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九

    闻声,贺年的的眼神触动了一瞬,紧接着很快恢复成平日里淡漠的模样。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我去上厕所了。”萧然又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进隔间。

    贺年淡淡“嗯”了一声:“我在这里等你。”

    萧然愣了愣,尽量平稳心情应了一句“好”,然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我在这里等你。

    她在那里等我。

    仅仅是这简单的六个字,萧然就已经在脑中想象出了一场末世大戏。

    在世界的尽头,她站在悬崖的边缘,不远处是向她席卷而来的热浪。火舌在烟雾中翻腾,伴随着刺耳的噼啪声。

    贺年静静伫立在她身后。

    当汹涌的火焰尽在咫尺之时,萧然侧过头望向她。贺年也在看她,唇角勾出一抹清浅的笑,没有绝望,只有宠溺。

    “我在这里等你。”

    烈焰将她们吞噬的时候,萧然眼底里是燃烧的红色,贺年眼底倒映出她的身影。

    ——虽然但是,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厕所,真的很不唯美。萧然撇撇嘴,恨铁不成钢地暗自腹诽。

    贺年并不知道她脑补出的这场生死大戏,她凝视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准确的说是萧然的脸,开始反省自己。

    今天,她好像就已经告诉了萧然很多她并不想提起的事,比如没有人可以倾诉和没有家人关心她。这对于孤立无援的她来说,是很危险的,她告诫自己,不能再多说了,要保护好自己,即使这是为了灵魂互换后的掩饰。

    她向萧然袒露了很多。

    不自知的。

    星湫是苏城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晚自习时常三个半小时,从六点开始到九点半结束。

    十一班教室里很安静,朱华从后门突击检查的时候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没人慌乱地藏手机藏小说,甚至都没人带手机。

    猪大妈意满离。

    晚自习到八点半的时候,萧然的生物钟显然还没从暑假生活里调整过来,还有两项英语作业没做就已然昏昏欲睡。

    她偷偷瞄了一下周围的同学,确认大家都在奋笔疾书,有少数同学在趴着休息了,没人会注意到她顶着贺年的身份小憩一会儿后,便摆好姿势,谁知刚准备趴下去,就被贺年本人抓包了。

    “你要干嘛?”贺年沉声问。

    听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声音,还被压的这么低,萧然顿时毛骨悚然。她转过头,望进了自己那双含着霜的眼睛,缩了缩脖子:“有点困,我就眯一会儿,不影响你学霸的人设……吧。”

    贺年在心里嗤笑一声,她没那么在意自己的人设,在她看来没有谁会闲得慌整天观察她。

    ——很明显,高岭之花学神对喜欢她的人多到排到法国巴黎的事一概不知。

    她微微挑眉:“那你的作业呢?”

    “……”

    萧然此刻有点想念自己高一时的英语老师李榆诗了。由于她英语最好,次次年级第一,所以李榆诗同意她英语作业最后写,如果实在太困,不写也没关系。

    可今时不同往日。

    高二分班后的英语老师是个生猛老太,资质是没问题的,毕竟班里这么多太子爷太子女,就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比猪大妈还要喜欢较劲,一点都不优雅。对此,萧然都懒得喷。

    但她现在实在是太困了,萧然只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干脆利落地往桌上一趴,闷闷道:“不管了不写了,我要睡觉了。”

    贺年:“……”

    也许是昨晚的疼痛导致萧然压根没养足精神,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九点半放学。

    花语和谭知在开学第一天第无数次震惊。

    “不是,萧然这——”谭知词穷了。

    尽管萧然更离谱的事都干过,可第一天晚自习就睡足一个小时,作业还没做完,也真是没谁了。

    祁亦洋看了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贺年”,装模作样的摇头:“唉,高岭之花呀。”

    沈铭配合他,唉声叹气:“枝干都凋没了啊。”

    边上整理书包的贺年本人:“……”

    或许人设还是需要在意一下的。

    花语、谭知:“……”

    我说高岭之花好好的,这是我家萧小姐常规操作,你们信吗?

    “……所以这个赛季你们还打算上分吗?”谭知默默转移话题。

    “不上了,谁高兴打那个排位,被改成那样……”

    “就是,真是用脚做游戏,打打匹配就好……”

    花语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萧然,试着把她弄醒。

    萧然在做梦。

    只有零碎的片段,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是夜晚,深蓝色的天空,远处的华灯,湖面上倒映的霓虹。

    依稀有一个人影朝她走近。

    “我怕我会失控……”

    由远及近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茉莉花的香味袭卷了她……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萧然,萧然?”

