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宝贵的黄金周假期在5月7日遗憾结束,被母亲嫌弃了好些天的严静沉终于解脱,收拾行囊,屁颠屁颠地滚回了自己的狗窝。

    室友冯骁骁也于当日下午返回,放下行李打开冰箱拿冰镇可乐,却被一柜子莫名其妙的食材惊得咋舌,遂问严静沉。

    严静沉将前因后果如实相告,她却面露不悦:“你租房的时候是不是答应过我不带男人回来过夜?”

    “我冤枉,我们什么也没做!”严静沉立即做发誓状,她快速在客厅至厨房之间转了一圈,说,“他的活动范围就这儿……还用了下洗手间,和你的一条新毛巾,绝对没过夜!”

    冯骁骁怒目圆睁:“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喝醉,忘记告诉他不能乱动你的东西了。”

    “哦,那没事了。”她摆摆手,将此事翻篇,“下不为例。”

    “我保证。”

    冯骁骁深刻认识到这姑娘“心情一好就变软柿子”的德行,深感好笑:“恭喜你呀,姐妹,得偿所愿了。”

    严静沉由衷道:“这还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鼓励,我可能还在一个人生闷气。”

    “看来我是你们的月老~”

    “辛苦月老为我俩牵线,我请你吃饭吧!”

    “吃!”冯骁骁一掌拍在桌面上,粗犷道,“我单位旁边有家桑拿鸡,惦记它好久了,今晚就去把它拿下!我要吃两锅!”

    “没问题,吃!”

    得知自己不被允许上门见女友的沈机长很郁闷,殷勤地提议:“如果你想搬出来,我可以帮你在单位附近找套房子。”

    “啊?”

    “嗯?”

    “您找得到,我也租不起呀,就这间还是我妈赞助的呢。您让我自个儿租一间,是打算让我坐实啃老的罪名么?”

    女朋友太迟钝,沈行远好着急:“我能让你出钱吗?”

    话说到这份上严静沉不得不懂,登时咧嘴笑成花痴。

    “大小姐,好不好啊?”

    “不好。”

    “你不需要觉得有心理负担,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你也知道,我赚钱的动机很简单,就是想让在乎的人过得更好。现在我能为你提供好一点的生活环境,何乐而不为?”

    “我才没有负担。”严静沉冷静地说,“您不要暗戳戳地嫌弃我的出租屋又小又破,其实我只是物欲低,房子再大再漂亮,对我来说都没意义,我需要的只有一张床、一台电脑。”

    沈行远听完,不由得笑起来。

    严大小姐果然是个奇葩,他越是了解她,就越是对她着迷。

    沈行远没想到的是,更让他着迷的事还在后头。

    停滞了一周的工作堆积如山,很快便压得严静沉没空喘气,也没空谈情说爱,有时忙起来甚至能把男友的消息晾好几个钟头,等休息时想起来,地球另一侧的沈行远已然入睡。

    于是沈行远也被迫学会了守着手机等回复,倘若等到了电话或者视频,就丢下一干同事去角落里煲电话粥。

    同机组的飞行员和乘务员们无不对此感到惊奇,毕竟这些年向沈行远暗送秋波的小姑娘不在少数,但他从来都是礼貌地“装死”,高冷地“独美”。如今做事黏黏糊糊,讲电话缠缠绵绵,落地那日还罕见地向年轻姑娘们请教如何挑选礼物……这怎能不让人好奇是否有人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

    再加上两位爱好八卦的副驾不遗余力散播“谣言”,好奇之中又多了几分笃定。

    众人对沈行远旁敲侧击,他却坦荡荡地承认了已非单身的事实,甚至承诺回国做东请吃饭,柳城市区的餐厅任选。

    爽快大方,春风得意。

    沈行远回国这天,严静沉过得不太顺利,朝思暮想的人从天而降,也就令她惊喜了两分钟。

    吓得沈行远以为自己失宠。

    严静沉的上司兼师傅岳至谦,今年四十有三,膝下一儿一女,哥哥九月升高三,妹妹还在读小学,都是半步离不得父母的年纪,然而匈塞铁路工程遭遇困境,人事调令于节后第一时间下发——岳至谦被外派至塞尔维亚。

    这一去,或许两年不能归家。

    师娘几欲发狂,跑到单位大闹一场,倒尽苦水,又以离婚相要挟,还是未能劝得丈夫回心转意。

    严静沉剥开包裹巧克力的锡纸,糖球放进嘴里,锡纸折着玩,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自己在单位里的见闻。

    他们这一行,哪里有业务,人就往哪跑,这里的工程结束了,下一处立即开工,没有喘气歇息的空间,也顾不上家庭,人在国内还是国外,其实没什么区别,严静沉早已看惯。

    “他走了老婆孩子怎么办?难道没有其他人能顶这个外派名额?”沈行远问。

    他也曾这样在外奔波,为事业拼搏,辛苦但充实,成就感满满,现在只觉得不可理喻。

    “年轻的资历不够,老的请不动,而且,老岳他自己愿意去。”

    “宁愿放弃家庭也要去,图什么?”

    “为了祖国的伟大事业。”

    沈行远转过头,对上严静沉坚定的视线,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这个在他看来柔弱又有点恋爱脑的小姑娘,其实抱负高远,胸怀天下。

    或许有一天,她会追随先辈的脚步,成为行业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会响应国家号召,远渡重洋,征战四方。

    “小严,你以后是不是也会面临这样的变动?”

    “会啊,现在内陆城市一个一个的发展起来了,业务越来越多,我们总部都快被调空,我资历浅,才逃过一劫。”

    沈行远听完,急得抠方向盘,“你要是调走了,我怎么办,白老师怎么办?”

