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话

    姜南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陈征。

    她或许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姜南,咱们和好,行不行?

    陈征这个人,好相处,却也有天才的一身傲骨,这样主动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极不多见。

    其实说到底事情就那么个来龙去脉,要怪就怪两人当时都不懂事。事后又互相挖苦,争吵,报复。

    冤冤相报何时了。

    哪怕已经过去很久,姜南还是忘不了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全班同学都在议论自己的家庭……

    她抬起手,去拿酒杯,玻璃的,很凉。

    陈征按下她的胳膊:“算了吧”

    姜南摇摇头,把杯子换到另一只手,仰头饮进。

    真他妈辣,姜南抹抹嘴角,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喝何燕燕酒的辉煌战绩。

    她明明不爱喝酒,怎么酒量还不小,难道这东西也遗传?

    “姜南……”

    陈征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姜南摆摆手,顺便拨弄两下刘海:“就这样吧。”

    她起身穿好外套,能感受到陈征的注视。

    她知道陈征一定还有话要说,可也是他说的,再问一个问题就结束。

    姜南扣好帽子,围好围巾,转身向店外走去。两边是嘈杂的人声,她一眼看到门外的雪。姜南突然有点儿累。

    那么,该结束的,不该结束的,都结束了。

    她推开门,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她知道,有个人正在家里等她。

    姜南打车回了家。她掏出钥匙开门,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姜南本以为方誉和她母亲郑阿姨都住在这儿,可昨天晚上第一次来发现家里只有方誉一个人。

    她本来想问问郑阿姨去哪儿了,但转念一想,没什么必要,她对见继母这种事儿并不积极。

    此刻,姜南坐下来换鞋,一身厚重的她弯腰都不方便。于是她又站起来,慢吞吞地把羽绒服和厚围巾退去。

    手机搁在穿鞋凳上,在一片黑暗中突然亮起。

    “抱歉,我有一些事,晚点回。”

    姜南一怔,围巾拆到一半,在臂弯处搭着。

    直觉告诉她,这一些事应该和郑阿姨有关。

    屏幕又灭了。她捞起手机,回个“嗯”字,然后摸着黑回了自己房间。

    头昏昏沉沉的,她换了身衣服,把手机丢在一边,向后一仰,倒在床上。

    她就喝了一杯二锅头,和她以前比根本算不了什么,怎么这回这么上头,难道是因为好几年没喝了?

    姜南把脚上的拖鞋甩到地上,蠕动着钻进被窝里。

    她竟又觉得冷,可随便摸摸身体任何一处都是发热的。

    完了,可能真是发热了。

    姜南感觉体内像要烧起来,上下牙龈也有点疼。迷迷糊糊地,她这时候开始想念何燕燕了。

    大洋彼岸正在开会的何大教授此时连打三个喷嚏。

    “说好在家等我的……唉……”姜南用被子把头也蒙住,实在没力气干别的,先捂一会儿发发汗吧。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姜南没睁开眼,接起来。

    “姜南?”

    方誉的声音,且有嘈杂的人声。

    “嗯……”姜南气力全无,手机也举不动,便搁在枕头上。

    “我现在在美食一条街,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去。”

    姜南想说,没什么想吃的,不用带了。可她现在就跟早上没睡醒似的,口齿极不清晰,一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嘟囔了一串什么玩意。

    对面默了一会,道:“姜南,你发烧了吗?”

    我去,怎么猜这么准,姜南看一眼屏幕,一开口却有气无力:“嗯……”

    “烧多少度?”方誉语气有点急,于四周胡吃海喝酒杯相撞的声音格格不入。

    姜南摸摸额头:“应该……”

    “应该什么?”

    好冷,姜南赶紧把胳膊收回被窝:“没量出来。”

    “没量出来?”

    姜南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等我5分钟。”

    “你怎么回?”姜南突然问。

    “啊?”方誉没反应过来,几秒钟的功夫,那头就静了,似乎已出了饭店,“我打车回,怎么了?”

    “哦,”姜南严肃道,“那你别挂电话,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方誉听出她说话都费劲:“回去吧,等我回去说,好不好?”

