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花语和谭知同时瞪大眼睛,异口同声:“什么?”
怎么可能?灵魂互换?以为这是拍电影吗?
两人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在萧然和贺年之间来回游移打量,看着在他们面前向来嘴角上挂着笑的萧然此刻一脸冷意,而总是面无表情的贺年却笑得很嚣张。
总体来说,今天上午的萧然和贺年确实很反常,花语和谭知是感觉得到的,如果原因是因为互换了灵魂,倒也说得通。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谭知望向“萧然”,很快又意识到不对,转头和“贺年”对上视线。
“……”原因太过羞耻,萧然的怒火立刻被浇灭了。她快速眨了眨眼,抬头天花板上的某一角,思索有没有比较维护自己面子的说法。
贺年侧目看她一眼,淡淡帮她解围道:“她说是她梦里的一个人把我们的灵魂互换的。”
那天晚上,没来由的一阵剧痛将她惊醒,又将她疼昏过去,第二天到校她才搞清楚原因。灵魂互换不是她本意,但她也没打算为难萧然。
不是因为萧然的家境高不可攀,而是她总是有种朦胧的预感。
她想印证。
“梦里的一个人?”谭知整张脸都要皱成腐竹了。
“嗯。”贺年不露声色地快速扫了他一眼。
花语更是抬起手,悬在空中,纠结半天究竟该放在谁的额头上,最后还是敷在了“贺年”额前:“不能够吧,是不是发烧了?”
萧然无奈地挥开她的手:“你放在贺年的额头上说明你已经相信我是萧然了。”
“靠。”花语笑了一声,还得是她家的大小姐。
“别靠了你。”萧然也笑,看着她,又看看一边的谭知,“你们记得帮我俩打个掩护,别让人看出端倪。”
“遵命大小姐。”花语和谭知连连答应。
萧然勾勾唇:“对了,你们原本拉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闻言,花语立即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拉住谭知的手臂把他往萧然面前扯:“来来来,你亲自再承认一遍,说不定萧千金就会放过你。”
谭知:“……”
“我在这里是不是不合适?”贺年皱皱眉,淡淡说了一句。
“是的!”萧然抢先道。虽然不知道花语和谭知具体要说什么,可基于这几天发生的事,多半和贺年有关,还是让贺年不要听到的好。
她比任何人都在意贺年的感受。
贺年闻言,转眼朝她看去,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仍是回了教室。
花语凑过去耳语萧然:“别人看我们和‘贺年’突然走得这么近,把‘你’晾在教室里,会不会乱说什么。”
对着贺年的脸说这些,她总感觉有点诡异的。
“只要不危害到贺年的名声,让他们说去吧。”萧然坦然道。
“你至于吗?”花语叹了口气,“恋爱脑萧然。”
萧然笑笑,没再回答,又看向谭知:“你说吧,要承认什么?”
“啊。”谭知刚刚还一脸懵逼地看她们两个在说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紧急组织着语言,“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资助贺年很久了,从我初一我爸给我很多额外的零花钱开始,我就一直在爱心救助网站找需要帮助的学生,然后正好找到她。“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才继续道,“还有就是,贺年喜欢我这件事,我感觉得到。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她,担心说了之后你会不高兴。”
他也是藏了这个秘密挺久,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怕萧然会伤心、会怨他。萧大小姐的脾气,他了解的很。
听到最后一句话,萧然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的?”她转头看花语,“你说的?”
“不是啊,不是。”花语赶忙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谭知知道你喜欢贺年,他说是他猜的,说你的喜欢听明显的。”
萧然“哦”了一声,又狐疑地看向谭知。
谭知被她看的发毛,举起手发誓道:“我谭知保证,我绝对不喜欢贺年,不跟你抢。”
“好的,我希望关于她的事你别藏着掖着,不然才可疑,我不会生气的。”萧然顿时被逗的眉眼弯弯,说出来的玩笑话却跟笑面虎似的,“还有,那要是贺年最后没和我在一起,我找你算账。”
实际上,就算谭知和贺年真的两情相悦,她也不可能记恨谭知。两人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除去谭知父亲最早对自己家生意上的帮助不提,谭知从小就温和有礼,虽然只比她大十几天出生,但没少照顾小时候的她。在萧然心里,爱情无论如何都不是第一位的。
谭知不假思索:“好。”说完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被萧然套路到了,急忙改口,“哎,不对,我撤回,这我可不能保证啊。”
花语和萧然指着他笑了一通。
教室里的贺年写完一道题,无意往窗外撇了一眼,看见走廊上的“自己”和谭知、花语笑成一团,不禁怔了怔。
少女鬓间的刘海遮住一半侧脸,依稀可以看见高挺大鼻梁和上扬的嘴角。
那是自己的面颊。
贺年视线偏移了一寸,看见一望无际淡蓝色苍穹和棉花糖般绵密的云朵,一束阳光洒在长廊上,将栏杆的阴影分割成一个个金黄色的几何图形。
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笑的吗?
原来青春是这样热烈的吗?
