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的。”萧然朝她笑了笑。

    看她用自己的脸笑的眉眼弯弯，贺年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成平时疏冷的样子，点了下头。

    早读的铃声响了，两人边往教室走，萧然边小声道：“你别总是绷着脸，试着笑一笑，在其他同学面前还是要装的。”

    贺年没应声。笑对她来说是很奢侈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上次真心的笑出来是什么时候，是小学，还是幼儿园？这么多年，她只想保护好自己，不和别人接触，然后努力学习，考的越远越好，离开贺小强。

    倒是灵魂互换之后，用萧然的眼睛，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笑容。

    没等到回答，萧然看了一眼“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是同桌，好照应。”

    贺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花语到的时候就见萧然和贺年的书包都在位子上，但就是不见人影，这会儿见两人一起进来，满脑子问号。

    什么情况？萧然把贺年拿下了？？贺年不是喜欢谭知吗？？？

    更离谱的是，贺年走过来的时候居然对她笑了一下！相反，平时总是笑的玩世不恭的萧大小姐却一脸冷漠，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难道不像恐怖片？

    花语一阵不寒而栗，木木地把书本竖起来，假装在读书，实则挡住嘴和边上的谭知悄悄道：“你有没有觉得萧然今天有点奇怪？”

    谭知刚刚一直在看语文书，对此毫无察觉，疑惑地摇摇头。

    “你怎么啥也不知道。”花语瞪他一眼。

    谭知：“？”

    “算了，我下课再问她。”花语自顾自道，开始读书。

    “我看是你今天奇奇怪怪的。”谭知摸摸鼻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理。

    可惜早读后连着就是早自习，早自习一结束，就有很多家境富裕、喜欢打扮的女同学过来和萧然交好。

    昨天报道下课时间不多，她们没找到机会，这会儿一股脑全围过来了。

    萧然一见这架势，手上一用力差点把笔捏断。

    这怎么搞？贺年哪见过这场面？

    可她不能一句话都不能说，不然就暴露了。

    正在预习数学什么也没预料到的贺年：“？”

    “萧小姐，请问您有没有提前收到Neptune的香水新品？”

    “同问，我想买给我妈当生日礼物。”

    “还有August新出的联名T恤，您有提前收到吗？”

    ……

    Neptune是萧家的的美妆品牌，其中香水做的最好，价格不菲；August是潮牌，相对比较平价。除了这两个品牌，萧家还有一些奢侈品牌，就不是学生可以负担的了。

    不管怎样，这些东西贺年是一样都听不懂，萧然见“自己”眉头越皱越紧，害怕贺年突然爆发，把自己的人设塌的一塌糊涂，赶紧急中生智。

    “不好意思，”她装出一对冷淡的眉眼，抬头看向那群女生，语气中适当地带了一丝不耐烦，“你们有点吵，麻烦晚点再来。”

    此言一出，半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不止那些女同学，花语和谭知也满脸震惊地转过头，连边上的贺年都侧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挑。

    祁亦洋不动声色对沈铭低声说了句：“高岭之花，终于见识到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么多双眼睛，她的气势立刻弱下来，开始反思是不是说太多话，不符合贺年平时的性格了。

    忽然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她心头，萧家大小姐什么时候会担心说错话了？她以前一向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不计后果的，毕竟家里有背景撑着，父母也总是无条件支持她，什么都不用怕，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但是贺年不行，她的淡漠是自我封闭，是保护色，不是得罪别人的理由——因为她谁也惹不起。

    萧然突然就懂了，懂了贺年，也懂了家境普通的普通人。

    不过，大家并不是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相反，有个刚刚想买香水女生还率先跟她们有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说完，她又看向“萧然”，“如果您有新品了，可以通知我们一声吗？”

    贺年没及时回答，害怕她要微信什么的。那女生执着地要一个回复，两人就这样僵着。

    “……好的，”萧然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在周围同学愈发惊恐地目光中继续道，“她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女生：“？”

