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桉一下子就急了:“我什么时候拿你项链了,你空口白牙的说什么呢?”
“江小姐还是赶紧来昨晚作案的地点看看吧,警察也马上就来了。”对方说完,便挂了电话。
“让我帮你们拿外卖,还反咬我一口???” 江桉不可置信地盯着暗下去了的屏幕,面红耳赤。
陆希音握住了她的手,冷静分析道:“表面上是针对你,其实还是冲我来的,是我昨日风头太盛了。”
那么多知名导演、演员、编剧在场,却让陆希音坐在了主位的旁边。
知道的,能看出来这是夏清渊和易知行的想法,不知道的,只会觉得她傍上大佬后,行事张扬。
在夏清渊明摆着要给陆希音撑腰的情形下,自然没有人敢把枪口指向陆希音。
但江桉就不一样了,没什么背景的小经纪人兼小助理,有什么得罪不起的?
江桉恨恨地捶了捶桌子,呼吸急促,脸颊通红:“没有背景的时候被欺负,现在有人撑腰了,还是要被欺负!”
陆希音从小被欺负惯了,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则更冷静一些:“踩高者必捧低,你看她们在夏总面前的模样,就不难知道,她们平常肯定是爱欺凌弱小的。”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们也绝不是仅有的被欺负的人。但这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走吧,去看看他们,他们总不能凭空变出点证据出来吧?”
杜含章的客房门口早已候了好几个人。
趾高气昂的杜含章、狐假虎威的经纪人小刘、抱臂看戏的黄思娴、还有几个在片场见过的不知名小演员。
陆希音冷冷地瞥了那些小演员一眼。
这些小演员,原本和她一样住在片场附近。即使昨日在酒店聚餐,剧组也并没有为她们定客房。
今天她们站在这里,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一定是从片场附近赶过来,给杜含章撑场子的。
剧组内部,站队明显至此。
真令人心灰意冷。
还没走到客房门口,江桉就低声对陆希音说道:“易影后今天有戏份,一大早就已经走了。”
陆希音点点头。
看来又是一场孤军奋战。
“哟,这不是我们陆大明星吗?怎么有空过来掺和我们这种小事了?”杜含章将头顶的墨镜扶了扶,嬉笑道。
“我算什么大明星,哪能跟杜小姐比。”陆希音虽然回答得婉转,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环顾了四周,补充道:“我就是来看看,我的经纪人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们这样群起而攻之?”
事情还没有定性,先叫来一堆吃瓜群众。
这是吃准了,今天能定江桉一个罪名,还叫大家来见证她的狼狈。
所以陆希音故意说,群起而攻之。
杜含章却没听明白她的弦外之音,靠着门口阴阳怪气道:“都傍上夏总了,成为大明星不是指日可待吗?”
江桉昨晚帮杜含章一干人等拿外卖,却反而掉进骗局,被她们栽赃。现在杜含章又在这里暗搓搓地讽刺陆希音和夏清渊,陆希音哪怕是再沉得住气的人,怒气也已经悄然积聚在胸腔里了。
陆希音压抑着愤怒,平日里清亮而疏离的眼眸,此时蒙上了薄雾般的晦涩,她冷漠地嘲讽道:“杜小姐是出于对我的嫉妒,所以选择陷害我的经纪人吗?”
说这话的时候,陆希音把江桉护在身后。她比江桉稍微高一些,所以江桉侧身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陆希音绷紧的下颌线。
她不想让陆希音为自己出头。
在剧组内的时候,她也结交了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
她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新人被打压是很正常的事。
江桉一直都相信,以陆希音的天赋、美貌和努力,事业迟早会搞得很出色。
只要熬过最开始这段时间就好了。
可如果一开始就锋芒毕露,即使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而得罪人,不相干的人,只会听到她们树敌的结果而疏远她们,不会在意她们间的纠葛是什么。
手握资源的人,为了保险起见,也只会愿意将资源给那些名声清白自持的演员。
杜含章也许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反复在其中挑事。她自己身为光影传媒的大小姐,多的是送上门的资源。可陆希音不一样,她没有从天而降的机会,只能脚踏实地地去争取。
所以每次被欺负的时候,江桉都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能因为自己的暴脾气而葬送了陆希音的前程。
事实上,陆希音一直是比江桉更能忍的人。
从小就没有坚实的家庭背景做后盾的人,比谁都怕惹事。
但此刻,陆希音为了江桉,正面和杜含章硬刚。
有几颗眼泪,不受抑制地滚落江桉的眼角。她趁着躲在陆希音身后,低头擦了擦,然后向后拉了拉陆希音的手指。
陆希音反握住她的手指。
“哈?我陷害她什么了?”杜含章好笑地问道:“项链不是她偷的吗?怎么,现在还学会反咬一口了?”
