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修大仙 > 派发真理

派发真理

    赶在说书的回转身来找前,陈西又作别甲乙丙,躲去寻赵了之。

    探头探脑,被抓正着。

    【可让我好找。】

    陈西又背过手,直起身:“我何德何能,劳您大驾来寻。”

    说书的笑,听声儿貌似很惊喜:【走脱的女主人公,还不准我挂心上么。】

    陈西又并不信,睇它一眼,转身敲赵了之的门。

    敲过三下,不管门内什么动静,推门而入。

    赵了之伏在桌上,桌上铺绒绒的毯,毯子上精美的纹样如同法阵,拱卫赵了之的头颅,她静静望向前方,好似睁着眼睡。

    “你刚说过戏?”

    【对,我刚说完,我要是说快些,你见不到我,你要是来慢些,你也是见不到我,】说书的绕着她转,【这么一看,你我还是有缘。】

    陈西又一声笑:“什么缘?”

    说书的飘飘唱起:【孽缘,情缘,哦,缠缠绕绕的不解之缘……】

    陈西又听过便过,同说书的说稍等,拿起赵了之的手。

    “赵夫人,赵了之……”她提示赵了之看自己,提示不起效,便自觉将自己往赵了之视野放,如此这般地说一遍自己的猜测,道,“若是听得到,也相信这个推测,可尽量试一试。”

    说书的怪声怪气:【一片赤诚好心,不知为谁奔忙。】

    陈西又直起腰:“那怎么办?杀青了就要乱跑的呀。”

    赵了之的头枕在柔软桌布中,对她的术法和话语都没有反应,只在她转身要走时动了动手指。

    陈西又感到她动作,转头,眼中有期待:“赵夫人?”

    赵了之只道,“姐……姐……”先是滞涩,再是流利,“姐姐……姐姐……”

    “……”

    说书的已笑厥过去。

    陈西又住了脚,叹气,就地寻一张熏过香的拜帖,在“拜呈了之”的背面写“欲出此境,当弃皮囊”,塞进赵了之掌心。

    说书的:【这有何用?】

    陈西又弯身,完完整整对赵了之笑,点一点拜帖背面:“想找姐姐的乐子,先看懂这句话。”

    说书的追了陈西又一路。

    【去哪?】它似乎委屈,【虽然没了戏份,也听听我说书啊,那赵了之、甲乙丙、赵晚、赵府的结局,你可都没见过。】

    “不用见了,”陈西又想甩开身后嗡噪不止的声音,“我不关心。”

    【怎么这样。】说书的捏起腔调,一个冲刺,横在陈西又前进路上。

    带着笑,戏谑溢出来。

    陈西又停住脚步,有被开演大戏的幕布缠住的绝望。

    “怎么不行,只许你处处挖坑,不许人树牌警示后人吗?”

    【没说这个,】说书的声气放得低而怯弱,笑意却将每句话的尾音高高扬起,【我要问的是,赵了之你都劝一下,怎么不帮帮我。】

    “……”

    她好一会儿才找回舌头,笑不大出,也说不出什么,只“哇”一声。

    憋了会儿,道:“寡廉少耻。”

    说书的死皮赖脸黏上,无棍也上:【怎么佛光普照,独不照我?】

    “无耻。”

    【一句话就少耻到无耻了?你那精妙的猜想里,】说书的将“精妙”二字咬得暧昧,看人痛脚确是眼毒,一看一个准,照着痛脚碾,【我是祸首?】

    见它激昂,陈西又后退一步。

    【我还不如那赵了之?】说书的中气十足地嚷,【瞧她过去做了什么?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生仇死仇车斗难量,你同她好生说话同我恶声,天理何在!法度——】

    她打断:“我又不是善恶不分。”

    【你却不是?】腾腾怒火转眼便熄,说书的转而调侃,是看戏口吻。

    陈西又眼神空空,随它叫。

    倒回上个岔口,换了条小路钻。

    说书的跟上来,话极密。

    【怎么就敷衍都不肯敷衍一句了,也是老相识,多少情分,缘何脱一回皮就冷成这样。】

    【一通好猜,证据又没多少,这样宣扬出去,害了人家,算是谁的错?】

    【鄙人不才,倒是有一副壮硕臂膀,若是出了岔子,需要依靠,尽可依靠于我。】

    陈西又烦不胜烦,推开院门,眼前景色熟悉。

    咪咪的猫舍。

    “咪咪?”她叫一声。

    【它不在。】

    “哪去了?”

    【死了。】

    陈西又侧头看黢黑猫舍:“戏里应没有猫的戏份。”

    【有的,“请来几个道人,一顿作法,没驱出邪祟,只闹出几条玩宠的命,赵了之笑得散了头发,说好几年没见这么好笑的把戏了,重赏道人。”】

    “咪咪在玩宠范围里?”

    【是,它在。】

    “……”

    【你要是想,我也——】

    陈西又忽道:“我是不是没和你通过名姓?”

