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其实很短,因为在那一刹那之间易寄闻就变得如同他刚开始见到一样话痨了。
“哥,我可以出院了。” 易寄闻扯着王远生的衬衫衣角,抬起头仰视着他。
“医生说留院观察一天。”王远生摸摸易寄闻的头,轻声道。
易寄闻耷拉下脑袋应声“好吧。”
看着他耷拉下的脑袋,王远生想了想对着易寄闻说:“中午吃完饭,我带你去晒太阳。”
“好!”易寄闻又抬起脑袋朝着王远生笑。
王远生看着这样的笑容,总是会很遗憾,如果这样的笑容,十几岁的王远生能够拥有,那是不是就会有和现在不一样的结局了?
他或许会少几分怨怼,少几分悲愤,少几分恨意,可是不够。
远远不够。
十多年积累的怨,一些笑意,不够的。
中午吃的是米饭,番茄炒蛋,糖醋鲤鱼,和莴笋炒肉,鸡汤。
易寄闻吃的多,王远生喝了碗汤坐了一会儿,易寄闻知道哥吃的少,但是今天太少了:“哥,鱼好吃。”他夹了一大块鱼肉挑完刺,放在王远生喝完鸡汤的碗里,笑的谄媚。
“嗯。”王远生把鱼肉夹起来放进嘴里,有点老了,没有那么好吃,可是弟弟说好吃,那就是好吃吧。
趁着王远生低头咀嚼的时候,易寄闻的眼神阴狠的扫过王远生的身后。
透明的魂体飘在王远生的身后——那是一个腹部插着剪刀,身上是老式的淡黄连衣裙,上面全是血的幽魂。
——
王远生带着易寄闻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逛了逛,易寄闻隔着医院的围栏看见了买着那种老式冰淇淋的推车,初春就出来买冰淇淋倒也是奇葩。
他扯着他哥的袖子,夹着嗓子努力眨巴眼睛盯着他哥:“哥~”顺便指了指远处的冰淇淋推车。
王远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冰淇淋推车,叹了口气笑着应声:“好。”
王远生转身迈着步子出了医院门,消失在易寄闻的视野。
易寄闻拽着魂体的手,把她拉到医院没有监控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缠着他?”
易寄闻凭借着182的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飘着的女人,五官略微模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阿萍……阿萍……”
易寄闻:“阿萍是谁?”
“我的,我的女,儿,我的,孩子。”说话磕巴,但声音实在温和。
易寄闻垂下眼睫:“他不是你的女儿,更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不是,你,你是。”
女魂伸出手拉着易寄闻的手,笑起来:“女,儿,女儿。”
易寄闻愣在原地。
腹部,剪刀,淡黄连衣裙……
阿萍……萍。
易寄闻猛的甩开女魂的手,眼眶微扩,嘴里惊愕的念叨着:“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女魂不死心的继续握着易寄闻的手笑,这张模糊的脸在易寄闻的眼里终于清晰。
那是外公死也要带着的怀表里面的那张旧照片里的人。
眼睫弯弯的,笑起来右侧有个酒窝,格外的温柔。
那是——陈瑄荷。
惊讶的劲还没过便听见王远生的呼喊,他一转身便是拿着一个甜筒的王远生气喘吁吁的看着他,那眼神里有担忧,悲伤,惊吓,有看见他时的惊喜,独独没有责备。
“哥……”易寄闻伸出手,眼神有些空茫。
王远生疾驰而来,携着冬末的冷意和初春的新生奔向易寄闻。
随即……把冰淇淋塞到易寄闻的微张的嘴里,握住他的的手,眉头微皱言语急切:“来这做什么?”
易寄闻嘴里塞着冰淇淋先是唔了一声随后用另一只手拿下冰淇淋:“有只鬼魂……缠着我们。”
“鬼魂?你认识吗?”王远生松开他的手向他的身后探头,没有人影。
“……”认识?不认识?这叫他无法言语。
见他缄默,王远生问他:“怎么了?”
“缠着我们的,好像是外婆……”
王远生愣住:“什么?”
陈瑄荷?
他还来不及深思,便看见了被冰淇淋奶油糊了一嘴的易寄闻,随即低头笑出了声。
“哥别笑我。”
王远生停了笑,将刚才和冰淇淋一并买了的纸巾从外套里掏出来递给易寄闻。
陈瑄荷……
易寄闻擦着嘴的周边,听见他哥问他:“缠着我们?你问为什么了吗?”
“她说……找阿萍。”
萍,易浮萍。
王远生突然之间抬起了头,眉头皱的很深,缄默不语。
陈瑄荷在他们两个之间转来转去,发现两个孩子都有像易浮萍的地方,惊呼出声:“俩,俩个阿萍?”易寄闻听罢拉着他哥的袖子坐到长椅上。
坐上前还用纸巾擦了擦他哥坐的那块地。
“哥。”王远生听到易寄闻喊他,没有看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