    贺年：“？”

    花语、谭知、沈铭、祁亦洋：“？”

    旁边看热闹的韩星野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我收回我刚刚的话。”祁亦洋又凑过去压着声道，“高岭之花枯萎了。”

    萧然这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尴尬到死，不禁开始有点后悔答应梦中那人了。她边隐蔽地拿胳膊肘捅了贺年一下，示意她回应，边绝望地腹诽，这样真的可以让贺年喜欢上我？

    幸好贺年理解了她的意思，看着那女生淡淡道：“对。”

    对？就一个对？萧然两眼一黑。

    女生愣了一下，接着朝贺年挤出一抹笑容，转身离开了，其他吃瓜的同学也跟着作鸟兽散。

    萧然舒了一口气，看了边上的贺年一眼。贺年也在看她，向来冰封的双眸此刻有了其他内容：都是你干的好事。

    目睹一切的花语和谭知面面相觑。两人转回前面，谭知说：“萧然确实怪怪的，贺年也不对劲。”

    花语两眼一翻，心说快别提贺年了，小心萧千金一巴掌扇死你。

    但谭知显然没有读心术，自顾自往下说：“不过贺年今天居然还帮萧然说话，萧然追到她了？”

    花语：“？？？”

    不是哥们，你怎么知道萧然喜欢贺年的？？

    谭知见她满脸不可置信，一下子明白了，解释道：“她确实没告诉我，我自己看出来的。”

    “……牛逼。”花语看他。

    “挺明显的，她不是很会藏。”谭知笑笑。

    花语还是看着他：“那你藏的挺好。”

    她打算挑明谭知资助贺年、贺年喜欢他的事。

    既然他能发现萧然喜欢贺年，没理由感觉不到贺年对他的感觉。

    不能有人伤害到萧然，竹马也不行。

    花语突然没来由地觉得谭知这个男生太过细致，有点危险。

    谭知愣了愣，刚想问她自己藏什么了时，上课铃响了。

    他垂眼，悄悄松了口气。

    这节是数学课，教导主任兼11班数学老师朱华夹着巨型三角尺，手里拿着一沓教案走进教室。

    萧然根本没来得及看课表，着急忙慌地从桌肚里抽出数学书的时候还习惯性吐槽道：“我操，猪大妈的课。”

    提前一个课间就做好课前准备的贺年闻言皱了下眉，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注意言辞。”

    “好的。”被喜欢的人骂了的萧千金喜滋滋，边端正坐好边压嘴角。

    现在贺年经常主动和她说话了，也许梦里那人又是对的了。

    她开始考虑什么时候和花语、谭知坦言自己和贺年灵魂互换的事。

    朱华比许海帆年纪大，资历也更老，对待学生自然就严厉些，而且一视同仁，不会像有些老师，费尽心思讨好萧然等人。

    “一般，我们把研究的对象统称为元素，把一些元素组成的总体叫做集合，简称为集……”讲完集合的含义和特性之后，她随机抽人提问，“谭知，回答一下这道题。”

    谭知站起身，朱华报题目：“集合A里有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集合B里有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那么这两个集合相等吗？”

    “相等。”谭知说。

    “为什么相等呢？”朱华问。

    “因为构成这两个集合的元素是一样的。”谭知说。

    朱华做了个手势让谭知坐下，然后往后面“贺年”这边瞟了一眼。顿时，萧然的第六感开始叫嚣，心跳也跟着加速，担心下一个被点名提问的是自己。

    不过，朱华没再提问，继续讲概念。讲完之后，她把教案往下发。

    萧然从前排的谭知手里接过传下来的教案，刚写完名字没过几秒，连第一道题是什么都没看，就听朱华道：“贺年，带大家做下第一题。”

    闻言，贺年手里的笔一顿。她数学成绩一直很优异，被老师点名带同学做题是常事，

    萧然：“？”

