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天边初露晨曦。天阙军已经在练兵场集合。手持长矛向前刺,比划着一招一式。
混在队列之末的非衣正盯着前方。越过行行天阙军,只见一袭红衣的贺闻轶正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对,僵持不下。身旁的卢克察觉到不对,低声提醒道“非衣你一直看着我们使者做什么?”
“没事。”
……
锣声敲响,训练中的天阙军四散而开。跟着卢克,刘波一一同离开的非衣却被叫住。
三人齐齐回头,贺闻轶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卢克和刘波一恭敬行拱手礼齐齐喊道:“使者。”两人迟迟不见非衣有所行动便伸手拉了拉。
“你胆子挺大的嘛!”贺闻轶似笑非笑的盯着非衣。
非衣做了个拱手礼回道“不敢,不敢,小人不及使者万分之一!重振天阙军军心是万千士兵的精神支柱。”
刘波一神色一亮暗暗想道:“好家伙啊!虽然有些字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但这是在拍马屁吧!。”
神色一动,贺闻轶示意两人先行退下。见周围也没其他人,裴绾舒问“我有一只狐狸一大早的就不见了,请问使者看见了吗?”
“军中哪有什么狐狸?”贺闻轶淡淡答道。“大战在即,你该关心的不是这个。”
“我只是怕那狐狸入了虎口,毕竟养过些时日。既然使者没见过那就算了。”说罢,裴绾舒转身离开。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不是入了虎口,是入了宝贝洞。”
裴绾舒刚进营帐,手腕便被人拉着来到桌前坐下。左右坐落,两人盯着裴绾舒道“非衣使者跟你说什么了?”
“你才来几天啊!使者也是刚来没几天,你俩怎的会有话单独讲?”
“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啊。”裴绾舒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卢克,刘波一两人明显不信狐疑的再次盯着他。“真的?”
三人之间沉默片刻,裴绾舒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我……他……他说我训练不认真,要是吃不了这苦趁早回家。”低下头不再言语。
卢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呃……那个…原来是这样。”
“非衣兄这也没什么的。这些话别放在心上。”说罢,刘波一倒了盏茶水放在裴绾舒面前。
“刘兄我只是觉得太过丢人,哪知道你们非得来问?”裴绾舒扶额叹息。
两人讪讪一笑“罢了,罢了,不提。”
数日过去,裴绾舒已经和军营里多数人相熟。
这天裴绾舒出了营帐。尚未迈出几步,便瞧见一名吵吵嚷嚷的青年被两名士兵架着。
裴绾舒上前问道“何故吵闹?”
青年扑通跪下,一副柔弱模样以为见了他的救世主。声泪俱下“军爷我家老母年迈又犯了痛痹不能成事,求军爷放我归家吧!”
青年身旁的两名士兵说道“军令如山我们怎么可能放你回去?”
“你若有亲戚邻居可以托付,我可带着你走一趟。”
两名士兵即刻反驳道“这不合规矩……”
裴绾舒出言打断“二位兄台我带着他回去见一面打点一下总归他也安心些。若是我没带他回来,你们大可上报。”
“这……”
“放心,我又不会跑。何况我也没地方去。”
两人相视“行,不过今晚就得回来。”
青年抹了两把脸“谢谢,谢谢军爷。”裴绾舒带着青年走出军营大门。
“你家在什么地方?”走在青年身后的裴绾舒发问。
“噢,我家就在岑岭边儿上。军爷可以叫我关六。”
“你也不必叫我军爷,你以后也是天阙军一员叫我非衣。”
“诶~非衣兄今日多谢你了。”
……
两人穿过山林走到城中,又转进一条不见天光的黝黑巷子。走到尽头才照进些许微光。
关六推开最里那间屋子的门,走进去喊着“娘,我回来了。”
屋内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微光,照在一位坐在床边的老妇人身上。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六儿,你回来了!?”
关六快步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形同枯槁的手:“娘,今天感觉怎么样?药吃了吗?”
老妇人点点头紧紧抓着关六的手:“吃了,吃了。你别总是担心我,我这身子骨还撑得住。不过你怎的回来了?”
关六朝着门外招呼着“非衣兄快进来。”
这时,跟在关六身后的年轻人也走了进来,屋内弥漫着一股药香混合着木头的陈旧气味。他环顾四周,发现屋内陈设简陋,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关六回头介绍道:“娘,多亏了非衣兄说情我才得以回家探望您!”
闻言老妇人急忙起身向裴绾舒道谢。
“老人家,不妨事我也只是想出营溜达溜达顺带。”
“不管怎么样还是多亏你了,六儿去买点卤味什么的招待招待吧。”
“娘,我们今晚还得赶回去呢!我就是不放心回来看看即刻就写信给叔让他们回来照看你。”
说罢,关六坐在桌前提笔一挥而就写下几行字装在信封里就要出门。裴绾舒一伸手拦下他“家里可有你那什么叔用过的东西?”
