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这边,周舟还在和王主任交流。

    “这就是你说的命很苦的孩子?”周舟问,作为一名负责的老师,她有责任了解学生。

    “是啊。”王主任摘下眼镜擦了擦。

    宋云深的生活很不如意,父亲酗酒赌博,稍不合心意就对母亲大打出手。

    母亲又太过懦弱,每次被打就只会抱着宋云深痛哭一场,然后第二天继续伺候那个不算人的人。

    宋云深小的时候会向着母亲,结果两人一起被打,母亲依旧保持顺从。

    后来宋云深知道,这就是他妈的命,母亲逆来顺受惯了,觉得男人就是她的天,根深蒂固的思想无法改变。

    母亲身体不好,被打严重了还会咳血,但母亲拒绝去看病,一是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还有就是家里仅剩的钱都被父亲拿去赌了。

    在宋云深十二岁那年,母亲不治身亡,但他没有哭。只是有时偶尔看到那个装满母亲的盒子,思绪发散。

    母亲去世后,男人将赌场上的怒火都撒在宋云深身上,但毫无顾忌的宋云深彻底释放心中积攒已久的怒火,打不过就拿刀、拿椅子,拿所有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砸向男人。

    那股不要命的气势让男人吓怕了,除非必要的回家睡觉,一般不敢惹怒这个不大的少年。

    义务教育不要钱,周围的邻里看他可怜,都会避着他爸接济他一点,就这样,宋云深在勉强填饱肚子中读完初中。

    父亲有时赌赢了还会哼着小歌回到家,施舍般给他钱。

    宋云深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

    随着年龄增长,宋云深越长越高,比他爸还要高一个头。

    有时实在没钱了,也会提着刀到赌场问他爸要钱。父亲碍于儿子比他强壮许多的体格,割肉般从手里挤点钱给他。

    初中毕业的时候,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他那里的重点高中,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奖学金。

    读书是他这种人唯一的出路。

    就在他觉得自己能改变现况的时候,父亲胆子肥了,撬了他房间的锁,把他剩的钱都偷走,自此在赌场销声匿迹。

    这时的宋云深才读完高二。尽管学校给他免除了大部分的钱,但对他来说,重点高中的学费和学杂费还是不便宜。

    让人窒息的大山压上少年的肩膀。

    宋云深觉得,就算他步入他爸的后尘,当一个烂人也没什么不好。

    但就在宋云深觉得人生无望的时候,王姐出现了。

    据王姐说,多年前王姐和她母亲是很要好的朋友,但在母亲和父亲结完婚后就失了音讯。

    和母亲读到高中不同,王姐家境还算不错,一路深造,在国外读完硕士才回来。

    王姐放不下年少的挚友,不放弃找寻,但母亲随父亲辗转过多个地方,直到那时王姐才找到自己。

    王姐了解到宋云深的情况后,提议她出钱资助,完成学业。

    少年仅有的尊严,让他拒绝了王姐的提议。

    王姐当时劝道:“我知道,我也能理解。这样吧,我有个弟弟在隔壁市的清水镇,是一中的教导主任。专业对口,能更好地帮到你。

    你转学去那,刚好换个环境散散心。我祖母给我留了一套院子,长久没住可能主要打扫一番,但整体而言可以正常使用。这是钥匙。

    别有太大的心里负担。我资助你的钱你都记好了,到时候念完学要还给我。”

    王姐拍拍少年初长成的宽厚的肩膀,满是安抚之意。

    时隔多年,宋云深再一次感受到被关心、爱护的感觉。

    宋云深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他还是不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

    王主任接到了亲姐的委托,了解到这个孩子成绩突出,运转了一番后,在高三开学的第二周顺利搞定宋云深的一切转学事务。

    “好的,我知道了,刚好要上课了,我去班级给他们介绍一下新同学。”

    周舟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

    四十多双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地看着她,她清了下嗓子。

    “同学们上午好,下面通知大家一项事情,宋云深你上来。”周舟招招手。

    顾然起身为宋云深让位,眼神交错间满是鼓励。

    “这位是宋云深同学,从隔壁九中转到我们学校,在校期间学习优异,多次获奖。接下来的高三生活我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共同进步。那么接下来就请宋云深同学来介绍一下自己。”