    她手一抖。好家伙，猪大妈刚才看她又不点她，都过了这么久了，原来在教案这儿等她呢，真是不忘初心。

    数学一直不是她的强项，高一时勇夺两次不及格，理解能力碰到数学更是差的离谱。要不是其他科目成绩好的超标，根本不可能撑着年级前十五的排名。

    如果是她自己，她估计连管都懒得管，爱谁谁，反正她是不会带大家做的。但此刻，她为了使贺年的人设不塌，站起来读题的时候都有点颤颤巍巍，手心也有点出汗了。

    1.试选用适当的方法表示下列集合

    （1）方程x?-9=0的所有实数组成的集合；

    （2）y=x+3与y=-2x+6的图象的交点组成的集合；

    ……

    “额……”她习惯性发出思考的声音，边上的贺年脸色一变，把手伸下桌面扯了一下她的衣角，提醒她这样很不贺年。

    “啊！”萧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力吓了一跳，直接叫了一声。

    贺年：“……”

    我你妈，这藏啥呢？这往哪藏？她难得想骂脏话。

    全体同学：“？！”

    花语和谭知裂了。

    祁亦洋：“……是这样的，凋零的很彻底。”

    朱华：“……我就让你回答个问题，贺年你今天是怎么了？”

    “额，没事没事。”萧然赶紧努力模仿贺年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第一题是3和-3。”

    “嗯，对的，3和-3。”朱华一脸莫名其妙多看了她几眼，“下一题呢？”

    紧张情况下，人难以思考。此时的萧然就是这样，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这题她平时做作业的时候光凭想象不打草稿是可以写出来的，但现在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想象出y=x+3和y=-2x+6在十字轴上的位置，脑子里只剩了“贺年对不起”五个大字。

    贺年在边上看她一脸准备壮烈牺牲的表情，不动声色地低头，捏着笔在教案上刷刷用比平时大了两倍的字写了一行最终答案，然后趁朱华不注意往萧然那边推了推，又垂下手扯了扯萧然的衣角。

    萧然这次会意得很快，没再一惊一乍。她快速垂眼，看清答案之后报了出来。

    终于坐回位置上的萧然只觉得绝望。

    这灵魂互换能接近贺年是能接近，就是有点折寿。

    不过这才第一节课，贺年就主动扯她衣角两次诶，而且独处时间也变多了，嘻嘻。想到这里，萧大小姐霎时又喜滋滋。

    下课后，教室又喧闹起来。

    萧然本想拉着花语和谭知去教室外面，告诉他们自己和贺年的事，可想起在学校里实在是不太方便，而且现在这两人好像有自己的事要说，讨论得非常激烈，还拉着“萧然”要出教室……

    嗯？要拉着自己出去？？

    萧然立刻慌张起来，要避开贺年说的事肯定就和贺年有关，自己又是“贺年”，怎么办？

    就在她做好准备工作、即将要当众坦白灵魂互换之时，贺年率先开口：“带上贺年吧。”

    萧然：“——？”

    花语和谭知皆一怔，同时闭了嘴，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萧然”。

    “萧然，你今天真的不太对劲。”谭知蹙眉看着她，担忧道，“你没什么事吧？”

    第一次被喜欢的男生这样看着，贺年自然是紧张又喜悦的。所以，萧然和花语就这样目睹了“萧然”被竹马盯到脸越来越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语：“？？？”

    “……”萧然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往外冒。

    她忍不了了。

    去你妈的人设。

    她猛地站起身，脸上是情绪不好时招牌嘲弄的笑：“你们三个，出来说。”说完就往后门走。走廊是开放式的，今天的天空很蓝，却衬得“贺年”的背影是一种别样的冷漠，甚至有一抹萧瑟。

    贺年侧头看她一眼，没有异议，也跟着往外走。花语和谭知已经吃惊到难以形容，机械地跟着“萧然”走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们。”走廊里没几个人，萧然这会儿也不想再装了，没骨头似的倚在栏杆上，望着花语和谭知，下巴微抬。

    “我是萧然，我和贺年互换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