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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有雪微融的冬天

    一月的国安市已经进入了深冬,寒冷的气息肆意席卷着大街小巷,积雪一天比一天厚。这种天气,人们都戴着毛绒帽和手套,围着围巾,穿着羽绒服和雪地靴,裹得腰围都比平时粗一圈。并且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只要能唤醒沉睡的春天,也算是一种,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吧?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旋转、跳跃进行着独一无二的舞蹈。它们跳着自己的美妙,不用担心任何事情。自由落体运动定律欣赏着这些六瓣、八瓣、十二瓣的小精灵只此一次的旋律。它想要尽可能多的留下这份绝版的美好身姿,于是悄悄放慢了下落的脚步,使雪花缓缓的、慢慢的拥入大地的怀抱。像柳絮因风起,轻捷地没有一丝重量;像蒲公英的约定,每年冬天准时来看你;像鹅毛飞舞,洒落冰冷外表里的温暖。雪花之美,正是雪花从天而降的时刻。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巨大的雪幕有了形状。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总是突然来到,像预先商量好给人们惊喜一样。先由几片雪花轻轻悄悄地探路,接着就是千军万马疾驰而下。等到人们反应过来时,脚下已经多了一层厚地毯,匆匆的足迹留在了地面上。国安市本地人对于雪景,少有停下脚步去欣赏,因为这里的生活节奏快,对他们来说,每年都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雪地,一成不变,只有那些的外地人会驻足,静静欣赏雪花每一刻都不同的表演。

    到了二月,气温回升,变成了一个有雪微融的冬天。冬的脚步已接近尾声。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越过寒冬,就是春暖花开。

    王汐一袭黑衣坐在“蔷薇甜品店”靠窗的位置上,面前的粉色塔夫绸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下午茶。他的脸庞很清秀,面带愁容,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大学生。无论是情绪还是衣着,都与这家四溢着香气的粉色甜品店格格不入,像红丝绒蛋糕上的黑芝麻。

    王汐无奈地扶着额头。他也很矛盾啊,但毕竟他是被邀请一方。今天一早前前女友给他打电话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商量,他其实蛮想念那个青春腼腆的女大学生,分手后他们仍然是朋友。便绅士地来赴约了,可她现在都还没有来,这不会是小白兔的陷阱吧?大灰狼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个。王汐下定决心,要是下午三点她还没来,干脆就自己走了,只是可惜了那些下午茶。他又一次望着窗外,看见雪花和那座高高的金色钟塔,等待着她和下午三点的钟声。

    “铛铛铛”“叮铃铃”

    下午三点的钟声如约而至,一同响起的还有甜品店的门铃。清脆的门铃声在沉郁的钟声下显得格外可爱。来者是一位女孩,浅栗色的头发披在肩上,戴着白色的贝雷帽,穿着棕色长靴,衬得腿又细又长;白色短款羽绒服下是黑色高领羊毛裙;一副镜框很大的圆形咖啡色眼镜。女孩看起来像一块可口的奶油巧克力蛋糕,她一进门就四处张望。王汐正好起身准备离开,他不认识这女孩。没想到女孩跑过来抓住他的手:“王先生,真抱歉,我来晚了。”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回到座位,也许是因为吹了风的缘故,女孩的手格外冰冷。

    女孩面带甜甜的笑容,自我介绍道:“王先生你好,我叫戴筱序,你可以叫我筱筱,我是王思潮的朋友,她今天有事来不了,所以,我来了。”

    “哦,你好筱筱。你别叫我王先生了,显得怪生疏怪老的,我们是同龄人,你就叫我小王吧。”王汐说,“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思潮说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你确定你知道吗?”他一边不以为然地搅拌咖啡,一边打量这个看起来像傻白甜的女孩。

    筱筱依旧笑得灿烂,笑容像有魔力似的吸引着王汐的目光。他对这样可爱的女孩一直都很有好感,她粉色的唇釉在暖光灯下闪闪发光,像果冻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思潮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严格的来说,这件事就是我告诉她的。小王,思潮认为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她有些担心,所以就想找你谈谈。”筱筱转而收起笑容,目不转睛的盯着王汐。

    戴筱序与头发同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王汐被这突如其来的认真看的猝不及防,他埋头喝咖啡,嘴里咕噜着:“能有什么事情?”

