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锦给许隐倒了杯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卧室，许隐一直在关注她的神情，那一眼虽然不甚在意，但他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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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林小姐这是金屋藏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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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锦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虚伪目光，手里递过去的杯子稳稳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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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回答，放下水杯后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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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先生怎么知道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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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让人查的，怎么，林小姐这是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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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锦抬眼看他：“如果我说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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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盯着她，目光稳稳地凝聚在她眼里的倒影，桌子上那杯水也没有人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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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什么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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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倏然破冰，许隐拿起了那杯水，温度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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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都来了，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林小姐也不必记这个仇吧。或许你更感兴趣我怎么来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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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含着浅淡的笑意，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示意她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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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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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锦不想接，文件袋上没写一个字，但她知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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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林小姐这是不喜欢看实验的最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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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了五次，这个情感实验终于结束了，林元锦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许隐真的会把所有数据记录下来，然后装模作样地写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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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装模作样，他是真的在做实验。
“不喜欢，还请许先生能够尊重合作伙伴的意愿，今天这里不方便，我也还有事，您还是早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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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林元锦就要起身赶人，却不知道自己的神态已经漏了一丝，许隐坐着看到她攥紧的拳头，笑意更浓，仍然没有把文件袋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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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现在你和我已经没有合作了，林小姐想金盆洗手，我也愿意把劳动成果共享，希望你看完之后，能够有很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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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在林元锦发怒之前退出了门口，回头看向那个面色冷凝的女人，微笑道：“毕竟，您才是实验的主要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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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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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锦坐在沙发上，目光所及，是那份薄薄的文件，封面虽然没有字，但仿佛写着往时五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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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的水被抿了一口，女人起身将那杯水连同被子丢进垃圾桶，转而半蹲着打开文件袋。
蒋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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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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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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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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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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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一张纸，她依次扫过上面的记录，面无表情，直到看到祁明钰的资料，才发现后面还有一张，手指夹住纸张，轻轻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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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锦，女，曲城人，A大金融系，家境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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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丽的脸上憔悴难掩，双目却紧紧盯着上面的文字：性格孤僻，成绩优异，原父母不和，父亲车祸去世，后母亲与小叔结婚，育有一子。
她移开手指，看着“结论”那栏：疑似患有家庭遗传暴力向精神病，在感情中表现冷漠，难以与他人共情，情绪发泄途径较少，情感回旋，过于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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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已经离开，公寓里又回归她一人，现下多了几份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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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林元锦才站起来，身形猛地一晃，资料洒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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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没再管地上的记录，缓慢地走回房间。不久，卧室传来一道拉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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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傍晚回家，祁父今天早她一步，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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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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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祁父都是加班一小时，难得今天比上学的她还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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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约莫四五十岁，身形微胖，面庞丰润，不说话的时候也显得十分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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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不回来，宝贝女儿不知道被谁给欺负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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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徐姨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菜，见祁明钰刚好回来，说道：“今天小姐回来这么快？先生还说估计要再等一会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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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点了点头，“这几天没什么要紧事，回得早，辛苦徐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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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见她只搭理徐姨，不搭理自己，主动凑了过来，“哎呀，我好不容易提前下班，怎么我的宝贝女儿不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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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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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哪里不理你？你自己在那里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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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还想说些什么，祁明钰已经把筷子摆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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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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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俩隔了一周，终于吃上了同一个晚餐，祁父夹了一块肉，问道：“许家那小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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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举着筷子的手稍顿，“许隐吗？一个吃分红的富家少爷，把他饭碗掀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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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点了点头，他已经先把许家饭碗砸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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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不用操心，远宏在国内虽然资金稳定，但是在海外发展比较慢，债权多，我让人暗自做了个皮包公司，然后吃下它的海外债权，转移债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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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宏近些年发展虽然好，但是也有很多弊端，走得太快，根基不稳，不少眼红的人乐于给他添堵，要是祁家真的甩一手，相信会有一群饿鲨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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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乐呵呵地又夹了一根青菜，“国内的合作，我已经跟其他公司通过气了，祁氏不会再跟远宏合作，其他人也不会给远宏一个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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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爸，房地产这边别让他们伸手，食品那块儿我已经联系了陈家，他们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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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品才是远宏的主业，但是一个人干净不代表整个公司都干净，尤其是食品生产，陈氏食品也紧追着远宏，只等一个机会，就能把远宏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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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祁明钰给了他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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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看她神色不动，似乎心情不是很糟，掂量着问道：“那林元锦那姑娘怎么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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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真不会喜欢这姑娘，不管她挣这份丧良心钱有什么苦衷，受苦的是他宝贝女儿，这种人，他不出手不狠狠报复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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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眼睫微低，继续吃饭，但动作明显缓慢，“爸，她就留给我处理吧。你女儿不会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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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看她复杂的脸色，深知这个人怎么处理只能交给女儿自己去做，也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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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内，远宏食品先后爆出部分食品不合格、高层贿赂官员、地产建筑强占地皮等多个问题，引起广大社会舆论。远宏的公关忙得不可开交，法务部不断发布各种律师函，但很快，税务、食品监管等几个部门很快就敲开了许观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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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宏食品有限公司的股份一跌再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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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食品趁机接手了一部分市场，其他地产公司也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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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没有破产，但伤筋动骨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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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从公司回来的时候，精力憔悴，解开了领带之后，发现弟弟许隐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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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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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他在一小时前就出去了，说是今晚可能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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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的太阳穴突突发疼，他闭上了眼睛，“我爸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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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说二位出门之后再也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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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开始响动，许观把手机关了机，喝了一杯水之后又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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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被朋友约出来，但来到私厨雅间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坐着的不是他朋友，而是前段时间刚刚在A大校门见过的祁明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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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讶异，目光打量周围的布设，这家是A市的高端私厨，没有预约基本上进不来，一般到这来的，都是在A市有名有姓的富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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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坐在座位上抿茶的女人，心中升起了极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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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将茶盏放下，目光移到他身上，“初次见面，许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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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从私厨出来的时候，神情恍惚，几乎站不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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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表面一贫如洗的祁明钰竟然是个热衷扮演角色的富家女，更没有想到这个富家是A市最大的房地产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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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口急剧起伏，手扶着车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他拿起一看，是大哥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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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脑子里却在想刚刚祁明钰的话“许少爷这一场玩的尽兴，是我技不如人，不过，下一场，不知道许少爷还能不能愉快体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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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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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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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的嘴唇哆哆嗦嗦，“大……大哥，我在明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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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静默了一会儿，接着冷淡道：“你先回来一趟，给爸妈也打电话，一起回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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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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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刚想挂电话，许观的下一句话让他彻底慌了神：“还有，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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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的神经快绷断了，不敢说出祁明钰的事，“没，大哥，你知道我的，只会玩，不会得罪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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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隔着车库，远远地看着神色惊疑不定的许隐，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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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一部手机，上面赫然是许隐用来联系实验对象和林元锦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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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摩挲着手机光滑的机盖，犹豫了一会儿，指尖轻点，给林元锦发去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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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隐：林小姐，有没有兴趣再接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