关六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找出一只笔来“这是我叔的。”裴绾舒接过那只竹制的笔念起咒来,很快那封信腾空而起飞出了屋外。
瞧见眼前这幕,关六瞪大了眼。结巴着“你……你…非衣兄你竟会法术么?那你…你怎么还…”
“这算什么法术,我就是跟着仙长学了这么一招方便写信。要是我能有那资质我肯定得去宗门拜师学艺啊!”
“哎……也是。要不是我没资质我也得去宗门拜个厉害的师傅。”
“老人家我就先走了。关六回营还有时间你在家好好陪陪老人家。我出门逛逛,不到申时我便回来找你。”裴绾舒出门,走出了小巷。
一身兵服实在惹眼,摇身一变已然是个俊俏姑娘。换上粗布麻衣,头戴斗笠,脸上抹了些许尘土,混入城中的集市。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烤饼和香料的味道。她低头走着,耳朵却竖得高,仔细听着周围人的谈话。
“唉,这仗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旁边卖布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我家儿子半月前突然被抓去当兵,到现在也没个音信……”一个年轻妇人抹了抹眼角,声音哽咽。
裴绾舒听着这些话语,心中一阵酸楚。她原本只是来打探消息,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多百姓的心声。她走到一个卖茶的摊子前,要了一碗粗茶,坐在角落默默喝着。
“姑娘,看你面生,不是本地人吧?”茶摊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笑眯眯地问道。
裴绾舒微微一笑,低声道:“路过此地,歇歇脚。”老汉点点头,叹了口气:“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姑娘家出门可要小心啊。”
“老伯,这仗……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试探着问道。
老汉摇摇头,眼中满是沧桑:“谁知道呢?咱们这些老百姓,只盼着能过个安稳日子。可那些当官的、带兵的,谁在乎咱们的死活?”
裴绾舒沉默片刻,心中五味杂陈。忽然觉得这场战争来的实在蹊跷她喝完茶,放下几枚铜钱,起身离开。
一施法又变成俊俏郎君非衣的模样。她回到关六家,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那些百姓的叹息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挥之不去。
“如果战争结束,这些人是不是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她喃喃自语。
呆坐许久,夕阳显现。关六拜别老母亲,同裴绾舒一道回了天阙军营。
夜幕降临,裴绾舒偷摸来到了贺闻轶的营帐中。虽然来了半月有余,但平日里着实没怎么见到过他。
帐中烛火已灭,只见床榻上有个人影。她蹑手蹑脚走到床前,低头冲着贺闻轶耳朵低语“起床啦!辽夜大军打过来了。”
一个弹射贺闻轶坐起身“什么?”
睁眼是裴绾舒哈哈大笑的嘴脸,“你怎么来了?”
笑声止住,裴绾舒直起身“我就是想问问山神使者你知道这场战争因何起吗?”
“有听说,说是辽夜和天阙两国的驻地使臣被暗杀……”
“等等…这很明显的阴谋啊,这种事不应该都是伪装成别国做的吗?”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是只是导火索罢了。前有天阙王子求娶辽夜公主不成,天阙国主许是觉得辽夜有毁盟约。使臣被杀后就顺理成章发动战争。”
“哈?!”裴绾舒表示不解。“就为这?我实在不能理解边城百姓苦不堪言既然天阙都败过了为什么还不休战。满朝文武没人抗议吗?”
“嗯……你有主意了?”
裴绾舒若有所思“我想要是辽夜派一位公主去和亲或许也能平息,哪怕是位刚册封的外姓也行啊,可就是怕没人愿意去。”
“那为什么不从军师所获的神器下手呢?”
“以我现在的地位哪能接触到他,倒是你……我一直没问你也不打算说么?你是如何成了什么使者?”
贺闻轶淡淡笑道“是啊,你也没问我为什么要说呢?”
裴绾舒质问他“所以你是不打算说了?”
“神器是从天而降的,天阙军又信奉山神。我恰好能掌握它,将军和军师便觉得我是山神派来的使者助他们打赢辽夜。我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噢……如此,但你为什么能掌握从天而降的神器?”裴绾舒再次发出质疑。
“呃……”贺闻轶也没料到还有此问,只得说“或许是天意啊!毕竟神器都是认主的。”
虽然他说的煞有介事,裴绾舒却并没完全信,不过也不想再去问了。“我不是将军亲信,你又有山神使者的名头。或许你可以向将军进言再谈盟约一事。你觉得呢?”
“可我为什么?”
此言一出,裴绾舒愣了神实在想不到他会有这般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