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好

    “我进来啦?”

    赵六嫂喊了两声,正疑惑怎么今日这个时候小瑾竟然不在家?

    她挎着一篮子鸡蛋侧着头张望,看房门似乎没有关严,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门豁然被打开。

    赵六嫂眼前亮了一下,看着眼前周身华贵,气质全然变了个样的公子愣了愣神,若不是因其额头上浅淡的红痕,赵六嫂恐怕都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表姐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凌瑾问道。

    “哎呀,是小瑾啊,今天打扮得可真俊俏啊。”

    后半句,赵六嫂说得越来越慢,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赵老三今日一身伤的来到她家,一边嚎一边骂,骂小瑾是千人骑万人乘的,还说他每天晚上屋子里都有不同的男人,他来赵庄,就是为了钓男人的。

    也是这样,她和当家的才知道,原来这个无赖赵老三白天来过找小瑾的麻烦,当家的好面子,没法低下头来替他这个不争气的三哥赔不是,就让她带着一篮子鸡蛋来瞧瞧。

    这也正是她今日来此地的理由。

    可还没进门的她站在原地,看着神采奕奕,一身锦衣的凌瑾,感觉心头一咯噔,升起一股怀疑,心里的天平忍不住向从赵老三那听来的风言风语倾了倾。

    “怎么了表姐?快进屋啊。”凌瑾笑道。

    看着赵六嫂勉强笑着的表情,凌瑾心想莫不是她发现了沈漠?他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没打算瞒着,关于沈漠的一切,随机应变即可。

    赵六嫂进屋一看,屋里果然坐着一个男人!

    她刚踏进屋子里,第一想法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离开吧,但她被眼前男子盯视自己的眼神震慑住了,一时忘记了怎样迈开步子。

    把鸡蛋放在桌子上,动作极轻,就像怕惊扰什么似的,“小瑾在忙啊,那表姐改日再来……”

    她心里紧张,自觉屋里这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是很不好惹的,不敢抬眼看,心里念叨不管小瑾私交上如何,赵老三确实欺负了人家,她总归该道个歉。

    “小瑾,赵老三的事对不起你,你表姐夫之后会看着他,不让他到处走乱惹事,也绝不再找你的麻烦了,这篮子鸡蛋给你补身体啊。”

    不等凌瑾说什么,赵六嫂说完就要转身,想往外走。

    “等等。”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像天然带着威慑,让赵六嫂登时停在原地。

    “你就是小瑾的救命恩人?”

    赵六嫂转过身,被凌瑾挎过手臂,带到椅子旁坐下。

    沈漠看着凌瑾动作,想陛下失忆后竟然也愿意让陌生人近身了,唇尾微抿着,而不加阻拦。

    听到这话,赵六嫂问道,“莫非,你是来寻小瑾的?”她看了看凌瑾,见凌瑾点了点头,心里头皱成的一团才渐渐松开。

    她刚才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还那般想小瑾,原来一切都是误会,是误会啊,这帅哥明明是从大老远来寻小瑾的。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碰巧而已。”赵六嫂摆摆手。

    沈漠突然起身,将衣摆往旁一甩,就要跪在地上,竟是要行大礼!

    凌瑾双目睁圆,眉头也跟着挑起,这位兄弟是要做什么?

    赵六嫂急忙半起身,将人扶起,“只是举手之劳,快快起来吧。”

    沈漠竟然看向凌瑾,征求他的意思。

    凌瑾眨了眨眼道,“表姐都说了,你快起来吧。”

    沈漠这才起身,但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钱袋,递到赵六嫂手中,“本该择日亲自登门拜访,但阿瑾出门多有不便,这谢礼请……表姐务必收下。”

    他和阿瑾还要在这村子上住上一段时间,有个表面的身份也好,便也跟着凌瑾一起唤赵六嫂为表姐。

    “这……不能收,我不能收啊。”救人本也是不图回报的,这收了人家的钱财算个什么呐!

    “就当是买下表姐这间屋子了。”凌瑾补充道。

    赵六嫂叹了一口气,这才笑着接过钱袋,掂出了里面的重量可不轻。

    这回也不好立刻就走了,赵六嫂坐回椅子上,看着屋里的摆设比初时不知好了多少,看这架势,看来小瑾还不打算立刻走。

    “这位便是你的那个谁吗?”赵六嫂问。

    “什么?”沈漠扔来一个奇怪的表情。

    凌瑾却忽然怔住,他从前是如何与赵六嫂胡诌的来着?那现在这般场面是一语成谶,还是从前无心射出的箭又飞回来恰好射中眉心?

    缘,妙不可言。

    赵六嫂抬手捂嘴慈祥笑道,“年轻人还害羞什么,小瑾早都同我说了,你不就是小瑾的相好吗?”