    “不!好!”姜南听着电话那头轻哄的语气,气冲斗牛,“你不是说好在家等我吗?”

    对面一时没了声音。

    姜南深吸一口气,说得很慢,渐渐染了哭腔:“我知道你可能真的有急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想无理取闹……其实我就是想说,本来以为你会等我的……外面那么冷,我就喝了半瓶二锅头饿着肚子就往回赶,结果一到家发现你没在,家里全是黑的,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你现在有点伤心,是吗?”方誉也把语气放缓,顺着她。

    “对!”姜南抹抹眼泪,和手背的温度一比,眼泪是微凉的,“不是有点伤心,是特别伤心!”

    对面又没了声音。姜南哽咽一会儿,慢慢止住泪。

    这时对面传来“咚咚”的声音,像在室内奔跑,每一步都很沉重。

    “你怎么不理我了?”姜南这一哭倒有点儿精神了,还出了点儿汗。

    对面声音微喘,很低很轻:“我忘带钥匙了。”

    “所以?”

    “所以,能来给我开个门吗?”

    我去,这么快,姜南掀开被子,趿拉上被自己甩得左一只右一只的拖鞋就往玄关冲去。

    走的太快了,很晕,但她只管向前。姜南按下门把手,方誉就站在门口。

    “怎么这么快?”

    方誉裹着寒风迈进家门,一回身把门带上:“有6层电梯坏了,要不还能再快点。”

    姜南激动的劲儿过去了,这时仍是浑身乏力。她靠着玄关处的隔离墙,不言不语地看着方誉换鞋,脱下外套。

    “快进去,门口冷。”

    姜南却不动。屋子里仍是没开灯,一束并不明朗的光从姜南卧室中传出,落在她脸侧。

    方誉察觉到,姜南似乎有话说。

    “怎么了?”

    姜南定定地看着方誉,看得有些目眩:“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没头没脑的话,方誉把人往暖和的地方赶:“先回屋,回屋说。”

    她说着,拍了拍姜南的肩,结果这人不倚着墙了,就连站都站不稳。

    方誉连忙扶住他,一抬眼对上姜南复杂难参、高烧得迷迷糊糊的目光。

    就这样四目相对,两人距离很近。

    “方誉,你这样的人在学校很多人追吧?”姜南认真地问。

    方誉移开视线,扶她进了卧室:“此话怎讲?”

    “你看,首先你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其次你温柔体贴,脾气好,非常细心,做事细致入微,”姜南口齿不清,声音也不大,有点考验听力,“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方誉翻出药和体温计,撸起袖子甩两下,递给姜南:“一点什么?”

    姜南靠着床头,刘海凌乱,但眼睛挺亮:“你非常懂我。”

    方誉勾唇:“是吗?”

    “嗯,是的。”姜南小幅度地掰起手指,声音仍不大,但情绪饱满,“而且,你长得好看,个子高挑,声音好听……总之,你在学校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方誉垂下眼,在心中笑,你怎么知道,我对你和对别人是一样的?

    “别动,别动——”

    方誉一下子屏住呼吸。只见姜南伸出一根手指,正慢慢靠近她的眼。

    “你这双眼睛,丹凤眼,刘亦菲同款呢。”

    手指还在靠近,方誉突然想起,三天前,冰天雪地的大街上,她是怎样用力想靠近马路中央的那个人的。

    如今,她近在眼前。

    姜南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下午第一次进入她的世界的不只有哈尔滨的大雪,还有方誉。

    手指与睫毛的距离越来越近,姜南整个人也随之上前。她可能是烧迷糊了,才会这样冒犯一个没认识几天的人;也或许她心里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方誉不会反感她的靠近。

    她最后如愿以偿碰了下眼前长而不浓的睫毛,于是要放下手。方誉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姜南抬起眼,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誉没有再缩短两人的距离,似乎在克制。只是那只手腕,在她手中越握越紧。

    “你说我在学校会有很多人喜欢,”方誉目光很轻,看着姜南,有点闪烁,“那你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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