    说书的道:【二一三,朗朗上口,好名字。】

    她笑:“陈西又,我叫陈西又。”

    说书的一时无言,半晌才回:【不防我了?】

    陈西又推那扇门:“我担心你寻仇的时候恨错人。”

    说书的哼了一声,【好大口气,】又劝,【别开门,死相不好看。】

    门扇敞开。

    陈西又只道:“再难看也不会难看过我的。”

    咪咪毛色驳杂,奸猾猫儿脸上一对死不瞑目的眼,瘦作一小条猫干,精心梳洗过的皮毛裹着二两肉,引一身蝇虫。

    【看罢,很难看的,】说书的如是说,却是绕着咪咪尸体,嘬嘬唤着,似要将猫从地上拉起,【吓着了,吓着就躲我身后。】

    “……”

    陈西又时常觉得,说书的并不十分清楚它在说什么。

    它说一些话,热热闹闹的,哪里抄的和拼的。

    像是个演技不错的聪明人,听见一句话,闭眼在签筒里摇签,摇头晃脑念出签文,于是喜怒无常,脾性成谜。

    动机也不明。

    像口吐人言的动物之流,背会一二三四条通用话术,出声不为表意,回话罕见真心。

    听见“吃了吗”要回“吃过了,饱着呢”。

    听见“你有何居心”要回“我能有何居心,我一个跑腿的”。

    看见个和脑中场景挨得上的情境,一定要张嘴演。

    但没有目的,只是出声。

    说极端点,它像饥年受饿,人立而起、对外招手的熊,并不理解站立招手的含义,只知这般动作,猎物会靠近。

    什么都是逢场作戏。

    没有立场,没有喜怒,没有好恶。

    只无聊和孤寂是真。

    陈西又问:“你哪来的身后给我躲?”

    它打蛇棍上:【寒心!真寒心!奴家真有身子时,不见你多稀罕,如今没了身子,倒是挑起来了!奴家救官人出赵晚处的时候,官人怎么不挑?!】

    陈西又:“哪的词?不大好。”

    说书的虚心求教:【哪不好?】

    “奴家这个自称不好。”

    【哪不好?】

    陈西又抱起咪咪,开始刨坑:“平白低了人一头。”

    【人呐,真难做,什么高一头低一头的,非要争出个高低,说这话就下.贱,说那话就尊贵,什么道理?没有道理!】

    咪咪陷在土地里,安静地看向她。

    陈西又:“妖怪的词?”

    说书的:【你眼力真好嘿。】

    陈西又笑:“我想听你说你的词,你有什么新鲜的词句么?”

    说书的:【不给,祸从口出的道理,我很明白。】

    陈西又将土盖到咪咪身上,压上一块石头,垂眸往石上刻字。

    【“猫中霸王”?你却很是抬举它。】

    “人家从街头厮打到街尾,好容易打出来的。”

    【死都死了,身后虚名有何用。】

    “死都死了,不许在碑文上风光一回么?”

    【是极是极,】说书的调转话头用不着两次吐息,推翻立场不用支吾红着脸,也不用梗着脖子犟,【“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1】人死之后,也只剩点声名了。】

    看罢,它一点也没立场。

    一点也不生气。

    于是也没有弱点。

    八风不动隐在戏台后,露出个滑稽招笑的丑角面,打滚卖笑,句句虚言。

    天打五雷轰的毒誓之后,真话还是假话无从分辨,纯看心情。

    执手相看泪眼,声音抖若筛糠,虚情或假意都有可能,一念之差。

    它给出的信息大量而驳杂,主观而低效。

    陈西又与它迂回周旋套信息的时候,得到的东西总也似是而非。

    它只对推情节、留人住上心。

    “未免变得太快。”她走出猫舍,慢步行走。

    【人心善变,】它笑嘻嘻,【我不是人,但我和人学坏了。】

    “是吗?真是憾事一桩,”陈西又带它到赵晚屋外,抬手引路,“您请。”

    说书的飘远些,又回来:【你真以为你走得掉?】

    陈西又:“我不以为。”

    说书的高兴了:【外面有甚好,人心歹毒江湖险恶,不如就留这,好吃好喝,好山好水,神仙来了都羡慕。】

    陈西又:“我不以为留下多好。”

    【你必会后悔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往后有你的苦头吃,到时你要改,可是再来不及了!】

    “……”

    【年纪轻,总会被那些大的、空的、虚的东西骗,人家一说外头好,拍脑袋就去了,你想啊,好地方哪有你的份,儿啊,世道猛过狼,出去要被那歹人吃干抹尽的啊。】

    “……”

    【你这一出去,这里所有人死绝了,你也别回来了!】

    “……还有吗?”陈西又静静听说书的演,听它停了,歪过头,轻笑着催,“好热闹。真不说了?”

新书推荐: 毕业旅行是末日求生! 我在纯阳宗当天才! 为了养活男大而白手起家的兼职生涯 是日暮时分 被带土暗恋的我拼命苟活 [歌剧魅影]飞向云端 状元郎她靠美食征服天下 团圆 瓷娘子 离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