    沈漠看向凌瑾,凌瑾微微慌乱轻轻摇头。

    “你们且在这里安心住着,肯定不会被家里人找到的,我也不会对外人乱说的。”赵六嫂好心安慰道,表情神秘极了,像发现了什么宝藏欲盖弥彰似的。

    凌瑾心念电转,这时候再去解释撇清恐怕横生枝节,倒不如将错就错,让沈漠的出现变得合理。赵庄这地方说大不大,却同其他许多地方一样,有着暗处的目光和人心的险恶。

    凌瑾既然没出声,沈漠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站在一旁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聊了一会儿,赵六嫂准备离开,凌瑾笑着将人送走,如今沈漠帮他清了与这家人的救命之恩,只觉得心头一松。

    卸掉脸上的笑容,凌瑾面无表情进屋合上门。

    见沈漠负手站在堂中央,被粱上倾下来的暗影遮住了目光,整个人像是从暗处走来的修罗。

    “沈兄?”

    “阿瑾,你说,此人为何刚见到我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惊吓紧张?”

    凌瑾笑道:“大抵是因为沈兄长得凶吧。”

    这一点倒是不敢苟同。

    沈漠摩挲了下腰间的玉佩坠子,在不佩刀的时候,若他想要摸刀柄,便会寻个替代品,比如这玉佩坠子。

    不该放过任何奇怪的地方,沈漠想。

    ·

    凌瑾发现,有沈漠在,他不仅不会挨饿,而且吃得很好。因为一到饭食就会有沈漠的“兄弟”送吃的来,不仅饭菜丰盛,连食盒都很精致。

    他的习惯是慢慢吃,小口细嚼,沈漠坐在他对面,吃得比他快些,吃好了就静静看着他。

    凌瑾忽然想起昨夜里桌上突然多出来的食物,看来也是沈漠派人送的。所以这人早都找到他了,今晨才出现与自己相认。

    待凌瑾吃完,便会有人出现收拾,都不用自己动手。

    这架势,凌瑾看得若有所思,那些人虽然口中喊着“沈哥”,做派则是一副恭敬畏惧的模样,愈发觉得沈漠的身份不简单。

    那沈漠专门来寻的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

    吃过饭,沈漠道,“我出去办一件事。”

    还没来得及问对方今夜是否还回来,沈漠已经出了门。

    雷厉风行,凌瑾在门边看着沈漠的背影想。

    衣服合身,鞋子合身,食物是自己的口味,家具是自己的品味,沈漠似乎很了解自己。

    是一种连兄弟、至交都不会达到的了解。若是主仆还说得过去,但沈漠一看就是被伺候的主。

    难不成!

    凌瑾绝望地看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想,莫非那无心编织的谎言正是源于脑海深处真实的回忆,这个人正是与他一起私奔的心上人?!

    若不是私奔逃亡,也根本说不通,为何自己的家人迟迟找不到自己。

    可若是自己刻意逃到这很难被人发现的地方,而一切都是失忆前自己的布局,失忆只是意外,那么就说得通了。

    扶上额头,阵阵剧痛像有刀子在刮太阳穴,无法忍受,凌瑾无奈收了思绪。

    天空中乌云渐渐汇集,星子被层层铺上来的云幕覆盖,失了踪迹,空气变得沉闷,传来的鸟鸣也带着潮气与湿意,似乎是要下雨了。

    那沈漠今夜归不归?

    这是今晚凌瑾第二次想到他。

    不该继续想。是时候去睡了。

    听着窗外雨打窗棂的声音,凌瑾的倦意缓缓上涌,半睡半醒间听到屋角有雨水的滴答声,落到地上,清脆而有节奏,不管了,漏便漏吧,明日再说。

    翻了个身,鼻息间忽然涌入一股混着青草和夏雨的潮气,再嗅,似乎还隐隐混杂着血腥气,凌瑾迷迷糊糊想,自己不该识得血腥气才对,那种成堆、成摊,许是杀人现场才会有的味道。

    但他就是闻到了。

    紧接着,身后靠近来一种热度,将方才的潮气驱散了,呼吸的声音清晰,凌瑾倏然睁开眼。

    耳边传来声音,“阿瑾,是我。”

    是沈漠,凌瑾一瞬间安下心,这似乎是种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

    “不是办事去了,怎么还回来?”并且非要与自己挤一张床。

    “阿瑾不想我回来?那我现在离开。”声音低低,含着微哑的困倦。

    只穿着单薄的亵衣,凌瑾能感觉到背后的每个部分,寸余处,都笼着一股比自己的微凉更炽热的温度。

    别说,还挺暖的,很应景。

    有点流连,凌瑾困意再度上涌,轻轻开口,“雨还没停,先休息吧。”

    这床,虽然看着不大,实际上睡两人也绰绰有余。

    先将就一夜吧,凌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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