    眼前的画面逐渐分崩离析,有一团光晕在在她眼前摇晃,萧然缓缓睁开眼。那团光在蓝色的桌子上有频率地一闪一闪,她眯着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头顶上电灯的倒影,会闪是因为边上风扇的叶片在旋转时会遮挡到它。

    随着意识逐渐回笼,四周同学们整理书包到声音和说笑声传入她的耳朵。

    所以她现在是在教室里。

    不对,教室?

    萧然猛地抬头,本来皱着眉一脸关切看着她的花语被她吓得“我操”了一声。

    “你终于醒了?”花语没好气道,“在贺年的身体里也这么随性啊。”

    “真的太困了,下次不会了。”萧然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眼睛微眯。只不过在贺年清冷凌厉的五官下,她不像小鹿了,而像一只餍足的狐狸。

    花语和谭知的表情又塌了。

    萧大小姐是不是羞涩了一秒这个问题就很值得深究了,更炸裂的是用贺年的脸。

    这才第一天啊,算了,早点习惯吧。

    谭知顺口问:“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萧然表情一滞。

    哦对,作业,完了。

    “你这……”花语斟酌了半天,“你不写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贺年没办法演你啊,谁能比你再嚣张。”

    “算了算了,回到家得十点多了,不写了。”萧然破罐子破摔,皱着眉把英语练习册往桌肚里一扔,眼不见为净,接着背起轻飘飘的书包,暴躁地抬脚将椅子踹进桌子下,“咣”的一声,然后出了教室。

    有还没走的同学听到响声,纷纷回头。

    她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如果是刚认识她的人会以为她在生别人的气,但只要熟悉之后,就会清楚其实很多时候她发脾气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自己。

    花语和谭知早就习惯了大小姐的脾性,边跟着往教室外边走,边分神给贺年解释:“她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就是懊恼自己没写完作业。”

    贺年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她垂眼,瞥了萧然桌肚里崭新一笔没动的英语作业一眼,又望了望后门外“自己”趴在栏杆上的背影,欲言又止。

    十点,天已经黑尽了。贺年走出校门,思考了一会儿该怎么回家,然后拿出手机找到了附近的地铁站。

    就在她走过一辆路边毫不显眼的白色大众的时候,车里有人叫她:“小姐,萧小姐!”

    她闻声转过头,看见是姜叔,微微怔了下。

    ——她这快十七年来,从没想过有人会接她放学。

    “小姐,外面热,车里有空调。”姜叔又说。

    贺年竟有些不知所措,“啊”了一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小声加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小姐,应该的。”姜叔没有太大反应,萧然一直对用人很有礼貌。他启动了车子:“大众是不是不太显眼?您刚刚好像都没注意到。但是您又不喜欢那辆宝马,其他就都不是很低调了。”

    “没关系。”贺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宝马还不低调?

    她回家之前,罗管家和徐姨就在客厅等了。这是萧家的规矩,必须等小姐回家,用人才能休息。萧然当然不在意他们等不等,可这是蒋意欢定下的,她也就懒得改了。

    电梯门一开,贺年就被眼前的两人吓得眉毛一挑。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服务?

    今天早上可能是由于她看起来太烦躁,罗管家就没有说太多。但现在她看起来精神很稳定,罗管家便关心她第一天上学怎么样,她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惜字如金。当罗管家开始汇报芬达的情况时,她有点迷茫。

    芬达?萧家还跟汽水公司有合作?贺年一边听一边猜,最后锁定是宠物的名字。猫?还是狗?

    没想到萧然还养宠物,这么有爱心。她暗暗想。

    罗管家说了一堆,她一知半解,不过大概能明白是芬达生病了。她有些不耐烦地“嗯嗯啊啊”了一番,迅速结束话题,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还在猜萧然养的是猫还是狗。

    也许是猫?贺年心说,感觉萧然的气质有点像猫。

    罗管家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眉头逐渐拧起。

    总觉得小姐哪不对。

    萧然家的独栋太大了,大到不熟悉会迷路,贺年绕了两圈才找到萧然的卧室。

    早上脑子太乱,她现在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个萧千金的房间,发现除了比普通人的大了几倍之外,装修陈设还挺简单的,主要就是白色和蓝色,完全没有电影和小说里描述得那样奢华。

    也可能是萧然本人就很低调,喜好干净简约的风格。

    就是脾气实在不太低调。

    贺年想到这儿,居然想勾唇。

    她都觉得自己今天有病。

    这时,不远处课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她走过去,扫脸解锁后发现是来自“愿新年胜旧年”的消息。

    是萧然拿她的手机发的。

    ——我受不了了。

    ——你明天和罗叔打个招呼,我要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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