中午吃完饭之后,贺年为了不暴露,只能跟着萧然三人回教室。
萧然脚步放慢了些,和贺年并排。她一侧头看见自己的脸,忍不住吓得在心里“我操”了一声,然后道:“你真的不和花语他们说几句吗?这样一直绷着脸,真的有点假。”
“不是我想和你灵魂互换。”贺年淡淡道。
一听这句话,萧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可否认,是自己的问题,是一己私心,但是谁会知道梦中那人的所谓的办法,是灵魂互换呢?
萧然撇撇嘴,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年感觉到边上大小姐的气压低了又低,自知失言,难得主动补救了一句:“你也总用我的脸笑。”
“?!”
萧然立即变回平常的样子,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她。高岭之花这么敏锐?私密马赛,一直以为你是木头。
“又管理不好表情了。”贺年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依然冷淡,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这样,嘴角也似有若无地上扬了些。
“??!!”
不是,自己身体里真的是贺年吗??
萧然咽了口口水,一脸戒备地盯着她:“你真的是贺年吗?还是我的身体有某种神秘的魔力?”
其实,贺年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与人交流的欲i望,可能是被强迫进入萧然的生活后,自己内心的世界也变得聒噪起来。
今天上午和她说话的人,比过去一年里还要多。
很奇妙的感觉。
她没回答,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萧然当她默认了,心满的快要溢出来,刚转过头就看见前面的花语和谭知正回头望着她们。
萧然:“?”
看她一脸懵逼,花语立马笑嘻嘻道:“没事没事,你们聊。”
谭知也仍然笑的很温和,就是眼神好像掺杂了一丝——兴味?
萧然:“……”你们就嗑吧,把你们牙都嗑掉。
“?”贺年完全没看懂这三人的互动,只无端觉得好笑。
四楼静悄悄的,由于四人吃饭都很快,不超过五分钟就吃完了,因此大部分同学都还没回来。
萧然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喜欢的人。
很安心,什么都不会失控。
她一蹦一跳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正要从桌肚里拿出作业来写的时候,就见身前的桌面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疑惑地抬眼,措不及防地和“自己”对上视线。
一阵心悸。
为什么看自己的脸也会心跳加速?萧然望着自己那双被贺年冻结冰的杏眼,暗暗想,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太过优越?
“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贺年淡淡的提醒打断了她心里的自夸。
“啊。”萧然这才反应过来。她忘记了她和贺年互换了身体,坐了她以前的位子:“我脑子短路了。”
她站起来给贺年让位子,顺便出去上个厕所。
刚走进厕所,她余光就瞥见镜子里有人跟在她身后进来了,定了定神看清来人后有些意外:“你怎么也来了?”
贺年也用镜子看着她:“我怕再有人来找我买东西。”
“花语和谭知会帮你的。”萧然说。
贺年不置可否。
萧然转开眼,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看见贺年清冷白皙的五官。突然,贺小强肥头大耳的脸像一道阴影又爬上她的心头。
“你——贺小强每天都回家吗?”萧然把说了一半的“你爸”硬生生换成了全名。
她可不想回到家就面对那个男人,害怕把他打住院后被讹钱。
“是的。”贺年微微颔首。
萧然心中的小人抱头大叫。
“不过你有见不到他的几率。”贺年又补充。
“那这个几率是多少呢?”萧然问。
贺年摇摇头:“随机的,他有可能半夜回来,也可能第二天早上回来。”
萧然心中的小人倒地不起。
“好吧,我一会儿去买两个拳击手套。”萧然扶额。
贺年自然是不想无辜的萧然被她爹贺小强无差别攻击到,突发奇想道:“你的管家介意家里住别人吗?”
此言一出,萧然立刻理解了她的想法:“只要我不介意,他也不会说什么……你是想我去你家——不对,我回我家住?”
贺年点点头。
这样倒是对自己很有益,既不用面对贺小强,又可以几乎和贺年二十四小时在一起,妥妥一本万利。萧然有些雀跃:“那贺小强呢?他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找我什么的?”
“应该不会。”贺年眼中浮现出淡淡的一抹忧郁,转瞬即逝。
同样一年见不着几次父母,她和萧然的处境却截然不同。萧然的父母再怎么四处奔波,总归还是爱萧然的,这点从萧然肆意的性格上就可以看出来,不止是因为家境富裕,父母的爱和好朋友的支持就是她的底气。
而她呢?
父亲贺小强对她不管不问,到处挥金如土,学费也不记得要给她缴,不家暴她就已经不错了。母亲就跟别提了,她再也没听过关于母亲的消息,根本不知道还在不在苏城,身边的男人换了几个。
她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让这么多想好好生活的人绝望。
贺年流露出的悲伤表情只持续了一秒,但仍然被萧然捕捉到了。
这是她的脸,她对自己的微表情了如指掌,要看出来太容易了。
她猜想贺年应该是不想她看出来的,便也没直接安慰,而是隐晦道:“没关系,如果你现在不见了,不只有我会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