    台下响起掌声。

    “大家好,我叫宋云深,接下来麻烦大家了。”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嗓音低沉,吸引不少女生的注意。

    张夏至坐在顾然的右手边,隔了一个过道,朝他挤眉弄眼做鬼脸。

    宋云深简单说完后,全班陷入沉默,看上去这人不是很好相处啊。

    周舟打破沉默:“好啊,希望大家和睦相处,再创理科班的辉煌。你回座位吧。”

    周舟慈爱地拍拍宋云深的肩,示意他回到座位。

    顾然在他走下来的时候,自觉起立。宋云深往里走,被顾然没完全收下去的脚绊了一下。

    “抱歉。”顾然低声道歉,周老师已经翻开试卷,进入授课状态。

    宋云深回了句没事,又说:“是我的脚不懂事。”

    顾然满脸黑人问号。

    “我们上周五周测,成绩并不理想,我知道大家选择理科是数学好,但这并不意味着语文能落下。

    请大家打开试卷,下面进入第一题的讲解。这是一道语用题……”

    周老师不愧是高级教师,极快进入状态讲解起来。

    顾然默默看了眼宋云深,同桌二人显然对这堂课毫无准备。

    “顾然,是这张,如果我没记错的你桌上应该留了一份。”后面一个胖子用笔捅了捅他的背,把自己的试卷给他们看。

    顾然还没看清具体的字眼,宋云深迅速伸手,在他的桌洞里翻起来,找到试卷,整个过程没用五秒。

    顾然用敬佩的目光望着宋云深,不愧是田螺姑娘。

    顾然和宋云深看着同一份卷子,左边由顾然做笔记,右边由宋云深来。

    顾然自幼不爱写字,字称不上好看,但自成一体,颇有点风趣雅致。宋云深的字很洒脱,锋芒毕露,与他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就这样,一节课很快过去,简短的课间后还是语文课,继续讲解试卷。

    整张卷子讲完刚好打下课铃,周围的人乌啦啦往食堂冲,毕竟去晚了就要大排长队。

    “一起吃饭吗?”顾然从书包里掏出饭卡,在宋云深面前晃了晃。

    宋云深其实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王姐给他的房子就在废弃缝纫场那片,走过去要不了五分钟。

    但看着少年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走啊,一起,我叫16班那小子给我们占了位。”张夏至手自然搭上顾然的肩,二人位置一上一下,像是把顾然搂到怀里。

    “嗯,走吧。”宋云深起身,顾然顺势躲开张夏至的手臂,朝门口走去。

    “重死了,我可是病号诶。”顾然扭扭肩膀,好似被压痛了。

    “胡说,我可一点力没使,造谣可不是这么造的!”张夏至跟上,满脸被诬陷的冤屈。

    三人吵吵闹闹走到食堂,事实上全是顾然和张夏至在拌嘴。宋云深非必要不开口。

    走到食堂的时候,吵吵嚷嚷全是人。

    一中是整个清水镇最好的学校,食堂也紧跟大□□流,种类丰富,自己选择。

    “这边。”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清俊的男生朝他们招招手。

    “好小子,还好有你。”张夏至点赞,拉着二人在人潮拥挤中挪动过去。

    戴眼镜的人叫李凌云,文科班,刚好在一楼,位置绝佳,张夏至经常叫他帮忙占位。

    他的父母和张夏至的父母关系很好,经常一起玩,带着二人也熟悉起来,加上读一所高中,可谓“亲上加亲”。

    “这边是自助面条,有各种浇头,味道还算不错;中间那个窗口做五谷鱼粉,贼拉好吃,我推荐酸菜口的;再旁边是馄饨水饺,速冻的,一般般;最边边的窗口是自选菜。”顾然拉过宋云深,在他耳边大声道。

    “你常吃什么?”宋云深问。

    “鱼粉吧,口味重我外婆不让我常吃,但我觉得鱼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走吧,我们去排队。”

    顾然没有多想,拉着宋云深走过去。

    或许现在天气依旧炎热,鱼粉是一锅锅现煮,很烫,吃的慢,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排队。顾然去的时候前面只排了三个人。

