悔。
方程式它真的，过于敬业了。
【怎么是敲锣声啊？！】
他当初也没说要用这个！不存在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方程式极其委屈：【因为其他声音没用啊！你定的六点整的闹钟，我计时器钟声桑巴以太钢琴声都用了一遍，都把你叫不起来！】
请苍天，辨忠奸！
它冤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现在…你嫌弃我！演都不演了！】
戚若木：……
好吧好吧。
【对不起。我只是太困了，不是故意的。哎呀，没有嫌弃你的，怎么会呢。】他刻意把声音放软，清亮的少年音蓬松得像棉花糖。
【呜呜呜…好吧。】
【没事、没事啊。】戚若木不熟练地摸了摸方程式的头。虽然它的外观只是一串代码。
奇怪，昨晚他十二点就睡了。
怎么会睡这么死？
以前熬到三点也没有这么困啊。
难道是猝死前熬的夜太多，把身体搞垮了？
以后还是再早点睡吧。
对了，董棹歌的消息呢？
戚若木打开手机。
“我知道了。”
“没关系的。（微笑.jpg）”
“我也有点紧张，你长得很帅，像我喜欢的一个明星。”
“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
“（撒花.jpg）”
【哇！太棒了！】方程式等戚若木写完作业才情愿开机，一出来就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在欢呼。
【关系进度条拉进了！接下来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然后你帮他完成任务，赚取寿命，最后你们就分开各自幸福地生活下去！】
方程式正美滋滋地幻想未来，自顾自说完，突然发现阿木这次似乎没回应它：【……阿木？阿木！阿木你说句话呀！】
“……嘶。”戚若木眉头微蹙，摸着下巴，声线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装。”
“你看，”他手指指向手机屏幕那个微笑表情：“这个死亡微笑表情，这不是经典的嘲讽必备吗，他是不是在阴阳我？”
【啊？】
这是方程式未曾设想的角度。但总之不能让阿木讨厌目标，方程式只能绞尽脑汁地找补：【……或许、或许他没这个意思呢，就是…你们人类怎么说的来着？哦，老干部画风？他可能不知道这个。】
万一阿木因为这个没那么有热情，不想推任务怎么办？
它可帮不上忙啊。
“嗯…也对。有可能。”戚若木长吐出一口气，倒回被窝。“那可能确实是我误会他了。”
【你…好像不太喜欢他？】方程式小心翼翼地问。虽然这个可能比较明显。
“可能吧。我这人防备心比较重。”戚若木摇摇头，“他给我感觉不太对。”
可能是因为董棹歌的那个笑容实在有点吓人。戚若木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
他耸耸肩，手指噼里啪啦打字：
“谢谢！”
“（转圈开花）”
行吧，起码干干净净的，为人也算清爽，不是个重男或体育生。
戚若木把手机关机装进背包，收拾作业，起床开始洗漱。
新的一天。除了攻略，他还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因为这个自乱阵脚。
“妈，我走了！”
“哎、哎！儿子，早饭拿了没？”江书恒从厨房探头。
“拿了！”
“啪！”戚若木关上房门。
方程式在脑海里欢呼：【新的一天，活力满满！攻略！目标董棹歌！宿主，冲啊！】
“…上学没有活力满满，只有活人微死。 ”
———
“铃铃铃——”
“下课，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赶紧回家吃饭吧，剩下的我晚自习继续讲。”
教室里顿时一阵怨声载道。
“起立！”
同学们有气无力地拉长了调子：“老—师—再—见—！”
老师离开教室。同学们这才活跃起来，叽叽喳喳地收拾书包桌面，互相讨论琢磨着晚上吃点什么，语气咬牙切齿，好像自己亏了必须得补回来。
好在明天就是周考，考完放两个小时才上晚自习，四中刚好在市中心，得好好想想去哪里玩。
戚若木去问老师问题了。等他回来收拾完书包，教室里已经一片空旷。一进教室，一股难言的汗味顿时扑面而来，把戚若木又熏了出去。
西北这个天就这样，清晨和中午压根不是一个温度。更别提教室里全是人，空气不流通，老杨还抠门班费死活不肯买风扇，几重干扰下，戚若木无奈只能走出教室下楼。
他心里还想着着课上那道物理题，视线随意往右一瞥，刚好看见董棹歌正好在下一层的梯上，背着自己的方向往下走。
从高处看，董棹歌原本只是轻微的驼背更明显了。楼梯阴凉，他背光低着头，偏长的头发遮下阴影。
…还真是独来独往啊。这么晚出来，也没有一起聊天的同学。
戚若木若有所思。
“董棹歌！”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董棹歌应声抬头。
戚若木倚着上一段的楼梯扶手，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蓝白色校服短袖。太阳即将西落，刺目的白光透过楼梯窗户洒在他身上。
戚若木挑起一边眉，带着满身阳光朝自己笑。
“…戚若木。”背后被光照得暖洋洋的。董棹歌眼前一亮，也跟着笑起来。
