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自那桃园的桃树在除夕一夜之间竞相开放。

    北城人人争相议论,都说那齐牧是见了桃花仙,得了她的青睐。

    赌约自然也是齐牧赢了,他没有说是要钱,只是照往常那样,聚在迎客来茶楼中,说要找些乐子。

    一群人都头疼起来,这里谁不知道齐大少爷的乐子不好找啊?作为北城首富唯一的儿子,还有什么不快乐?难不成还真想去当皇帝不成?

    齐牧淡淡开口:“人之一生所求,不过乐之一字。这个赌约很简单,和往常一样,帮我找找有意思的事而已。”

    “去吃喝嫖赌啊。”一个小少爷开口,“纨绔子弟不就是要做这些事吗?”

    他眼下的青黑和脚步的虚浮也证明他的确耽于享乐,且放纵女色。

    “寻乐并不是纵欲放纵自己,而且看见那些人沉迷于自己的欲望实在有些恶心,简直都快没有人样了。”齐牧摇摇头,他并不喜欢身体的放纵。

    头上戴着嵌着红宝石的紫金冠轻轻晃动,身上的绛紫色蟒纹长袍,在阳光下散发着光彩。

    “要么去建功立业?”一个穿锦袍的小公子犹犹豫豫地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要去寻找自己的志向吗?这个倒是有一点道理。完成自己的心之所向,的确会得到莫大的满足。”齐大少爷摇摇手里折扇,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的前途。

    腰间挂着的玉佩,质地温润细腻,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却还是比不上他那如月般的面庞,丹凤眼波光流转,透着灵动与不羁。

    所以他问:“但人之所求皆有所不同,我又如何能够得知自己的志向并为之努力呢?”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怔愣住了,从来没有人朝他们问过这种问题,这实在是太过深远了。

    “呃……齐少爷有没有可能你问错了人呢?我们这群人又怎么可能是知道答案的人呢?”几人弱弱开口。

    齐大少爷没有搭话,只是低头思索着。

    “为了光宗耀祖、光耀门楣考取功名吗?我娘总是这样督促我。”他挠挠头,勉强想到了这个理由。

    “没错没错,我爹我娘也总是这样说,那应该就是为此读书吧?”其他几人附和着。

    齐牧合起折扇,敲了敲那人的头,站起身来:“非也非也,为此读书也实在是虚度光阴呐!”

    众人惊呆了,齐牧作为众人中最守规矩的纨绔子弟竟然有一天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

    “为、为何要这样说啊?这难道不是对的吗?”众人疑惑。

    齐牧摇了摇头,“我要寻的乐只为我自己,与我父母有何干系?我只为己乐,不为他乐。”

    瞧见众人一脸懵懂的样,就转身问道:“你们呢?你们将来打算做什么?”

    终于有个能够回答上来的问题了,众人长叹口气,“我们也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纨绔罢了,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寻欢作乐吗?”

    “寻什么欢,做什么乐?具体一点。”

    “齐大少爷,你可真难伺候!”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大骂一句,“我看你真是吃多了撑的,你去城外看看那些人就是为了能够吃口饱饭,吃饱穿暖也就够了,你还在这里思考什么呢?”

    “知足本是应当,可为此觉得如此便够了的,才是不应该。”齐牧反驳。

    “哎呦,我的大少爷,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嘛?看我们文不成武不就的,我们又能给你们你提供什么好建议呢?”这人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

    “因为我感觉你们像是北城里最为快活的人。”齐牧老实说。

    “所以你经常跟我们混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

    小弟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之前还以为自己占了齐家的便宜,以为齐大少爷是个人傻钱多的主,结果是自己被当做傻子一样。

    “……”

    最后,小弟建议道:“要不你自己去到处走走,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你也到处瞧瞧,或者从书中也找一找啊。”

    另一个小弟也拍了拍刚刚那人的肩:“真是把你气急了,都能说些酸话了,哈哈哈。”

    “滚一边儿去。”那人扭了扭肩膀,把手给甩了下去。

    这时,齐大少爷终于点点头,“行吧,有什么好建议也记得和我说。但是不要再是放鱼了。”

    “这不是为了你求仙问道吗?放生去专门积的德呢。”小弟补充到。

    “我真是被你们骗惨了,说是求仙问道,后面不知道来了多少骗子,真是络绎不绝。”齐牧摇摇头,即使那么久了,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通报,是来找齐家少爷的。

    张管家已过中年,身形清瘦,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头发整齐地束在一顶黑色方帽中。他凑到齐牧耳边,小声说道:

    “齐少爷,又来生意了,和桃园有关。”

    听见这事,齐牧一改先前玩笑不恭的模样,对自己这群小弟告辞,跟着张管家走出这茶楼。

    管家跟在齐少爷身后,低声交代道:“桃树一直长得还挺好,于是就有传言说这桃园的桃子一定是最早结果,那上面就来人要求这桃子不容有失,结了果定要早早送过去。”

    齐牧挑了挑眉,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的财运一向很好,花出去的钱总是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

    “那就按他们说的做呗,民不与官斗。”

    “还有就是,少爷之前一直让打听的仙人似乎有些眉目了。”张管家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一丝雀跃。

    “什么情况?”齐牧眉毛皱了起来,现在的他一听见这种消息总以为是骗人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把他请进齐府吧。”

    “是,少爷。”张管家行了个礼后,就退下了。

    齐牧无事就叫上车马去了北城之外,这时的冰已经冻结实了,倒是有些好玩的。

    .