    “关于你的前女友,魏允。”筱筱回答。

    王汐猛地抬起头来,质问道:“我和思潮是双方自愿分手,没有什么恩怨,你就算是替朋友委屈,也不应该牵扯无辜的女孩进来。允儿怎么了?”他的脸色更显苍白。

    “小王,你可真是深情,都分手了还惦记着人家。你可知你每周写的纸质信她从未打开过,粉红色缎带装饰的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关心她的每一条动态和祝福,她都从未回过。在网上等几个小时,就为了她头像亮起来的一瞬,可这光明也不是为你而留。”戴筱序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讽刺样。

    王汐短暂的沉默后,仍然坚定地问:“允儿怎么了?”他其实很专情,王思潮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他们都是文静诗情的人,因为泰戈尔的诗歌而相识。植物系的他和文学系的她,伴着一落叶、一飞鸟、一清露欣赏着世间一切美好事物。《泰戈尔诗集》成为了他们的青春恋歌。可他们没有等到童话的结局,两人的相处越来越像纯友谊。王思潮认为,这已经不是情侣的状态,没有必要维持着一个虚伪的关系,主动提出分手,两人则继续当朋友。魏允则是那一类活泼外向,交际广泛的开朗女孩,带着自己前往一个又一个的新世界,自己对她则百依百顺,两个人的日常就像公主和她的小跟班。即使后来分手了,自己依旧是小跟班。小跟班看起来老实巴交,但是要是动了他的公主,他能和对方拼命。

    在王汐的耐心要消磨完时,戴筱序才慢悠悠地说:“本来你也不会被牵扯进来,是你自己找虐的。魏允身处险境,因为她的现男友。”

    “怎么回事?允儿的现男友是谁?”正如戴筱序所说,分手之后他似乎失去了关于魏允的一切信息,就连她近况是否还好也不知道。如今听了这样的话,他着急了,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甜品店的人纷纷不解的看向这边。

    戴筱序冰凉的手又附上了王汐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望着窗外的雪景说:“稍安勿躁小王,生气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你现在除了林允什么都不关心,我也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像这个有雪微融的冬天……”

    “你知道些什么?”王汐听了这句话,断定眼前可爱的女孩并不简单。她甜美的外表只是伪装。一个陌生人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该是多么的可怕,也许他们还跟踪过自己,在隐秘黑暗的角落。他们等待着成熟的时机,利用你假意向你抛出筹码,实际上你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唯有赌上剩下的一切,才能和他们谈话,因为他们早已掌握你残缺灵魂中的要害。

    戴筱序冷冷的说:“从去年11月开始,你所剩下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六个月,你的生命将止步于今年五月。现在还剩三个月,因为你确诊出了癌症,并且已经无药可救,未来的美好生活也是痴心妄想。但是你很有生命的韧劲,依旧坚持完成学业,就算你活不到毕业典礼。不过你在慢慢的周围的关系断绝,现在在学校能多和你说上几句话的,只有王思潮和已经几个月联系不上的魏允了。”她又是一笑,在这样的氛围中显得渗人,“我有预感,我将是你在人世间最后的往来,直到你生命结束。”

    王汐无力的瘫倒在椅子里,虚弱地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你剩下的命。只有你以命相抵,才有可能终结那个人。”戴筱序迫不及待地说,她就在等这句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赌上命我杀了他,我保魏允一世平安,从今往后没有人可以再让她痛苦。怎么样?你爱她,爱到至死不渝,不是吗?”戴筱序歪着头,继续笑着,俨然一个机灵古怪的推销员。

    在听到魏允身处险境时,王汐就想将她从,那个人身边拉回来。但他清楚自己的实力,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生命了。一场疾病的到来断掉了他的希望,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没有一个将死之期,就没有让他赌上一切的决心,就没有这场谈话,也就无从知道魏允的危险了。到五月,自己也死了,就永远无法在背后守护她了。不过“那个人”,真的只有让他彻底消失,才能解除对魏允的威胁吗?

    见他犹豫,戴筱序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劝说:“惜命吗?可以理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才22岁,虽然只剩下三个月,但还是可以去很多地方看看。这样吧,在三个月之内,我同意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做任何法定的事情。费用由我来出,你只需要享受最后一段美好的日子,然后慷慨就义。”

    王汐突然又站起来:“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温暖的甜品店,走进风雪中,并肩走过许多大街小巷而一言不发。最后王汐停在了一座石子小桥上,从桥上可以隐约看到远方的金色钟楼。

    “我真的很爱她,这是毋庸置疑的。”王汐轻叹着说,“所以,我答应你,我会赌上我的一切,背水而战。”

    戴筱序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反应过来后欣慰一笑:“当然,等待是值得的。不过,当年荆轲刺秦王,燕王等了十多年荆轲才出发,最后荆轲却失败了。我时常为燕王感到可惜,也许是秦始皇太厉害,又也许是燕王把信任和国家的未来给了错误的人。”戴筱序退到王汐身后,等待他的回答。

    “林清玄在《温一壶月光下酒》中,把天下情形容为’不可逃之物’。所以放心,我会让你看到我对允儿的爱,而且我一定会成功。”王汐像并未察觉般说,“虽然荆轲失败了,燕国也亡了,但是几十年后,秦始皇死了,秦国也土崩瓦解。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封建国家,也就这样成为了过客。”

    “如果你愿意,我会告诉魏允,是你为她而死。我认为这样很浪漫,浪漫不只是生与死,但只有生与死才是盛大浪漫,令人铭记,终生难忘。”戴筱序建议道。

    王汐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不必,余生背负一个死人的爱过于惊悚,允儿值得更好。她的生活是永远向前走的,既然如此,她就不该回头去看背后守护她的我。”他转过身,“告诉我,我们的敌人是谁?”