    “顾然,你身体好啦?”前面的女生听到声音回过身来,惊喜地看着顾然。

    她叫梁萌萌,是一中古筝社的前社长,高三就退位了,但依旧是古筝社的成员。

    顾然对古筝感兴趣,就加入了古筝社。遗憾的是,顾然身体不好,经常缺席学校汇演活动,不然他的古筝水平会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嗯,好了。”顾然点头。

    “那太好了,刚好迎新晚会推迟举办,就在这周五,要不要参加?”梁萌萌眼前一亮,古筝社的社员少之又少,乐器迭代太快,很少人不了解古筝,甚至漠视,迎新晚会恰好是吸引新社员的绝佳时机。

    以顾然的样貌和水平,社员的加入还不是手到擒来。

    “表演什么曲目?我太久没练,可能手会有点生。”顾然迟疑。

    “《Geisha》。最近在网络上很火,有人分享了古筝的谱子,我试弹了一下,很好听,很燃,适合迎新。”

    “好哦,我今晚回家听一下,可以的话我今晚回你。”顾然比了个OK。

    “你不知道,没有你的古筝社太无趣了,他们纯粹混个学分,只有你是真心热爱,你不在的日子,古筝都不香了……”梁萌萌向顾然吐苦水。

    顾然笑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影响这么大的吗?

    不过,拾起古筝于他而言也没什么不好,之前有个任务,年代设置在古代,他靠一曲的古筝成功完成任务。

    宋云深沉默地看着顾然,眼眸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还不了解你,你会什么乐器啊?”顾然扭头问宋云深。

    宋云深更加沉默,在顾然期待的眼中摇了摇头。

    “那有空我弹一曲给你听,好不好?”顾然说。

    宋云深想伸手摸摸那双承满自己身影的眸子,但还是忍住了,点点头:“我很期待。”

    刚好轮到他们,阿姨问他们想吃什么口味的,顾然点了酸菜的,宋云深说和他一样。顾然豪爽地刷卡。

    阿姨麻利地开煮,切的碎碎的酸菜在奶白色的汤里漂浮,阿姨手也不抖,狠狠地抓了把鱼片放到锅中。

    很快,锅就开了,咕嘟嘟冒着泡,二人端着自己的那份回到位子上。

    “你们好慢啊!我们都要吃完了!”张夏至还在扒着饭,一旁的李凌云点头。

    二人选的是自选菜,糖醋排骨,红烧鱼块,油焖大虾,白灼西兰花,地三鲜,清炒生菜,浓油赤酱,散发强烈的饭香味。

    “饭就是要刚煮来的才好吃。”顾然用勺子舀口汤,送到嘴里,辛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迸溅,他满足的点头。

    宋云深夹起米线送入嘴中,果然如他想象中的好吃。

    “吃完饭你们要回家吗?”李凌云问道,一般他跟夏至一起走,回家午休,然后再来上下午的课。

    “唔,不回了吧,我看看下午的卷子,如果不出意外,钱老头肯定也是讲试卷。”顾然摇头。

    按理说,考完试出成绩的第二天,所有教师都会先讲卷子。下午是钱老头的物理课,他最头疼的学科,他还是先看看卷子吧,不然跟不上钱老头随性而发的思路。

    “我也不回了。”宋云深说,随后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汤。

    “嘿,他们不回我们回!老规矩,去你家!”张夏至用胳膊肘碰碰李凌云,满脸坏笑。

    “好呀,不过只能玩四十分钟,还得休息呢,上课累死了。”李凌云应声,他爸刚给他买了新的手柄,游戏体验大幅提升,张夏至经常来他家蹭游戏玩。

    吃完饭后,四人分开,顾然和宋云深回到教室,教室里还坐着稀稀拉拉十来人,都很安静地在做题。

    二人轻手轻脚回到座位上,顾然掏出了物理试卷,把化学卷子给宋云深。

    “下午刚好两节物理,两节化学,我们岔开时间先看下卷子。”顾然轻声在宋云深耳边说。

    “好!”宋云深拿过卷子在试卷上用铅笔刷刷开始做题。

    卷子难度中等偏上,算是摸底拔高卷,但对宋云深而言小意思,他在暑假期间已经自学完了所有的高三内容。

    整张卷子做完不到四十分钟,他转头望向顾然。顾然正在草稿纸上写推演过程,卷子还停留在第一面,满脸苦愁大恨。

    宋云深第一次在顾然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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