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回到长平后,顾泽言的爷爷奶奶叔叔姨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全跑来了,一众人看外星人似的看着顾泽言,难以相信本还情况不好的顾泽言,此刻已经完好无损的坐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听着顾母郝晴讲述着两天前发生的事,都是目瞪口呆,嘴巴大的能塞下一个拳头。最后郝晴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连带着众人也都跟着抽泣起来,尤其是顾泽言的奶奶和姐姐,跟郝晴抱着顾泽言哭的好似倾盆大雨,一点雷声引着,这雨便再收不住了。

    对于顾泽言来说,他的“前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本能的觉得别扭,想要将三人推开,但当她们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他的心好淇一块铁石被融化成了铁水,一滴泪落下,又在铁水上泛起阵阵涟漪,他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去把这三人推开,只好任由她们抱着自己哭,他也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亲情。

    “好了好了,阿言好不容易好起来,你们三个别再折腾他了。”三个人抱着顾泽言哭个不停,好在一旁顾老爷子劝下顾泽言这才得以喘一口气,被沈易年拉着拉回了卧室。

    “还真有你的,起死回生这种事,不是鬼才还真干不出来。”沈易年咂咂嘴,道。

    “……”顾泽言挑眉看着他,耸耸肩:“或许吧。”

    其实哥俩从高三那个暑假去了趟齐济旅游,吵了场架,后来就没怎么说过话。

    那时候的顾泽言情绪阴晴不定,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车窗外风景不要命似的往后飞奔,大雨肆无忌惮地打在车窗上,让人分不清是雨声还是雷声,外面雨成了河,一辆辆车好似乘风破浪一般撕开雨幕,向前奔驰。

    顾泽言的被这雨渲染,心情说不出的糟,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若无其事的撇了一眼躺尸的聊天软件列表,随手打开游戏复有心烦意乱地划回主页,然后不耐烦的锁屏,将手机扔到了一旁车座上。

    本来他自己和弟弟来的话四五点就差不多到了,但他们硬是被家里人忽悠的,说什么“安全”之类云云,从高铁改成了汽车,一直将时间拖到七点,还在路上奔波。

    顾泽言看了一眼身旁同样不耐烦的弟弟,耳边是同乘的一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顾泽言酝酿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之前积攒下的负面情绪全都有了爆发点,于是他“啪”的一声合上手中正在看的书,胳膊支在窗架上,一手撑着快要耷拉下去的头:“我说,安静一点吧!”

    许是没听清,亦或许是顾泽言二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对方的人愣了一下,小孩的母亲转过头来茫然问道:“什么?”

    “安静点!”饶是涵养再好,顾泽言的理智依旧是被情绪操纵,再次强调了一句便不再去管,漫不经心地继续看向窗外。

    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将近八点,比预期迟了足足四个小时。

    顾泽言和沈易年一脸绝望的望着“馆徒四壁”的旅店,脸色好像喝了一路的暴风雨,他们接受着家里不断的电话轰炸,嘘寒问暖,麻木的回应。

    郝晴:“住的怎么样?好不好?”

    顾泽言隔着屏幕翻个白眼:“好,可真好,变形记是吧。”

    郝晴在电话那头一愣:“正话反话?”

    顾泽言已经累了,不想再解释了,他刚刚去了趟卫生间,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顾从正的声音:“听你叔叔说有呀。”

    这是沈易年才出来生硬地说了句:“有的。”

    顾泽言一愣,朝茅……不是,朝卫生间瞥了一眼,然后无语地捂住了脸:“恕我真的没有看见。”

    …………

    挂断电话,沈易年开始搜景点,而顾泽言则是打开聊天软件,去翻那一列躺尸的列表。

    瞥见左下角多出来一个小红点,顾泽言下意识的以为是腾讯新闻,强迫症的他正要去点掉,他结果翻到顶才发现,是林皖枫的消息。

    顾泽言点开“阿北”的对话框。

    “明天一起去打球吗?”

    顾泽言和林皖枫是一个镇的,这是他俩第一次好上以后才知道的。而林皖枫特别喜欢打篮球,而作为出了名的“病秧子”“弱书生”顾泽言却去学了怎么打。

    “我现在在黄岛。”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对方明显愣住了,过了好久才问了句:“哪?”

    “齐济,黄岛。”

    林皖枫反应了半天,才回复了一句:“那好吧……”

    顾泽言不再去看,躺在床上打了会游戏,沈易年则在一旁规划路线。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二人在门口吃了饭,便出发前往沙滩。

    踩着金色的沙子,顾泽言踏进细软的水中,微风吹动着浪花轻打在二人的小腿上,让顾泽言狂躁的心安静下来。

    晚霞映在水中,像是羞红了脸的少女。

    顾泽言录下视频,往家庭群里发出去,又给林皖枫发了过去。二人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便想一起去看海。

    发完以后,顾泽言收起手机,张开双臂,尽情地享受着晚风的气息,以及……海水的咸味。

    “呸呸!”