    “徐翊琉。”戴筱序一字一顿地回答。

    王汐搜索了一遍记忆,不确定地问:“是5年前那个……他似乎单纯是渣男。”

    戴筱序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憎恶,与之前甜美的女孩判若两人。王汐忽然觉得此时这种状态下的才是真正的戴筱序。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恨徐翊琉,他也抢走了她的女孩吗?

    “罪不至死?”戴筱序冷哼,“可你想想五年前,他作为黄家四小姐的男朋友,分手时让黄四小姐身败名裂,精神崩溃,而他自己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至今逍遥快活。五年来换了一个又一个女友,被他抛弃的女人,后果一个比一个惨。有一天他会抛弃魏允,魏允的余生则会沦为他人的笑柄。你只能看着一切发生,而曾经有一个机会阻止一切,那么,你会为你的仁慈后悔吗?”

    戴筱序接着说:“以他的地位和你的地位,除了只有一条命,还有什么是平等的?!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只是靠讨好女人就能获得如今的一切了吧?他是下水道里一只狡猾的老鼠!”

    “我答应过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汐并不畏惧。

    “这三个月你想去哪?”戴筱序语气平静下来。

    王汐脸上带上了一点笑容:“回大学。”

    “我尊重你的选择。”戴筱序转身就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来找你。”

    王汐忽然回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真的是思潮的朋友吗?还有,你对徐翊琉为什么会这么恨?”他抛出问题。

    戴筱序停下脚步,风雪模糊了她的背影。蓦然回首,戴筱序带着不同于前的明媚凄婉,眉梢依旧弯出好看的弧度,眼里的哀伤却能隔着镜片传递!到王汐的心上,使他心头一颤。戴筱序说:“你为此服务的人,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可以牺牲一切。我的确是王思潮的朋友,我们有过几面之缘,偶遇的时候也会打招呼。对于你和王思潮那类人来说,这只能叫做认识;但对于我,这叫友谊。我也是徐翊琉无数个前女友中的一个女孩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她停顿了一下,说到朋友时,声音和表情像在教堂念诵赞美诗般穆肃向往,仿佛能看到天上的主,“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想我们也勉强算是朋友。”她友好的伸出手。

    王汐犹豫了一下:“这个人很重情谊,她是那个女孩背后的守护者,从某种角度来说,和我是一类人。”这样想着,他伸出手,认真地说:“你是我此生最后的朋友……戴筱序。”

    两人仅仅的手短暂相触就分开。可那一刻,王汐和戴筱序都觉得温暖。垂死的树木依旧努力伸展枝叶,为来者遮风挡雨,待到天晴,来者也走了,树木会记住它的最后一个晴天。

    两个也许一生毫无交集的人,因为共同的利益而相遇,产生了同路人的惺惺相惜。

    诚如《周易·系辞下》所言:“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所谓爱情,也是漫漫长路的一场殊途同归。

    “谢谢你。”戴筱序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就转身而去。

    王汐望着她的背影,由衷地感慨:“你说话像一柄丝绒小刀。”美丽优雅却刀刀见血,一触碰到他自己便会伤痕累累,带着笑容,她挑起新伤旧伤,收割你的灵魂。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能够收服一柄骄傲的丝绒小刀:傻子和更危险者。一个小傻瓜,永远也不会感到痛苦;一个更危险者,有能力让她心甘情愿成为自己附庸。

    戴筱序没有回头,只用带着回忆的声音说:“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随后就走了,留下王汐一个人在桥上看风景,看风雪交加时依旧屹立不倒的金色的钟楼。

    假期结束后,王汐回到了大学。他原本就是一个内向文艺的青年,现在比以前更加沉默。断绝的关系,他没有修补,所以他也比原来更加孤独。现在的八卦就像长了脚一样传得又快又远,校友们几乎都知道了他失恋的经历,他现在就像一个阴暗又惨败的悲剧。但关注一切的目光感动、不舍甚至于灼热。

    一旦有空闲,王汐就会来到大学的林荫大道,这四周都是白玉兰。他坐在木质长椅上,从冬雪的冷嗅到春花的香;从苍茫的白看到满目的艳。感受风逐渐带上木屑鲜草的气息,愈发温柔的和他打招呼,像一个檀香味的女孩,与他见过又错过,见过又错过。抓不住的檀香味留在了他的身上。柳絮迎风而至、盘旋而去,渐行渐远,自由的旅行家带着王汐的奢求来去,尽力演绎他的最后一次春和景明。

    来往的人们总是能看到王汐静静地坐在林荫大道,就只在那里而不在其他场所。他们都王汐是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借山水之乐,抒发自己又变为单身的愁绪罢了,真是文艺。毕竟魏允有了新男友,并为此休学也人尽皆知。可是这终究只解出了一半的答案,这个风华正茂又时日无多的青年,不仅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全在山水之间。

    在情,时间不可留、世间不可丢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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