    “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项目,一般几个月做完就能调回来了呀。”

    “几个月?”

    “嗯。”

    “我快四十了,还能健康活几年都不知道,动不动让我等几个月,是不是太残忍了?”

    “您这是舍不得我?”严静沉竭力忍笑。

    “废话!”

    “还没到那一天呢沈叔叔,你别太焦虑了。”

    “你年轻,你当然不焦虑,我跟你能一样吗?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坐着说的。”严静沉拍拍座椅,斜眼瞪他,“要是我真的外派去省外、国外,甚至非洲,两年也不回来,你等不等我?”

    假设就假设,变本加厉的假设是什么意思?

    沈行远生了半晌闷气,憋出一句狠话:“我不等,我跟你一起走。”

    严静沉忽然鼻子一酸,上半身越过扶手箱抱住他的手臂,由衷道:“谢谢您。”

    沈行远摇摇头,心里感到无奈又好笑。

    他似乎一夕之间长出了恋爱脑?

    此路迢迢,迎接他的还有九九八十一难。

    晚餐吃淮扬菜,饮酸甜梅酒。

    约了几次饭,沈行远已将大小姐的喜好和忌讳记了个七七八八,点起餐来得心应手,服务员见了都忍不住暗自夸一句“体贴细心”。

    从餐厅出来,一坐进车里,严静沉便拉着他的衣襟儿说:“不回单位,去你家。”

    酒壮怂人胆,古人诚不我欺。

    “云港远,明天你上班来不及。”沈行远劝道。

    “大不了早点起床。”

    “何必弄得这么辛苦?”

    “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不想分开,一刻都不想!”她扑过来抱住他,一股脑儿抛出一串问题,“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你是不是男人?为什么总让我主动?我主动就算了,你还拒绝我?你的新家藏了秘密见不得人么?”

    “当然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你看看你这黑眼圈,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想你想的!”工作再辛劳,也不如相思之苦熬人,她委屈地看着他,“你在国外想不想我?”

    “想。”无时无刻不想。

    “等你辞职以后,我们每天都要见面。”

    “好。”沈行远迁就地说,“我辞职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她嘿嘿一笑,满意极了,“您体检报告是不是出来了?”

    “嗯,你要看吗?”他说着伸手去掏手机。

    “我有点儿头晕,到家再看吧。”她说,“我前几天也去体检了,倍儿健康。”

    “你弄这个做什么?”

    “礼尚往来呀!你对我负责,我也对你负责。两性关系要长久,身体健康是基础,你说对不对?”

    “一天到晚就惦记这事,你简直就是个女流氓。”

    “那可不,我就惦记您呢!”

    睡着前她还在美滋滋地想,今晚高低把你拿下。

    夜幕深沉,车轮碾过远光灯照亮的石板路,驶入停车棚,制动。

    沈行远伸手揉了揉靠在肩膀上的脑袋,“睡神,到了,起床。”

    严静沉费劲地撑开眼皮,按亮手机屏幕一看,十点一刻。

    真远啊这鬼地方。

    扭头去看外面的环境,却感到惊艳。

    夜幕笼罩中,看不清全景,只有车前灯照亮的一块空间清清楚楚——

    宽阔的停车棚正对着花圃,圃里种着紫鸭跖草、万年青和滴水观音,青翠葱茏,建筑则采用大面积的浅色釉面砖,两相结合,远观像一幅巨大的植物贴画。

    下了车,才看见东边的别墅大门,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小小的园子种满了植物,就连采光井里都有一棵歪脖子树探出头来,园中铺着雅致的青石板路,连接三级台阶,通向主屋。

    严静沉拉着沈行远的手,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问道:“这些都是您种的?”

    “不是,原来的业主种的。”沈行远之所以爽快地买下这套小别墅,正是因为钟意这繁茂的花园,他搬过来以后几乎没怎么改造院子,只添了几株月季,他指给严静沉看,“这几株月季是我种的,开浅紫色花,是我们国家推出的新品种。”

    “您对花草是真爱。”

    “你男朋友没别的爱好,除了睡懒觉就是浇花。”

    “清新脱俗,不愧是您!”严静沉由衷称赞,脾气好,无恶习,勤俭持家,连爱好都这么“健康”,这样的男人,当得起万里挑一。

    进了门,沈行远让严静沉坐到鞋柜对面的小沙发上,放下购物袋,打开灯,半跪下来替她换鞋。

    严静沉不想配合,心想,反正也要脱,何不直接把她抱起来?

    沈行远把她两只脚塞进拖鞋里,一边调侃自己像个男仆,同她交往没几天,照顾人的本事飞速提升。

    最后沈行远站起来,伸手拉她,她却揪住他腰间的衣服,认真发问:“我可以亲你了么?”

    沈行远:“……”

    我任劳任怨服侍你,你却一心觊觎我的身体?

    严静沉懒得等答复,直接踮起脚去吻他的唇,唇瓣相贴,时间仿佛有一瞬静止,又或是她倏地大脑一片空白。

    迈出了羞涩的第一步,严静沉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蹭他的嘴唇。可沈行远没有回应,她的“强吻”不得不止步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她只好放开他,掩饰道:“为什么又是我主动……”

    下一刻沈行远手臂箍住她的腰,稍用力将她带向自己,身体紧贴,她被圈在温热的怀抱里,视线范围里只剩下他。

    沈行远看了她好一会儿,严静沉以为他会发表些类似于教育晚辈的言论,他却低下头迅速吻住了她。

    严静沉这才知道,男人和她一样急切,他们情投意合,是相遇的鱼和水。

    他也很从容,慢慢地,耐心地,教会严静沉亲吻是多么令人上瘾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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