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父的秘书动作很快，一下午就把这出“假金主，假爱宠”的戏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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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过对林元锦的基本介绍，她拿出文件袋里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林元锦的初中照片，似乎是偷拍，五官模糊，但高马尾衬得人异常青春，另一张……也是林元锦，同样也是在初中，但是头发散乱，刚从一道巷口出来，就被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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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的五官倒是很清楚，表情紧绷，微低着头，扶着墙，身上的校服也有些歪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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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似乎有水，校裤的裤脚被卷起一点，两边高低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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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底下有资料，祁明钰打开那张纸，对着两张照片：林元锦，女，六岁时父母双亡，寄宿在小叔家里。特别标注了一下她的校园生活十分孤僻，但外貌和成绩都很引人注目。低调，但不容忽视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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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看着另外几张照片，觉得有些眼熟，又读了一遍资料，才发现那几张照片里的人，跟她曾经在林元锦书房里看到的那个全家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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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妹妹，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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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说是叔叔，阿姨，亲妹妹，堂弟。
秘书送来的资料显示，林元锦的亲妹妹林涵17岁，同叔叔林文斌一家关系十分融洽，堂弟林关曾经发生车祸，致使腿瘸，性格比较闷，但很受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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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妹妹，但跟自己关系不太好，反而跟那一家子关系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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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压下眼里的嘲讽，拿起许隐的资料。
金主不是林元锦，她只是一个雇佣来的骗子，许隐……A市远宏食品有限公司的二公子，为人低调，很少在圈里露面，当家人是大公子许恒，传闻性格豪爽，手段光明，颇具投资目光，最近往房地产方向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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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的主要产业都在房地产，也有些旗下的酒店和游乐场，两家因为业务有重合，项目上有过一些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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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没有往许家父母身上查，应该是祁父阻止了，不过，许隐的私生活却被翻出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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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过十几个女朋友，出手大方，待人温柔，分手前浓情蜜意，分手也很和平，虽然他换得勤，可似乎每次都是真情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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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看着那句结论，低低地笑了一声，真情付出？那倒也是没错，真情是真情，可惜不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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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之后，她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这两个人的骗局了，无非是孤僻女心理扭曲，遇上神经病的富家公子，二人一拍即合，开展了一场耗时耗财的情感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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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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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拿起桌子上响起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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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钰啊，爸爸听李秘书说了调查的结果，你现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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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钰放下手中的资料，玩弄手指甲，无意识地掐着手，“没事，爸，我也刚刚看完资料，您别担心我，无非就是遇上了两个人渣，不要紧，我会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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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刚刚从秘书口中得知此事，勃然大怒，立刻又派了人往许家深查，担心自家女儿受了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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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你要是想让爸爸处理，你就跟爸爸说，许家那边不用怕，那许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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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口气深沉，祁明钰知道父亲这是真动怒了，但这件事她想自己来了结，这两个人，都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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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注意的爸爸，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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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很快就过去了，林元锦来了几回图书馆，也没有在这里看到祁明钰，她知道，她们两个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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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的时间过得很快，保研的机会落到她头上，她放弃了，也没找实习，而是直接去投了一家海外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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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的时候已经要出发了，她只跟导师发了毕业论文的终稿，顺便和她说了一下这个决定，其他人，她没有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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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一旁的手机还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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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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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啊，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怎么我之前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呢？多让人担忧着急啊，你这个月回不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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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的人是她妈妈，先前未必见得也是她，知道林元锦不想接，林文斌才换了个方式来打感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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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之前有事，这个月……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你不回这儿你要去哪啊？我说你大四了，也该谋点出路了，别一天到晚都想着做不三不四的事情，你爸在天上要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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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斌，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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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锦深吸了一口气，但那口气硬生生堵在胸口，堵得她面色发青，一瞬间有些精神恍惚。
对面被斥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辈分摆在这里，怎么能被打断，于是又想着说话，林元锦把手机拿到嘴边，她轻轻地问道：“林文斌，什么正经工作能养你这么一个赌鬼？什么工作才能给你一百万把你那瘸腿儿子杀人犯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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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在床上的人缓慢地扶着床头撑起来，头发垂落胸口，参差不齐，地上散落着被剪碎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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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面目隐匿在头发里，“林文斌，你亏不亏心啊？”她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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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胸口随着这句话变得通畅了许多，林文斌被激怒，声音越来越大，污言秽语冲着手机发泄，在一旁的林母连忙抢过手机，“哎，哎，元锦呐，你叔叔这是太着急了，担心你才这么说的，你别当回事啊，我们不是担心你做什么事，是怕你被骗了，年纪小，在外头容易被骗，那电视上不还说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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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锦扣着床头的手愈发收紧，她掐掉了电话，看了又看，猛地把手机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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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祁明钰在场，她一定会发现，林元锦的表情跟那张照片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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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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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她妈的是魔鬼，都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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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锦，你贱不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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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踢开了几个易拉罐，把抽屉拉开，拿出那个“全家福”狠狠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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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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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幸福全都摔碎了，她林元锦的幸福也全都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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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得的，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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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母和小叔子苟合，她的生父为了报复他们，拉着他们的儿子上了车，撞得稀碎，可这儿子却没死，成了个闷头瘸子，她的亲妹妹自小与父亲不亲，他死之后，大骂那个男人拖累了整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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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妈妈终于改嫁给了小叔子，才发现原来这个意中人是个伪装好手，说得柔情蜜意，实际上不过是一个烂货赌鬼，出轨的钱都是拿着林元锦的钱去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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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妈妈拿着刀指她：“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然后刀子掉落，女人扶着头痛哭，“要不是你给他钱，他就不会去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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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林元锦跑出了巷子，直到巷口她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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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蹲下去，手指拨开地上的玻璃碎片，找到覆盖在林母的那一片，狠狠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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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流出，心脏有一瞬间的刺疼，惊颤感刮着耳蜗，她能感受到整个头颅都有丝丝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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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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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的食品公司发家比较早，但成长慢，直到许观接手之后才开始紧追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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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从会议室里出来，面色隐隐生怒，秘书跟在后面，心中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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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项目部经理都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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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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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部经理散会之前就知道近日接连投资失利一定会被问责，过来之后果然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许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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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和松鼎地产的合作是怎么回事？到手的肥肉都能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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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鼎地产，祁家的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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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部经理紧张不已，回答道：“先前松鼎已经拍板合作，都已经进入签约阶段，但是忽然之间说什么也要撤资，后面招标也掺合了一脚，宁愿把城北的地让给荣盛也不愿意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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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鼎单方面毁约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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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那时候您的电话打不通，我们……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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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把文件放在电脑前，精神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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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以来，不单是松鼎跟他们的合作没了，他们的新品也被卡了食品不合格，研发方案出现了抄袭等事情，这些都能慢慢解决，但是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那就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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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上任以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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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哥，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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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接了弟弟许隐的电话，这弟弟身体弱，一向是家里的宠儿，他有气也不会向家里发，只按捺着怒火，装作平常的口吻回道：“今天不回了，公司还有点事，你跟爸妈先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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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哥，你也别总忙着，忙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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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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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的许观丝毫不知道，自己那身娇体弱的弟弟，现在并不在家里，而是在一处公寓门前，他正要摁门铃，里面刚好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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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出来了一个人，许隐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挂上微笑，很友好地对来人说：“中午好啊，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