    要说起齐牧的身世来源也有段来历,在朝有一位京营节度使,姓齐名茂源,原籍北城人氏,娶妻楚氏,夫妻好善。李大人为人十分慈悲,带兵军令不甚严格,也因此罢官回籍。

    在家中仍旧乐善好施,修桥补路,扶危济困,冬施棉衣,夏施汤药。这齐大人在街市闲游,人都呼之为齐善人。但即便如此,也有人说:“齐善人不是真善人,要是真善人,怎么会没儿子?”

    这话李大人正听见,一路上直到回家后还是闷闷不乐。夫人楚氏见大人回来闷闷不乐,就忙问大人因何不乐。大人老实说了,于是夫人劝大人纳宠,买两侍妾,也可以生儿养女。

    但是大人却很是坚持:“夫人此言差矣,吾岂肯作那不才之事?夫人年近四旬,尚可以生养儿女。你我斋戒沐浴三天,同到朔南湖边那靠近仙界之地求子。倘使上天有眼,你我夫妻也可生子。”楚夫人便说:“甚好。”同意了丈夫的意见。

    齐茂源择了日期,带着僮子仆人等,夫人坐轿,大人乘马,到了仙山之下,只见此山高耸天际,山峰直立,树木森森,甚是飘渺的模样。

    到了山脚,夫妻二人便不敢再进一步,先从马车里拈香,叩求神仙保佑:“千万教我得子,接续香烟。善行继续,而这天赐的孩子也绝不让他受苦。”

    祷告已毕,又至各处拈香。起身时,正好望见那一行白鹭入青山,随后红光大盛,正是吉兆。

    齐大人回到家中,不知不觉夫人有喜。过了数个月,生了一个公子。临生之时,红光罩院,异香扑鼻,大人甚喜。但这孩自生落之后,就哭声不止,直至三朝。

    这日正有亲友邻里来庆贺,在齐大人把客人迎接进来后,走入那小院,就见到一只比寻常鸟儿要大上许多的白鹭落在他面前,落下一枚玉佩。

    最初他还不解其意,直到联想到当时的吉兆,他把小齐牧用袍袱盖上抱出来,小孩生得五官清秀,品貌清奇,但是啼哭不止。

    白鹭把玉佩放进他怀中,那孩儿一见玉佩,立止啼哭,一咧嘴笑了。白鹭用翅膀拍了拍小孩儿头顶,又叫了两声,那孩儿立时不哭了。大白鹭见完成了任务,也就飞离了此地。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过了几年。齐牧长至七岁,懒说懒笑,不与同村儿童聚耍。入学读书,请了一位老秀才李群芳先生在家教他,就是齐牧年幼,过目不忘,目读十行,才学出众。

    李先生甚奇之,常与人言:“久后成大器者,齐牧也。”至十四岁,五经四书诸子百家,背诵极熟,观其作诗,口气远大。

    但是好景不长,等他及冠后便像是换了个人,极其混不吝。与定好亲的青梅退了婚,烧了所有典籍,与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处。

    齐父打过、骂过,但情形只会越发糟糕,随后也不再管此事。说来也奇怪,那齐牧行事虽然挥霍,但却不曾败家。

    .

    大年初一,松叔表示自己不想出远门,现在是他的休养时间。

    而江渚流等人并没有亲戚走动,所有他提议去河边给小鸟钓个鱼,让她吃点新鲜的。

    “好耶好耶!不想吃煮鱼,也不想吃烤鱼了。”

    她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来年的小水学会更多做鱼的手艺,嘿嘿,然后做给我吃。”

    香奴也凑了个热闹:“想学习更多乐曲,弹奏更好的音乐,这样主人也会早早醒来。”

    听见这话,小鸟有些绕绕地,“所以一个姐姐是两个姐姐?两个姐姐是一个人?好复杂的样子!”

    “是的,还有个姐姐睡在我的身体里,她实在是太虚弱了……”

    香奴听见这话倒是不迷糊,或者说,一提起江渚流的师姐,那个鸣岐仙子,她就有好多的话说不完。

    “那她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吃鱼哦!”白鹭点点头。

    江渚流听见小鸟天真的话语,心中很是感动,只感觉心中有了牵挂,不再是空落落的。

    他安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身姿挺拔如松,一袭月白长衫穿在身上,更显得清冷出尘。窗外的树影斑驳陆离地映照在他身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落下淡灰色的印记。

    江渚流想起师父交代给他的“生机”,或许其中有一点便是除去心中荒芜吧。还有他学会的非常重要的事,便是把握眼下,所以要好好给小鸟钓鱼呀!

    他喊着:“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出发了!”

    “出发!出发!去吃鱼咯!”白鹭欢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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