    顾泽言看着一旁憋笑的沈易年:“搞偷袭?”

    紧接着抬起腿将水踢在沈易年的身上,沈易年猝不及防,湿了半个身子,不禁破口大骂:“我靠你玩真的!”

    于是二人开始了旷世大战,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活是两只落汤鸡。

    玩累了,二人蹲下休息。顾泽言伸手掬起一捧衬着月光和灯光的水,粼粼得在双手间闪烁,又从双手的缝中溜走。

    顾泽言愣愣地看着从指缝中流出的水,不禁想到了林皖枫。有些东西握不住,是注定会溜走的,倒不如放开手,让水流的干脆些,就不必在等待中再受折磨。

    “又在胡思乱想。”沈易年从包里取出一小罐青啤,递给顾泽言。

    酒里也映着月亮,像是从海里刚舀起来一般清澈,还带着沙滩的香味。

    顾泽言轻抿了一口,摇了摇头表示无奈,却是并未言语,划着手机,看着刚刚的消息。

    在家庭群里回复了顾从正、郝晴、顾泽琦的消息,然后切到林皖枫的页面。

    “海边的落日一定很好看。”

    顾泽言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翻个白眼:“托我爸妈他们的福,到酒店已经天黑了,看落月还差不多。”

    “落月?”林皖枫发了个“眼睛”的emoji:“那不就是日出吗,我明天打算去看日出。”

    酒店离这个沙滩其实挺远的,今天晚上来了,第二天早上也搁不住再起那么早来一趟。况且二人坐了那么久的车,虽然车上可以睡,但肯定不舒服,因此二人打算明天休息一早上,后天早上再看日出。

    “那我叫你?”

    “四点二十九。”

    “这么早?”顾泽言有点惊讶,平常林皖枫还是挺贪床的。

    “还得上山呢。”

    顾泽言挑了挑眉:“你……起得来吗?”

    “现在就睡。”

    一整个大无语。

    林皖枫真的说睡就睡了,顾泽言也只好无奈地定了个四点二十的闹钟,然后收起了手机,跟沈易年碰完杯,喝完以后,二人便沿路边逛边等车,在十一点左右回了酒店。

    后来顾泽言叫醒林皖枫后就没有得到关于看日出的消息了,顾泽言猜测她没看到,不然肯定会给他发照片,于是顾泽言更想看日出了,不光是出于一个书生文人的雅致,更是出于林皖枫的原因。

    回长平的车是早上六点多,日出是在五点半左右。二人的酒店距离沙滩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于是二人在五点就起来了。

    此时的黄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浅纱,但依旧挡不住东山那一隅微光。

    但天不遂人愿,打的第一辆车因为堵车了过不来,于是二人只能换第二辆车。

    顾泽言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停,在路边走过来走过去,一拳砸在石墩上。

    一直等到五点十三左右车才到,顾泽言憋着一口气上了车,走了没有半里路,坐到副驾的顾泽言听到女司机接了个电话,对方是个男人,虽然没开免提,但他还是听到了对方的只言片语,然后女司机就兴奋的挂了电话,让二人下了车,开车走了。

    “职业操守。”顾泽言看着已经到了日出的点,而自己却在原地一动未动,一气之下将书包扔在地上。

    沈易年也被点燃了:“你能不能冷静冷静!不就是看个日出吗?把书包捡起来!”

    顾泽言无动于衷,双手紧攥成拳。对于他来说,患有抑郁症,能出来看看海,就可以让心变得冷却。再加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代文学爱好者,好不容易来一趟海边,那一定是要看一次日出然后作诗作词来纪念的,更别说林皖枫也是个美景及摄影爱好者,他也想跟她分享海边的日出,所以没人知道他对这次日出的渴望有多深。

    如今沈易年也发火,顾泽言瞬间感觉表弟作为唯一一个还默默支持他的人也不理解他了。

    这也并不能怪沈易年,终究是顾泽言在得抑郁症后变得沉默寡言,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心事,只是所有的难受与委屈在沈易年的一句话中被彻底揪了出来,洪水一般决堤而下,将顾泽言的理智淹没得所剩无几。

    二人来到金沙滩已经五点三十多了,距离预计的五点二十超了十几分钟。

    顾泽言坐在一边的阶梯上沉默不语,沈易年则靠在一边的栏杆上,不咸不淡道:“看吧,快看吧,看看有什么?满意了吧?”

    紧咬着牙关,顾泽言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雾霾笼罩下的金沙滩,同样也不再去看模糊得没有一点光亮的东山。

    回程路上,二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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