戚若木快走几步，一阵风似的吹到董棹歌身边：“这么晚了，怎么才从教室里出来？”
“…我睡过了。”
董棹歌好脾气地笑，一点不介意放学了还没人叫自己的事实。
“…这样啊。”戚若木歉意地笑笑，然后若无其事地靠近一步，和董棹歌一起往下走。
楼梯很空旷，一路偶尔只有几个上楼的，戚若木和董棹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说起来，”戚若木忽然转头，俊秀的脸在阳光下如玉一般光洁：“快到周末了，为了庆祝一下我们成为朋友，要不要…一起出去转一圈？”
董棹歌睁大眼睛，明显兴奋起来 。
“…好啊。”
他转过头看向戚若木，黑色的瞳孔和眼睫被阳光染上金色，映出空气中荡起来的微小尘芥。“去哪？”
戚若木被晃了一下。
“啊，去、去万罗广场怎么样？听说那里有很多吃的。时间的话，就周天？早上11点半怎么样？就在广场的商场门口前集合。”
“那就这么说定了 。”董棹歌笑着答应。
“哎，对了，董棹歌，你去过那吗？那里有哪些好吃的啊？”
董棹歌稍微歪着脑袋思考，他有不严重的高低肩：“像我去过的店的话，有家咖喱饭挺好吃，还有一家饮品店也不错，里面的产品挺有我们这边的特色…”
戚若木眉毛一跳。
董棹歌注意到他的异常，急忙解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双手上肢到处比划，急得语无伦次：“因为、因为你很有名，我之前听说了关于你的一些消息——我没有仔细打听这个，是不小心听到的——听说你好像之前不在江州上学，是在初三才转过来的…”
董棹歌眼睛到处乱飘，明显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动作都有些僵。
就这么毫无目的地忙活半分钟，他终于泄气，歉意地赔罪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些。”
…做错了吗？
好像有点太急了。
“…哦，没事的。”戚若木回过神，脸色恢复正常：“只是好久都没人注意过这个了。有点意外。”
他无害地笑笑，眼睛里多了一份感动：“我来这边也有一年多了，知道的还是不算多。谢谢啊，你好细心。”
董棹歌明显看得呆了一下：“啊这没什么…”
两人闲聊着走出教学楼，往前走上大道。
【呼……终于放学了啊阿木。孙老太太讲得'真让统瞌睡。】
“你往哪边走啊？”眼看距离校门不远，戚若木随口问道。
“我往右边。”董棹歌回答。
“哦…那和我不顺路啊。”戚若木叹口气，低头笑了一下，温和的神色带上些遗憾：“我去这边的小饭桌，你呢？”
“我也吃小饭桌。”董棹歌有些惊喜，见戚若木还有些疑惑，补充说：“因为我家离这里比较远，在春和区。”
“哇，那你很厉害啊，这里是景明区，中间隔了一个区！这么远来上学啊。”
“是啊。”戚若木点点头。“到校门了，再见。”
“再见。”戚若木笑着和他告别，转过身，走上校门左边的小道。
【不愧是你啊阿木。你明明之前就调查过他，现在却还要再问一遍！】方程式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明明其实也可以往右的。你家就在那边，只是家里没人时才吃小饭桌。】
但是今天阿木家里的确没人，
他的确要去小饭桌！
他说得居然也没说谎！
之前的初见闹了尴尬，居然想出这一招降低警戒心拉近距离吗！
太有心机！太奸诈！太有实力了！
这就是它选中的宿主吗！
方程式原本还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沮丧，没想到宿主却给自己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很正常吧。】戚若木耸耸肩。【同学间刚成为朋友，聊一聊也很正常。如果什么也不问的话才会奇怪吧，人家又不是爱出风头的人，真要这么做，会被当成偷窥狂的。】
【OK！万罗广场也在春和区，离目标家估计也非常近！下一步，你们要一起吃饭！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哦，俗话说得好，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多谢重视啊。】戚若木礼貌接受夸奖。
【当然啦！你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优质宿主！】方程式非常高兴，它怎么就碰见了这么省心这么懂事的一个宿主呢！
看来观察了我很久啊。
戚若木敛下眼睑。
他其实的确并不了解江州这座城市。
他之前在一座高考大省上学，因为户籍不在那里，加上父母的工作变动，这才在中考前一年迁过来。
虽然和初中同学关系处得还不错，但直到现在，他对江州的了解或许还没董棹歌这个土著多。
戚若木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说不定迁过来中高考，也是这个系统搞的鬼。
当时本来在准备体考，结果爸妈突然告诉自己工作有变动，要到外地转学。
天知道他小学毕业才转过来，现在又要转回去。两边都不熟悉，弄成了不伦不类的“外地人”。
算了，还是先学习完成任务吧。
戚若木拉开小饭桌外面的门把手。
现阶段什么都不清楚，一切以□□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