“杜小姐诬陷我的经纪人偷项链,请问有证据吗?”陆希音不卑不亢地反问她。
“好,要证据是吧?”
杜含章伸了伸手。
经纪人小刘递过来一沓照片。
照片应该是从不同楼层走廊镜头的摄像头里截取出来的,左上角标注着时间。
按照照片的顺序,可以清楚地看到,江桉乘坐电梯到一楼去取了外卖,从电梯出来后到了杜含章房间的门口。
到了门口,杜含章探头后,照片戛然而止。
“然后呢?”陆希音冷笑道:“摄像头里的照片,难道能拍到,江桉拿着你的项链逃走?”
“你自己动动脑子想一想,她到了我客房后,我的项链丢了,而监控也到这一秒突然坏掉了,难道不是她做的手脚吗?”杜含章脸上丝毫看不出丢了项链的担忧,反倒充斥着抓到“凶手”的得意。
“是啊是啊,我们其他人昨晚都喝醉了,总不能是我们偷了项链吧?”黄思娴附和道。
其他几个女孩子也跟着点头。
陆希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面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还以为你们一大早把我俩叫过来,是有什么实际有利的证据呢?搞半天是你们自己在这里想象推演。”陆希音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接着,她慢悠悠地打量着这些声势浩大的人们,捂着嘴道:“你们没有读过书,那让我来教你们,在大陆的法律体系里,有一条基本原则叫疑罪从无。”
她的目光在流淌过转角的时候,精光一闪,继续道:“如果有人教唆他人制造谣言,侮辱我们,或者捏造事实诽谤我们,也是犯法的,所以我劝杜小姐,还是早日收手吧。”
“说谁没有读过书呢?”站在最边上的小演员不乐意了:“你知道我们杜总是从哪回来的吧?”
“少废话,你们还不快出来?”杜含章扬声道。
陆希音拉着江桉往后走了几步。
刚走到这边站定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里就看到有灯光在闪。
拍了一段时间的戏,陆希音对这种光线再清楚不过了。
杜含章也许心知肚明,这样牵强的说辞并不能给江桉定罪,所以她提前安排了记者们,直接把这个罪名盖到江桉身上。
陆希音意识到这一点后,立马委婉提醒了杜含章。
但显然,根本拦不住她。
无论此事是否定性,只要对外发布,舆论一发酵,多的是无法探究真相、只能被舆论牵着鼻子走的人。
到时候,陆希音也难辞其咎。
至少能落个包庇的罪名吧?
如果再“幸运”一点,让江桉冲动之下犯了错,陆希音更没有了可以依靠之人。
太狠毒了!
陆希音绷紧嘴角,冷眼看着这些蜂拥过来的记者们。
像饿狼扑食般,没有打算给她们留余地。
“江小姐,现在当着这么多摄像头的面,你还敢说,你没有偷我的项链吗?”杜含章轻蔑地扫视了一眼躲在陆希音背后的江桉。
闪光灯立马调转方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没有偷就是没有偷,还想靠着人多势众屈打成招吗?”江桉忿忿不平。
“看到了吗?记者朋友们。” 杜含章耸耸肩,似乎是有些惋惜地开口道:“至今都不打算承认呢。”
“请问江小姐,你现在是破防了吗?”满脸横肉的记者A问道,他嬉笑的时候,眼角飞出好几道皱纹,衬得沟壑纵横的老脸更加歹毒。
“江小姐,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偿还杜小姐的项链呢?”身形高挑的记者B问道,她干练的短发别到耳后,大大的黑框眼镜后面,是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睛。
“江小姐,请问你偿还项链后,有打算给杜小姐额外的补偿吗?或者说,你会向她道歉吗?”个子小小胖胖的圆脸记者C问道,与她的身形极为违和的是,她脸上飞扬的浓妆。
她说话的时候,上下睫毛像一排刷子,打开又合上。
“陆小姐,请问你承认在管教经纪人私德方面有不足之处吗?”一个中等身材、身形瘦削的眯眯眼记者D问道。自从他将镜头调转向陆希音,其他人也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是啊,陆小姐,现在你承认自己的问题了吗?”
陆希音从来没有像此刻体会到“众口铄金”这一词,她深知,在这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场合里,说什么都是错。
她左手拨开人群,右手拉着江桉就想往外走,嘴里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但人群熙熙攘攘,没有人想给她留活路。
有人绊住了陆希音的左腿。
她没有来得及站稳,就有剧痛从肩膀传来。
伴随着一声闷哼,陆希音倒在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